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情深不寿（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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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天空泛着透明的蓝，就像心里淡淡的情怀，让人忍不住想要伸出双臂拥抱它。
——2.14
夏灿风正赶着时间，他如今正面临中考的最后冲刺阶段，虽说老师们都认为凭他的成绩重高不是问题，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必须得有百分之两百的把握才行。
突然，他的衣角被人轻轻地拉住。
夏灿风不耐烦地回头望去，本以为是哪只不长眼的牲畜，却未曾料想是个精致漂亮的小女孩。
人类对于美好的事物总会下意识地给予更多的包容，夏灿风也不例外。
所以他立刻收拾好所有不耐，蹲下身子用手指轻柔地抹掉女孩脸上的泪痕——他的视力一向很好，在之前回头的一瞬就发现女孩的眼泪。
“小妹妹你怎么了？”少年的声音如同汪洋最深最远处吹来的风，清爽而冷凝。
“我…我迷路了…”说着女孩的头低下，像是只鸵鸟，“大哥哥你可不可以带我回家？”声音轻得快要融入空气一般。
啊啊，就知道会这样。夏灿风扶额，面上却是不显半分，刚想要拒绝，但看见女孩垂头的模样又不忍心，便改口道：“好，大哥哥带你回家。”嘛，偶尔做做好人也不错吧。这样想着夏灿风直起了身，不等女孩反应就径直牵过她的手，意料之中的柔软令夏灿风的嘴角加深了弧度。
乃至后来许茗嘉六岁的回忆里最为深刻的便是少年那不算挺拔却格外给人以安全感的背影。
在问清女孩地址后，夏灿风觉得世界真小，这话一点也不假，因为女孩就住在他隔壁！
在电梯里，夏灿风娴熟地按下6楼的按钮，然后便不再言语，只是望着电梯的指示牌不断跳跃的数字，怔怔出神。
许茗嘉仰着头，从她的角度可以很清晰地看见少年清秀绝伦的侧脸，夏灿风纤薄的嘴唇正紧紧地抿着，乳白的肌肤似乎发散着浅浅的荧光，叫人移不开视线。
后来许茗嘉想了无数遍怎样的夏灿风是最迷人的时候，最终发现是初遇他那次的电梯里，没有带着微笑，只是默默地出着神，却完美地与周遭环境融合，丝毫不显突兀。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啊，让人想不喜欢上他都难。
我可以听见你的呼吸。
——2.14
后来许茗嘉自是缠住了夏灿风，至于夏灿风愿不愿意，那有关系吗？
“灿风哥哥！”自从第一次叫夏灿风风哥哥被很严肃地要求改口后，称呼便成为了灿风哥哥。
九岁的许茗嘉依旧精致，却比当年少了几分懵懂，多了几分稳重。
许夫人本是位名门淑媛，当初同许先生的爱情遭遇了诸多阻碍，但一如所有的童话故事，两人冲破了门户的隔阂，不仅小日子过得蜜里调油，还拥有了许茗嘉这个爱情结晶。
所以即使许茗嘉只有九岁，却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说教起夏灿风竟也是一板一眼地像个宿儒。
夏灿风对此也是无语凝噎，本以为收获的是只乖巧可爱的小兔子，但属性居然变成了嘴炮MAX＋，论谁也不高兴。
不过好在高考临头，摆脱小唐僧的日子也自是计日可待，愉悦的同时夹杂了几分连自己都说不清的离愁。
通知书抵达到手中的时候，沉重得如同金砖烧手。
夏灿风到底不过十八岁的少年，面对自己虽不是寒窗却也苦读了十二载的成果，当然无法继续保持一颗平常心。
“灿风哥哥，恭喜你。”许茗嘉隔著老远便看见了正处于极大的喜悦的某人，即使明知自己是考上了，但当梦寐以求的通知书落入手中时还是免不了的激动。
