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情深不寿（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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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给不了，当初又何必许下承诺。
——2.15
距离接手经理秘书这个职位已经过了一月。
此刻正值华灯初上的时候，许茗嘉整理着资料，边在脑中将夏灿风明日的行程过了一遍。
“小嘉，你帮我看看接下来还有什么安排没。”夏灿风低头看着文稿道，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依旧亮着，淡淡的荧光打在他脸上是一片清浅。
“灿风哥，等会七点半有个饭局。”许茗嘉快速答道，可见她对于夏灿风的行程着实是了如指掌。至于灿风哥这个称呼只有两人在私下工作时，许茗嘉特意为了不显生分而改口。
“行，你呆会陪我去。”
许茗嘉愕然：“灿风哥，我下班了。”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呢。
夏灿风乐了：“我说你什么时候下班就什么时候下班，乖，别耍小性子了。”
许茗嘉撇嘴，闷闷地哼了一声，显然是默认了。
恰好七点，许茗嘉将所有资料归类完毕，夏灿风伸了伸有些酸痛的手臂，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心想：果然是办公室坐久了么，才这么点时间就感到不舒服了，岁月不饶人啊。
抵达离岸大酒店的时候迟到了十分钟，两人都没太在意——对方只是个所谓的商业新星罢了，而夏灿风代表的却是GMB的总部，两者的身份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对方显然也很明白圈子里的这份规则，接待夏灿风与许茗嘉时面上功夫做得极足，没有丝毫不耐。
是个人物。许茗嘉给对方下了个不错的评语，自从踏入商业圈，浮浮沉沉几年了，许茗嘉看人的眼光却总是如同鹰隼般锐利。
大家都是明白人，打着应酬的旗号，餐桌上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虚幻里的笑脸显得模糊不堪。许茗嘉很讨厌这种气氛，总觉得阴影处藏着数不尽的魑魅魍魉似的，就两字，诡谲！但讨厌归讨厌，许茗嘉脸上是笑容可掬，明媚如珠，看得周围几位大腹便便眼睛里都透着绿光。
夏灿风一向酒量不行，许茗嘉深知此事，几次悄悄把夏灿风面前杯里的白酒换成凉开，动作娴熟得很，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一顿酒宴下来，桌上早就醉了几位，嚷嚷着要求那位商业新星给找些乐子，对于接下来将发生的事夏灿风与许茗嘉两人心里头跟透着明镜似的清楚，夏灿风暗地里对许茗嘉比了个GJ的手势，嘴上却道：“季少，公司晚点还有事，我就先走一步了啊。”
季威瑭明白夏灿风这是摆明不想参合呢，但碍于身份，只好客客气气地说：“行，夏总日理万机，就不留您了。”虽然表面是恭维谦和，实际上却带着不动声色的嘲讽，夏灿风早就被社会打磨成老油条了，怎会听不出，奈何今天自己实在是喝的稍微多了点，现在头就有些眩晕感呢，只得装出没听懂的样子对对方颔首示意，径直起身出了这已是乌烟瘴气的包厢。
许茗嘉虽说只做了夏灿风不过一月的秘书，但两人好歹是幼年一同度过了三年岁月的“青梅竹马”，夏灿风的异常被许茗嘉看在眼里，一随着夏灿风出了包厢，许茗嘉就立刻挽着夏灿风的手臂快速走向酒店的停车场。
却不料迎面走来一位老相识——
“小嘉，灿风？”富有磁性的男声带着疑惑问向许茗嘉。
许茗嘉抬头对上卓思奇的眼眸，对方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惊讶。随即，许茗嘉一副例行公事的口吻：“卓总监，夏经理刚结束一场同季威瑭的饭局，现在有点醉了，我正打算开车送夏经理回家。”
