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为媒》翠寒烟

12、情人

　　第十二章

　　将近一个小时，沈墨把他知道的全部讲了一遍。

　　“那个家伙。”二叔冷笑：“找谁不好，找那个家伙，他懂个屁！就知道赚钱。每次说帮鬼往生，好几次把人家困在原地。”

　　“二叔你在说什么？”沈墨表示没听明白。

　　“我说医院找去做法的家伙，以前他就失手过，说是送走了，其实把鬼困在原地。”

　　“哦。”沈墨恍然大悟。他奇怪过，方梓芊为什么拖了几个月才想去调查自己的死因，原来她被困住了。

　　“你体阴，八字差，跟她认识，她找到你才脱的身。”二叔继续说。

　　瞿朝川也一脸“我明白了”的表情。

　　“那她脱身后，完全可以自己调查吧？她比我方便多了，除了白天不能活动。”沈墨道。

　　“谁说鬼只能晚上活动，晚上更方便而已。”二叔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沈墨。“你们都是迷信！平时不好好学习，现在说出的话笑死人。”

　　拜托，什么年代了，谁学习这个啊。可这话沈墨不敢说出口。

　　“她可能不知道怎么死的，或者能力有限，或者别的特殊原因。”二叔说。

　　说了等于没说。沈墨之前也这么想，除了能力有限这条。

　　“不是所有冤鬼都可以危害人类。”二叔再次捋着自己的胡子。“否则阳间会乱套。”

　　沈墨觉得二叔为了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我也只是个算命的，鬼怪那套不太懂。”二叔忽然谦虚起来。

　　“哪里，我看二叔在这方面造诣高深。”瞿朝川马上接腔道。

　　沈墨默默翻了个白眼。

　　二叔看着瞿朝川，目光纠结，过了半天，他叹气，这是他今晚第二次叹气，还是因为同一个人。

　　“二叔？”沈墨愈发奇怪。

　　二叔收回落在瞿朝川身上的目光，扭过脸重新看向沈墨。“你们这是要去东北？”

　　“是啊。”沈墨点头。刚准备问瞿朝川怎么了，为什么对待他的态度这么奇怪的时候，二叔截住他的话。

　　“我真的帮不了你，我不会捉鬼。”二叔眼睛里透着不甘，拉开抽屉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沈墨。“你小时候我帮你批过八字，你命中有此劫难，躲不过的。我知道现在很多人不信，但这千真万确，由不得你不信。这张照片里的人是我的一个朋友，后面是他的地址，你们到了那里先去找他，他会帮助你们。”

　　沈墨仔细瞄着照片，瞿朝川也欠身打量，照片边角泛黄，有些年头了，后面的字迹也模糊不清，不过仔细辨认还是可以看出来。

　　“二叔。”沈墨眼角搐动：“你朋友是个年轻人？”

　　“我跟他几十年没联系，有照片跟地址给你就不错了！”二叔忽然吹胡子瞪眼。

　　“呵呵。”瞿朝川笑出来。这老爷子真有意思，几十年足以让青葱少年变得白发苍苍，足以让人搬无数次家，他怎么肯定那人还住在原址，就算家在，人在不在呢？

　　“祸害遗千年。”二叔捋胡子。“我还没死，他应该不会死。你们先去，我再帮你们联系其他人，咱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谢谢二叔。”有了二叔做后盾，沈墨多少放了些心。

　　二叔瞧着侄子的脸，眉间隐隐显出川字，他愁啊，十分发愁，等事情结束后，他要想办法替侄子改命。

　　话题告一段落，三人不约而同静下来，书房里有了片刻沉默。不一会儿，主人二叔率先打破这种沉默。

　　“我说他们怎么不懂事，家里来了客人，半天没人泡茶过来。”

　　沈墨也才意识到，居然没人泡茶？“二叔，估计是你平时不关门，今天关了，他们不敢过来打扰。”二叔的脾气很坏，发起火翻脸不认人。

　　“我去泡吧。”说着，沈墨起身离开了书房。

　　沈墨走后，书房再次陷入沉寂，过了半分钟，瞿朝川直视着二叔，缓缓开口道：“二叔，您从我的八字里看出了什么？”

　　二叔没回答，反而问了一句：“小同志，这事原本跟你无关，你为什么要蹚浑水？”

　　“这事真的和我无关吗？”瞿朝川提起嘴角：“其实我不信这个，至少在这件事发生之前。”

　　“你继续。”

　　“两天前，沈墨说您是算命先生，让我想起很久以前我被人强行算过命。那时，算命的说我八字纯阳，运势本应不错，可过刚易折，只有与在二十八岁遇到的命定之人八字互补，才能一生行运。不过这个人八字纯阴，运势极衰，同年会有大劫，我不能让他出事，否则我就一辈子这样了。”

　　二叔直勾勾看着瞿朝川，表情异常凝重。

　　“我根本不信这套。”瞿朝川自嘲地笑起来：“自由恋爱社会，哪来命定之人？我不止不信，还觉得荒谬，自己的命运不掌握在自己手中，还要依靠他人，多么丰富的想象力。”