果然呢，还是要分别的。
许茗嘉望著夏灿风，道出了贺喜的话语，即便，言不由衷。
“小嘉，”夏灿风突然低声唤道，许茗嘉抬头看他，不明所以。“我终于摆脱你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少年的声音是显而易见的高兴，全然不顾另一个当事人的感受。
许小宿儒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灿风哥哥，你听过乐极生悲吗。”许茗嘉说，“你说，如果夏阿姨知道你的笔记本里名为复习资料X号文件夹里的东西一定会很惊喜吧。”女孩的声音如同棉花糖般甜腻，落在夏灿风耳中却同刀锋般清冽。
“！”这丫头怎麽会造的！夏灿风僵硬地低头，随即将手伸入口袋，掏出一块瑞士莲黑巧克力，默默剥开包装，然后出其不意地塞进许茗嘉的嘴裡。
“小嘉，既然收了你灿风哥哥的贿赂，这件事不准告诉我妈，听见没？！”夏灿风用自以为凶狠地目光威胁着许茗嘉，毕竟他可不想即将进入大学前的日子里还要被母亲收拾一回。所以就算他的手段的确有点不地道，但有用就行嘛。
许茗嘉在夏灿风掏出巧克力时就猜到他想做什么，只是没料到这家伙竟是直接把巧克力塞进自己嘴中，简直不可饶恕！
这种对付小孩子的招数算什么！许茗嘉的双眼中满是怒火。
然而罪魁祸首却没有半点自知与愧疚，反而笑眯眯地伸出爪子在许茗嘉柔顺的发旋上蹂躏，还边道：“手感真好啊，小嘉果然还是小孩子嘛。”
所有的不甘随着这句话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连自己也无法理清的悲哀。
许茗嘉曾听许夫人说过一首诗，很早以前了，但此刻却无比清晰地浮现在脑中——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虽然不太贴切，但至少，作诗人的那份惆怅与无奈许茗嘉却是确确实实地体会到了。
被风吹响的风铃如同你的乾淨而又纯粹的心跳，叮咚，叮咚。
——2.14
二十三岁的许茗嘉一如幼年的漂亮，人面桃花，情致两饶，追求者能从A大的北门排到南门。
不出所料的，收到了来自GMB集团抛出的橄榄枝。
GMB啊……是那个人工作的地方。
而立的男人，长得好看又有能力，想必有不少人追求吧，也许结婚了也不一定。
掩下嘴角的苦涩，许茗嘉握紧了口袋里的纽扣。那是夏灿风最后一次回到C市时，自己开口向他讨要的，只是被讨要纽扣的那位显然没有想到什么关于纽扣的浪漫传说，只是问了一句令当时的许茗嘉想要将他脑子解剖开仔细研究脑回路的话：“怎么，我的小宿儒最近喜欢上收集金属纽扣？”
“夏经理，这件事真的不能再商量吗？”突然的，电梯门被打开，进来的是一位明显气度不凡的男子以及一位身著OL装的年轻女子。女子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焦虑。
夏经理…？依稀记得与那人最后一次见面，他的职位是副经理。
因为那人与GMB集团现任总监有过几面之缘，所以被特意关照了，谈到这位神秘的总监时，那人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赞赏与向往，就像平庸努力的中等生对优等生一样的情绪。
卓思奇，她名义上的表哥。
说是名义上的，因为许茗嘉与卓思奇实在是没有多少关系可言，她对这位自小就沐浴在赞美和期待下的表哥的感觉如同洪水猛兽一般令她避之不及，没有任何缘由，仅凭直觉。
只是，既然卓思奇是那人的仰望，那么她就要让那人足以超越卓思奇。
“我说过的，不可能。”男子沉默了一会才回答先前女子的问题，同时也打断了许茗嘉的回忆。
这声音，哪怕再过十年她都不会忘记的，因为，是她喜欢了十几年的灿风哥哥啊。
