《陈府庶女》两条鱼

162、第 162 章

　　不得不说，陈初雪在某些事情上确实极为敏锐，她当下就命令绚香屋里屋外地收拾了一遍，将可能会惹上麻烦的东西通通处理掉——比如说，云姨娘送给她的香料。

　　绚香满腹疑惑，但不敢多问，慌慌张张地按照陈初雪的要求，该扔的扔，该藏的藏，短短一个时辰里，到处清清楚楚干干净净。

　　而就在同一天晚上，陈昌浩拜见骁王，将自家这件难以启齿的丑事告诉他。

　　陈初兰则在屋里惴惴不安地等待消息。直到二更天，陈昌浩身边的一个丫鬟过来叫她早点睡下，说“大少爷回来了，一切都好”。

　　陈初兰这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她知道萧玉宸已经应下帮忙了。只是，红玉还没有被找到，她不敢放下心来。整整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不过，出乎她的意料，萧玉宸的动作极快。

　　第二天中午，陈府里发生了一件晴天霹雳的事。

　　正当上值的陈二老爷突然差人回来。来人是他的亲信常随，该人不顾男女大防，领了几个壮实的婆子，直奔云姨娘的小楼，在云姨娘的尖叫与谩骂声中，先将她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然后叫人用袜子堵了她的嘴，把她五花大绑在床上。

　　门“砰”的一声关上，两个婆子面无表情冷冰冰地守在外面，如同两具门神。

　　伺候云姨娘的几个丫鬟全被押走，关入了柴房。

　　“姑娘，这是……”前院的动静传来，柳芽又惊又怕。昨日陈初兰与陈昌浩商讨这件事的时候，命她守门，之后却并未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柳芽知道定有惊天大事，但她乖巧地一直没有询问，直到这个时候……

　　她睁着一双滚圆的大眼睛，惊骇地看着陈初兰，她怎么都没想到，出事的会是二老爷最宠爱的云姨娘。

　　陈初兰食指放在嘴边，对她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屋里伺候的小丫鬟被打发了出去。陈初兰叹了口气，告诉她道：“云姨娘犯了大错，威胁到父亲的仕途，父亲应当从骁王殿下那边听到消息了，否则动作不会这么快。”

　　柳芽惊得倒抽口气。听到“骁王”二字，她便知道这件事只会大不会小。

　　而至于云姨娘犯的究竟是什么大错，陈初兰思忖片刻，才继续说道：“骁王殿下现在应该探明了红玉的下落，不然他也不会将此事告知父亲……”

　　“红玉？！”柳芽不禁叫出声来。对她来说，这个人早就是童年里的记忆了。

　　陈初兰点了点头。不得不说，她低估了萧玉宸的能力，她根本就没想过，短短不到一天，萧玉宸就能把红玉从偌大的京城里找出来。

　　陈初兰不再言语，微蹙眉头斜靠在床头。

　　这么大的事，涉及到陈二老爷男人的自尊，接下来会如何发展，她知道自己从头到尾都不可以吭声，连派人去打听的想法也不能有。现在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等待。

　　夜幕降临，风犹寒，雨仍在淅淅沥沥地下。

　　陈府内早已点上了灯，屋檐下，灯笼发出的惨白幽光在瑟瑟风雨中摇来晃去。

　　两辆马车先后停在大门口。只见前一辆的车夫还未下来，那门帘就被里头的人一把掀开，一只大手愤怒地抓住门帘用力一扯，随后一个人瞪着一双通红的怒目俯身出来。这是陈二老爷。

　　他推开给他打伞的小厮，甩着长袖三两步进了门。

　　后面马车下来一个灰头土面的年轻女子，蓝衣墨裙，乌发挽髻，髻旁斜斜插着一朵白花。她略微惊恐地抬头看了看陈府的匾额，然后飞快地低下头。

　　小厮示意她跟在陈二老爷后面进去。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用尽全身力气，迈出步子。

　　陈府内。

　　云姨娘的房门从中午起就没再打开过。守在外头的婆子们铁面无私，任谁过来，就算仅仅过来瞅上两眼，都会被她们冷言恶语辱骂走。傍晚时分，有人要给云姨娘送饭，那更是想都别想。