卓思奇看着面颊通红的友人，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一道娇娆的声音截止：“卓哥哥，你怎么都不等等人家？”一位艳丽得足以灼人眼球的少女娇嗔着扑入卓思奇的臂弯之间，乌黑如墨的发丝轻轻划开了空气，掀起几分凌乱。
在少女的娇嗔落入耳中时，许茗嘉明显觉察到夏灿风的身躯颤抖了会，尽管很快就恢复正常，但这却让许茗嘉对这位陌生少女心生警惕——源自女人的某种直觉。
当下许茗嘉就冷声道：“卓总监，您既然和这位小姐有约，我就先带夏经理离开了。”言罢也不等卓思奇反应，加大力度拽着夏灿风离开这块是非之地。
自然的，许茗嘉没看见卓思奇怪异而好笑的扭曲表情。
许茗嘉稳妥地驶着车，夏灿风居住的小区刚刚建成，空气里混合着股水泥味儿，让许茗嘉不禁有些烦躁。这人吧，一旦烦起来就喜欢钻牛角尖，许茗嘉又想到先前那位艳丽少女以及夏灿风异常的反应，更加烦闷。
许是觉察到许茗嘉过于明显的低气压，夏灿风的醉意在微风的轻拂下渐渐消散，理智回归，猜到先前自己过激的反应定是被小嘉察觉，嘴角勾起苦涩的味道。
又是一段沉默，目的地抵达。
许茗嘉坚持要送夏灿风到门口，夏灿风知道自己拗不过许茗嘉，只好遂了她愿。
电梯里，夏灿风不知怎么，脑海无法自制地浮现出卓思奇拥抱住艳丽女子的模样，心口就止不住地疼，活像是被人生生用刀子剜下了肉一般求死不得。
大抵是醉意因为自己的情绪又爆发了出来，夏灿风脑子一热，就对着一旁不语的许茗嘉说出了自己五年来的心思：“小嘉，你知道吗，我喜欢上了一个男人。”说出口的时候夏灿风特想抽自己一耳光，怎么就给说出来了呢，还是对着那人的妹妹？！却又不可否认，说出来的一瞬，夏灿风心里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你的眸中蕴藏着星光。
——2.16
天崩地裂。
这是描述许茗嘉听见夏灿风带着强烈的自嘲语气说他喜欢上一个男人最为贴切的词语。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许茗嘉脑海里疯狂地叫嚣着，不甘地想要寻求答案。面上如同死水般宁静但却泛着浓稠几近得化不开的绝望。
久久没得到许茗嘉的回复。
果然还是太高估自己了吗？夏灿风苦笑。电梯到达18楼，金属门缓缓打开。在心中叹了口气，夏灿风边踏出电梯边道：“小嘉，你先回去吧，明天…你就不用来上班了，当我放你天假。”
未没料到话音刚落，许茗嘉就冲了出来，双眼红得深沉可怖，隐隐约约像是被层血雾给环绕了一般。夏灿风对着许茗嘉的双眸，心里一惊，立刻反应过来许茗嘉这是魔怔了，想要唤醒许茗嘉的神智，却慢了一步——“是谁？告诉我是谁？”将夏灿风压在墙上，嘶吼了一声，许茗嘉又神经质地低声惨笑道：“哈，哈哈，哈哈哈，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许茗嘉——”小嘉现在的精神状况很不稳定。了解到这一点，夏灿风眼疾手快地将许茗嘉紧紧抱住，并大声喊着她的名字，企图令许茗嘉清醒过来。
或许是夏灿风的气味，又或许是夏灿风的话语，总之许茗嘉渐渐减小了手上压着夏灿风的力度，双眼也不再充血，只是依旧喃喃着：“是谁…到底是谁…”
夏灿风抱着怀里的人，许茗嘉单薄的身躯还在止不住地颤抖，她死死地揪着夏灿风的衬衫，如同被抛弃的孩童般呜咽着。走廊里的声控灯悄然暗下，男女契合的身影融进一大片月光里，宛如一副名贵的油画。如果说夏灿风以前仅仅将两人关系代入简简单单的兄妹，但方才许茗嘉听见他的心意后做出的激烈的反应也足以让男人明白，眼下这个一直被他视作亲妹妹一般的女子，是深深地爱慕着他的。
夏灿风想到这里，不禁将头抬高，眼框中迅速地凝结了一片水雾，却被人强忍着无法挣脱束缚。这时，许茗嘉的身躯不再打颤，只是揪着夏灿风衬衣的力度大了几分。
两人就这样也不知僵持了多久，空气安安静静地浮荡在周围，入夜的冷风不断朝热源发起侵袭。
“你知道吗，灿风哥，”许茗嘉将脸庞埋进夏灿风的胸膛中，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将自己紊乱的情绪轻轻地梳理，刚刚嘶吼过的嗓子是掩饰不住的沙哑：“我喜欢你啊，喜欢了十七年。”