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又或许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什么鬼），总之，许茗嘉与九年里从未停止思念的夏灿风在GMB集团的电梯里相遇了。
“灿……”好不容易抑制住鼓擂般的心跳，刚刚才逸出口的灿风哥哥的第一个字，然而电梯门不作美地打开，随机男人便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连同女子嗒嗒作响的高跟鞋与光滑地面触碰的声音，每一声都像是彼此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呆呆地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直到电梯门再次合拢。
也对啊，都相隔了九年，况且自己也在这九年的青春期改变了不少，怎么能期待灿风哥哥一眼就把自己认出。
这样想着许茗嘉收拾好情绪，面带职业化的微笑走出已抵达五楼的电梯，虽然自己已经获得MBA学位，但想必在表哥的照顾下灿风哥哥也拥有了EMBA学位才对，所以自己完全没有骄傲的资本呢。既然如此，就拿出浑身解数争取离灿风哥哥更进一步吧。
如果你告诉我将在四点与我见面，那么我在三点就会感到很兴奋。
——2.14
面试进行得很顺利，其他竞争者当看见许茗嘉的简历，尤其是大大的MBA三个字母，都默默地想要将自己的简历收回的衝动——这他妈的不明摆著自己找刺激吗！跟一个拥有MBA学位的人竞争一个经理秘书简直不异于麻雀和秃鹫争食！
所以许茗嘉便在一众同为面试者复杂的目光下淡然地结束了自己的面试。
说来也不知卓思奇怎麽想的，面试公开化，这对首位面试者来说自是极度的不公平，但——这与她许茗嘉有什么关系呢。
这个职位可以说已经是属于许茗嘉了，故此她完全没必要继续停留在此，许茗嘉是这样想的，也这么做了。
“小嘉？”一道惊讶的声音。许茗嘉抬头望去，是卓思奇。她好看的双眉蹙了起来，到很快又恢复如初。周围还有不少表面认真工作实则悄悄竖起双耳，内心已经燃起熊熊的八卦之火的人，许茗嘉便只是用一副例行公事的语气地问：“卓总监，请问您有什麽事吗？”没有事就拜託赶紧滚远些。当然，后半句话没说出来。
卓思奇也意识到这里不是个说话的好环境，于是他点点头，道：“没事，你先去忙吧。”
显而易见的万金油话语，但许茗嘉只是暗暗耸肩，也没放在心上。
翌日许茗嘉收到了正式上班的通知，同时大抵是因为卓思奇的关系，她连试用期都免了，直接就享受到了正式员工的待遇。也没什么受宠若惊的，许茗嘉本就是拥有MBA学位的人，便直接证明了许茗嘉工作能力强，经验也丰富。这也恰恰是许茗嘉想要拿下这个学位的初衷，毕竟能凭藉一张学历就可以免去一些不必要的试探和麻烦，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她不会承认真正的原因是几年前卓思奇无意间提起夏灿风正准备攻略EMBA，所以她才也想要攻略这个所谓的工商管理硕士。
其实许茗嘉是准备参加JM的考试，因为她本来就对法律更感兴趣，首席执行官什麽的，GMB只需要一个，许家也只需要一个。
许茗嘉伸了伸懒腰，抓起床头柜上的黑色手机，按下开关键，映入眼帘的锁屏是一枚精致的金属纽扣。许茗嘉就轻轻地笑了，一切，都很好。
挑了一身中规中矩的OL装，大抵因为年龄的原因，许茗嘉穿起来有种让人说不出道不明的独特魅力，但丝毫不减其精明与干练。许茗嘉又拿起一个小巧玲珑的复古发卡，将其别在不起眼的位置，这使得许茗嘉平添了些许俏皮感。也是，正值妙龄的女子，是最迷人。