　　云姨娘刚被绑上的时候，还呜呜呜不断挣扎，渐渐的，大概知道这是无用功后，便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只是到了后来，她内急想要如厕，却被绑在床上不得动弹，憋得面红耳赤，不得不再次呜叫起来。却无人回应。外头的婆子就像聋了一般，仿佛听不见屋内的所有动静。

　　云姨娘憋得面红耳赤，惊恐委屈的泪水不住沿颊流下。

　　等到陈二老爷命婆子打开房门，大步走进来的时候，他见到的便是一个狼狈至极，身上有着尴尬气味的云姨娘。她的美貌有若云烟，便就算哭得梨花带雨，在这样的状态下，也淡然无存。

　　陈二老爷厌恶地盯着她，满身的怒火俨然即将燃烧。

　　被五花大绑的云姨娘抬头望他，浑身颤抖。“呜呜呜——”好半晌她才叫了起来。

　　陈二老爷不与她废话，直接让站在外头红玉进来。“你好好看看她是谁？！”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红玉走了进来，双手垂在身前，但一改进府时候的小心翼翼，霍然抬起头来直视云姨娘，双目瞠圆，满是恨意，一副要不是有陈二老爷在场，她即刻便要扑上去将她咬死的模样。

　　原来“呜呜呜”哀叫，妄图用自以为是的楚楚可怜来获得陈二老爷同情的云姨娘，霎时震住了，她盯着红玉……突然，她眼睛猛地睁大，脸色骤变，浑身颤抖起来，犹如筛栗。

　　“呜呜呜——”她又叫了起来，转向陈二老爷，疯狂地摇头。

　　陈二老爷冷笑起来：“你想说什么？想说你不认识她？”

　　云姨娘泪水又下。

　　陈二老爷走了过去，伸出右手一把扯掉塞在她嘴里的抹布。

　　“老爷，不是的……”终于能够说话的云姨娘抬着头，泪眼模糊。

　　可她话才出口，脸上就重重地挨了一巴掌。

　　“啪！”这一巴掌打得她眼冒金星，半边脸刹那肿了起来。

　　“贱人！”陈二老爷恨得面目狰狞，“你骗得我好苦！”

　　“我没有。”云姨娘矢口否认，哭喊道，“老爷你听我讲……”

　　“啪！”她得到的回应是脸上又挨了一巴掌。陈二老爷掌掴她后犹不解恨，因她被捆绑在床头，不好将她拖到地下踢打，竟抓住她的头发把她的脑袋直往床柱上撞，不多片刻，云姨娘满脸猩红的鲜血。

　　“老爷！老爷！”还是站外头的婆子们被吓坏了，急急忙忙地冲进来，劝住陈二老爷，若非如此，恐怕云姨娘会活生生被他撞死。

　　陈二老爷放开云姨娘后，站在床边喘着粗气，一双怒目盯着那个他宠爱多年的女人，恨不得眼中射出利刃，将她刺死。

　　而云姨娘，乱发披肩，满脸是血，人不人鬼不鬼地瘫在床头。

　　“贱人！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陈二老爷从头至尾就没有打算听云姨娘辩解，他将红玉带进来，只是为了让云姨娘知道她的罪行已经暴露。

　　今日中午，他被骁王的手下叫走，在一间隐蔽的小屋里，他见到了骁王和红玉。红玉告诉他，当年云姨娘怀的孩子是王大人的，云姨娘进府之后，就自己弄掉了孩子，却诬陷彩菱，害得彩菱惨死，非但如此，在陪他去济宁的途中，落水而亡的丫鬟小玉其实也是云姨娘弄死的，究其原因，无非小玉知道云姨娘小产的真相。

　　“她还派人追杀我，可怜我男人，为了救我，惨死刀下。”那个时候，红玉跪在他面前，声声泣血。按照红玉的说法，当初她被二夫人发卖，因她知晓云姨娘太多秘密，云姨娘索性让她哥哥买下了她，原本答应放她自由，却迟迟不肯兑现，直到云姨娘的嫂子误会她想要勾引自家男人，才瞒着云姨娘将她卖给一个乡下的老男人。