十七年的岁月，足以让一个小小的可爱稚童成长为一名博学多才的出色人物。
十七年的岁月，足以让一份模糊的亲昵愈积愈多直至发展为矢志不渝的爱恋。
时光在女子空灵的嗓音里转瞬即逝。
当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许茗嘉猛地对上夏灿风的双眸，却惊诧地发现男人清秀的面颊上早已有着泪水淌过的痕迹，她忘了自己的本意，手足无措地想要将男人的眼泪逝去。夏灿风因许茗嘉的动作而有些微微恍惚，似乎看见了十七年前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如当年。
当然，前提是两者的身份对调一下。
“小嘉，我不值得。”
许茗嘉停住了动作，然后强势地将夏灿风的头颅固定住，接着看着对方的有些许泛红眼睛一字一顿地强调道：“你值得，你值得拥有任何人对你的爱恋，灿风哥，其实我一直很喜欢你的眼睛，因为它总是像星空一般浩渺，蕴藏着夺目的光彩。不管是谁，都无法否认你的出色、你的优秀、你的无与伦比。”
多少岁月多少年华。
——2.16
无论嘴上说得有多不介意夏灿风喜欢的对象是个同性，但当听见夏灿风说暗恋的对象竟是她的表哥，许茗嘉的表情还是崩裂了。
何等的尼玛卧槽，来自卓思奇的恶意简直糊了自己一脸。
许茗嘉有点想反悔先前说会全力支持夏灿风追求爱情的话了，她宁愿她灿风哥喜欢的是个普普通通的男子也比卓思奇好，怎么说呢，她对自己这个便宜表哥的印象只粗浅地停留在笑面虎的层次上。
许茗嘉告别了夏灿风，回到自己那80平方左右的小房子里，却差点要掏出手机拨打110——
“你你你怎么会出现在我家？！”因为太过震惊导致说话都不利索起来。许茗嘉还握着手机，惊心动魄地看着正坐在自家懒人沙发上一脸风轻云淡的男人，哦不对，是卓总监表哥灿风哥的暗恋对象思奇。
“当然是来问候一下我亲爱的表妹啊。”卓思奇笑道，尽管对方俊美的容貌让人看上去很是舒服，但许茗嘉还是觉得对方的笑容怎么看怎么透着股奸诈的气息，简直就和kiking的招牌笑一模一样。
“行了，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就直接说你的目的吧，要钱还是财？”许茗嘉一改在夏灿风面前的乖顺模样，她双手抱胸，微微眯着眼看着卓思奇。
“你还是这么不可爱，”卓思奇叹道，“怎么明明我才是你血缘关系上的表哥，却还没有灿风的一半对待好。”
“你和灿风哥？！”许茗嘉嗤笑，“有半点可比性么？”
卓思奇险些被自家表妹那略显酷炫的话语噎住，面容古怪地看着许茗嘉，可以确定这人此刻不高兴着呢，便也不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直接和你说吧，你表哥我喜欢灿风，帮我个忙吧。别和我说什么灿风喜欢你不可能接受我，那小子眼里对你可是半分爱意都没有。”
“……”许茗嘉觉得其实这两人是串通起来耍她的对吧？！双向暗恋也就罢了，还他妈都挑同一个时间和她“坦言相对”，如若不是之前因为灿风哥的缘故，要是让她毫无心理准备之下听见卓大总监这么一番惊天动地的话，保不准会直接打110的好吗！！但就这么坦率地告诉卓思奇“其实灿风哥也喜欢你”这样的话又是不甘得很——
“OK啊，”许茗嘉边朝红木桌走去边说，“只是报酬呢？”
卓思奇也不小气：“两枚由克伦特大师和海斯大师亲手设计的纽扣。”
….许茗嘉才不承认她心动了呢：“成成成我明天就帮你把灿风哥约出来！”
于是卓大总监满足地出了门。
卓思奇一离开屋子，许茗嘉就跑去浴室打开开关，将脸面对水流，任由其打湿还未褪下的衣衫。真的快要忍不住了。许茗嘉紧闭着眼想着，之前和卓思奇的相处几乎快要耗尽了本就所剩不多的精力，卓思奇说夏灿风不喜欢许茗嘉，却从未想到许茗嘉对夏灿风是一往情深。
温热的水洗刷着面庞，却夹杂着咸味。
多少岁月，多少年华。
且只当做是自己不过——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情深不寿（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