临出门时许茗嘉突然对着镜子浅浅地笑开，笑意直达眼底，澄澈而明媚。
嗯，灿风哥哥想来很满意才对。许茗嘉这样想着，笑容不禁加深了几分。
许茗嘉并不是不懂得商场上彼此用来伪装的那种假笑，只是，她怎麽可能会与夏灿风虚与委蛇，她想要同夏灿风的交往，是建立在彼此坦诚相待的基础啊。
就是这么个简单又困难的要求。哪怕夏灿风不喜欢她，没关系啊，只要她知道夏灿风是以真心待她的便足以。
不过每每想到这心里总会泛起微微的疼呢。
甩了甩头，抛开了那些个杂七杂八的想法，许茗嘉，你现在的身份是秘书。这样告诉着自己。
握住白色的雕花门把，许茗嘉微微深吸了口气，唔，九年来的首次正式见面。
他组成了我的全世界。
——2.15
“你是怎么搞的，这么低级的错误也会犯？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把个人情绪代入工作上！”还没推开门就听见一顿斥责，显然，夏灿风心情很差。
许茗嘉僵在原地，进退维谷的局面。但强烈的责任心令许茗嘉很快就作出了决定，正如夏灿风所言，工作第一。
许茗嘉轻叩了叩门，门内传来一声明显听得出怒意的男声：“进来。”许茗嘉从善如流，推开了门，不出预料地看见了夏灿风——以及那日电梯里的女人。
“你就是那个新来的秘书？”夏灿风看着许茗嘉，只觉得有股不明的熟悉感，似乎自己应当是认识眼前这个新秘书的，但…完全不知道她的身份，甚至连名字也不知晓。
“是的，夏经理，我是卓总监指派给您的新秘书，许茗嘉。”许茗嘉面如珠玉的脸庞上带着笑容，灿若星辰。
夏灿风听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心情何止能以震惊二字来描述，简直是吓傻了才对！他真傻，真的；这世界真小，真的！不过夏灿风也不是九年前那个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起码，他现在算是个成功人士，即便不像卓思奇那样金领级别的人物，但至少他夏灿风知足。
他夏灿风凭借自己的努力，在C市这个寸土寸金的沿海一线城市拥有了一套一百来平方米的房子，也有辆性能还算不错的小车，即使是所谓的奢侈品他咬咬牙也承担得起，唯一不足的便是爱情吧？按理说和夏灿风同等地位的人士可是市场上的优质抢手货，更何况夏灿风长相清秀，即便是已经三十多的人了看上去却和许茗嘉一般年轻，怎么维纳斯会一朵桃花都不施舍给夏灿风呢，嘘，这是个秘密。
所以夏灿风很快便控制好了情绪，他轻咳了一声，道：“那许秘书你先去把秦秘书之前的资料处理一下。”
闻言，那被唤作秦秘书的女人不可置信地望着夏灿风——她的工作给了这个新来的，其中的意味她岂能不懂？
“夏…”刚想开口却被许茗嘉给打断了：“好的，夏经理。”言笑晏晏的样子以及独属青年女子的轻灵嗓音令夏灿风心中的怒火平息了下来，更是暗暗满意：果然是他家的小嘉啊，这一对比，小嘉胜出了何止一筹，简直是云泥之别嘛！虽然这不乏某人的私心，但也没有过于夸大，许茗嘉只是适时地退了出去，还不忘提醒仍处于震惊的秦秘书：“秦小姐，我想夏经理工作的时候，不需要外人干扰对吗？”
秦芹能不怒吗？当然不能！更何况是面对一位明显工龄比她小上不少的同事！如果让别人知道她堂堂一个在GMB工作了五年的老牌经理秘书居然被一个初出象牙塔的小年轻给取代了，还不知那群人如何笑话她呢！
但到底是工作经验丰富的老牌秘书，尽管心中再如何怒火滔天，秦芹也知晓眼下绝不是争论的好时候，转身冷哼了一声，与许茗嘉擦肩而过。
许茗嘉仍是笑着的，只是眼底是一片波澜不惊。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情深不寿（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