　　红玉在乡下安安分分过了几年，但因这两年光景实在不好，她便想到来京寻云姨娘借点银两，想不到这竟令她夫妻天人两隔。

　　当时，陈二老爷惊怒之余还是有点理智的，他并不相信红玉的一面之词，可没料到骁王接下来居然派人把追杀红玉的杀手给带了进来，杀手当场指着云姨娘哥哥的画像说道：“就是他花钱请我们兄弟三买这女人的命。”

　　“哈！”陈二老爷怒极反笑。

　　骁王那时也不再多说什么，带了所有的人离开，留下陈二老爷一个人在屋里冷静。

　　陈二老爷唯一的想法就是杀了云姨娘！

　　云姨娘害死红菱，弄死小玉，买凶杀死红玉的男人，这些事情给陈二老爷带来的震怒远不如她欺骗他怀了他的孩子！云姨娘居然和王大人一起给他下套往他脑袋上戴绿帽子！

　　“说！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见云姨娘迟迟没有回应，陈二老爷恶狠狠地又问了一句。

　　好半晌，满脸血污的云姨娘抬起头来，可怜兮兮地看着陈二老爷，双唇抖了又抖，呜咽道：“妾、妾身不知道……”

　　“还敢骗我！”陈二老爷再次抬起手，但大概是怕她的血脏了自己的手，这一回并没有打下去，他重重一甩袖，怒道，“不见棺材不落泪，你知不知道你哥哥如今人在哪里？！”

　　云姨娘身子腾地一抖，不敢相信又极度惊恐地看着陈二老爷。

　　这个时候，常随在门外禀道：“老爷，冬梅带过来了。”

　　冬梅，红玉被发卖后，成为了云姨娘的贴身丫鬟。

　　不消片刻，一个遍体鳞伤，身上衣裳支离破碎的年轻丫鬟被丢了进来。难以想象这短短几个时辰里，她遭受了怎样的严刑拷打。

　　冬梅倒在地上。

　　红玉看了她一眼，同情地将头扭开。

　　云姨娘满脸血水泪水，连哭声都不敢发出来了。

　　冬梅吃力瞧向云姨娘，见她那副模样，顿时满目绝望。她哭了起来：“老爷，都是姨娘命奴婢做的，奴婢身不由己啊！”

　　陈二老爷冷冷地盯着她。

　　她开始拼命地磕头：“药是舅老爷给的，下药的是夫人身边的莺儿，姨娘说了，夫人疯了才好，疯了老爷就会把夫人送走，夫人走后，这个家才算是真真切切地归她管，奴婢只是跟莺儿交好，奴婢、奴婢……”她语无伦次。

　　陈二老爷听罢，愣了愣，继而仰天“哈哈”大笑了几声。云姨娘的哥哥被骁王抓走，据骁王说，此人还在审问当中。陈二老爷只道他帮助云姨娘买凶杀人，想不到他还利用自家开药店的便利，帮云姨娘害了他的发妻。

　　“毒妇！毒妇啊！”陈二老爷伸出手来颤颤巍巍地指向云姨娘，恨不得剥她的皮，抽她的筋，喝她的血，吃她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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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夫人的疯病是云姨娘下药害出来的？”第二日天未亮，窗外还一片摸黑，一夜没睡好的陈初兰顶着一双熊猫眼被这个消息吓了一个倒仰。

　　“是真的。”柳芽压低着声音跟她说，“昨夜冬梅被带去跟云姨娘对峙的时候门大开着呢，老爷根本不避讳，外头的婆子听得一清二楚。”

　　“然后呢？”

　　“然后红玉冬梅就被丢出来了，老爷关了门也不知道怎么折磨云姨娘，听说是堵了嘴往死里打。”柳芽有些惊吓地拍了拍胸脯。也难怪她有这般反应，谁能想到向来斯斯文文的二老爷愤怒起来竟然如此可怕。

　　“云姨娘下药弄疯夫人的事府里传遍了？”陈初兰问道。

　　“婆子们想来不敢乱说，但既然我都能在这个时候问到，其他房里肯定也都知道了。”柳芽回答道。

　　陈初兰顿时头皮一紧：“坏了，我大哥那里。”她赶忙站起来，匆忙往屋外走去。

　　而正如她所料，性格冲动的陈昌浩在得知了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便要找云姨娘算帐。但见云姨娘被陈二老爷打得奄奄一息后，他竟冲到陈二老爷那里，将已经压下怒气，装作没事人一般准备去上早朝的父亲大人给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