　　“算命，是老祖宗传了几千年的东西。过钢易折，柔者不败，上善若水。”二叔一字一顿。

　　“我真的不信，而且我不想信。”瞿朝川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您将心比心，如果有人忽然拉住您说，您以后的爱人是个男人，您会接受吗？”

　　二叔脸色发青，什么都没说。

　　“我看你刚才算我的八字，好像算出的结果跟那个先生一样？他算完我的命后给了我一个八字，我看不懂，他就具体报出一个日期。这个日期，跟沈墨的生日一模一样，那会儿我想找出他为什么撞鬼，灵异论坛里有人提及八字差的人容易招鬼，我才好事查了他的生日。结果，他不但生日符合，竟然还八字纯阴。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情吗？不过我宁愿当它有。但是……”但是，算命的说沈墨有大劫，如果瞿朝川不帮忙，沈墨便死定了。

　　好吧，或许沈墨只是两样都碰巧了，或许算命先生唬人时乱编的信息碰巧了，或许……真的有这么多巧合吗？沈墨实实在在撞鬼了啊。瞿朝川非常郁闷，极度纠结，纵使讨厌沈墨，纵使这个男性命定之人让他无法接受，可明知道对方可能会死，他还放任不管吗？有时候他强迫自己不去信这玩意，但方梓芊的事情叫他不得不正视算命先生的话。

　　“这个算命先生，有些道行。”二叔青着一张树皮脸道。

　　“看来您刚才算我的八字，真是这结果。”

　　“是的，不止你的，我侄子刚出生我就算出他的命定之人是男性。不过我谁也没说，我也推算不出命定之人的八字，所以我比给你算命的人差远了。”二叔不情愿地承认道：“但侄子的命我算得很清楚，正如你刚才所说，他有大劫，你就是助他化劫之人，因为你们八字互补。这一点，在我看清你的面相，又算了你的八字后才确定。”

　　“二叔，你能接受沈墨跟……跟一个男人在一起？”瞿朝川表达得有些艰难，实际上，这话他原是问不出口的。

　　“所以我说这件事结束后要帮他改命。”二叔拼命摇头。“小伙子，你放心，他的改了，你的也会改。”

　　“呵呵，二叔，我是不会喜欢男人的，我性向正常。”瞿朝川自信地扬起眉毛，眼睛漆黑有神。

　　“唉，我家侄子是个女的就好了。”二叔忽然感叹了一句。

　　瞿朝川一下子没忍住，笑出来，并且越想越好笑。

　　“小伙子，我看你是个好人，对你来讲子虚乌有的事情，你都肯帮我侄子一把。”

　　“二叔，不用客气，我刚好也要休假。”不管怎样，方梓芊的事情已经影响到自己，哪怕不帮助沈墨，他也不能继续工作。

　　“沈墨应该不知道八字的事情吧？”瞿朝川问。

　　二叔摇头：“我谁都没说。”

　　“那就不要告诉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也是这么想的。”二叔顿了顿：“小伙子，你还记得是谁给你算的命吗？”

　　“不记得了，过去好久，是个中年人。”

　　二叔似乎异常惋惜。

　　这时，门被人推开，沈墨端着两杯热茶走进书房。“二叔，我服了堂妹，家里竟然没热水。”

　　“放下吧，烫。”二叔盯着沈墨的手。

　　沈墨先将其中一杯放在二叔面前，然后将另一杯递给瞿朝川。瞿朝川接过茶杯的时候目光飘忽，行动有些迟缓，沈墨说不出什么感觉，反正颇为微妙。他们又坐了一会儿，瞿朝川说不早了，明天还要赶飞机，必须回酒店。二叔拽着沈墨说了一通，期间甩了几个眼神给瞿朝川，沈墨诧异得要命，总觉得这两人对他瞒了些事儿。

　　“你想多了。”瞿朝川笑得很稳重：“我只不过跟二叔一见如故。”

　　信他是傻二！沈墨不是傻二，沈墨认定其中必有蹊跷。二叔一直在他们身后唠叨，还坚持送他们下楼，直到他们上了出租车。车行一路，瞿朝川低着头不停地玩手机，沈墨几次话到嘴边都咽了回去。等到了酒店门口，沈墨抢着付了的士钱，瞿朝川优哉游哉走向电梯，沈墨跟过去，时不时瞄他几眼。终于，进了房间后，瞿朝川爆发了。

　　“沈墨，你不觉得自己的眼神很恶心？”

　　“什么恶心？你语死早啊。”

　　“从现在开始，请你不要看我。”

　　“行，你也别看我，我们互不相看地一道儿去东北。”

　　瞿朝川哪能不明白沈墨的心思，但他打死不说八字的事情。那会儿他俩吃饭的时候，沈墨提起合八字，他花了好大功夫才忍住心里的波动，没在脸上表现出异样。两个男人，命定之人，太恶心了！虽然这时瞿朝川还想着算命先生是个神棍，或沈墨只是凑巧了，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思想此时占据主导地位，就当为了自己，瞿朝川也要去一次东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