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缘交颈为鸳鸯》晴天小冲冲

12、触碰

　　将初七安置在床上后，沈夜想着刚刚一路遇到的那些人有些异样却不敢如何如何的眼光，微微恼怒。初七隐了身形，除自己之外旁人看不到他，自己抱着他在旁人看来却是托起双臂行走，行为举止极其怪异。
　　也罢，沈夜开始检查初七的伤，发现胸口有魔气外溢，他赶忙解开初七上衣。光洁的胸膛上有两道伤痕，许是受伤时对方施力过大，伤口的皮肉已经翻卷，露出里面的血肉，不时有黑气从伤口内向外散，异常的触目。
　　“这是…砺罂？！”如此强烈的魔气必定是砺罂所为，那么之前他在台上察觉到的那股浓烈魔气也可以解释了。自己安排的那些祭司根本没有注意到在他们打斗时身后欲偷袭沧溟的砺罂，初七一个人对抗心魔受了伤。想到这里，沈夜一阵恼怒：“真是一帮废物！”
　　他去大殿左侧的架子上翻了翻，找出一瓶鹿活草。这草不是一般治愈伤口的鹿活草，而是用瞳研制的驱魔草磨碎做成药水的。刚研制出来时管瞳要了一瓶，现在看来真是明智之举。
　　沈夜又四处翻了翻，没什么可以用来上药的东西，自己平日也无需这些，还没人能奈何得了他，自然就不需要上药。罢了，自己亲自来吧。
　　他坐在床边，将初七上衣全然脱下，倒了些药膏在手上，在伤痕处涂抹。碰到伤口的一瞬间，初七闷哼了一声，不舒服地动了动身子。沈夜不自觉地放轻了手上的动作，将药膏在伤口处一圈圈抹开，药膏和着皮肤，有一种黏而不腻的舒适感。驱魔草的清香氲开，飘满暗格。
　　外面脚步声传来，一步一步稳稳的。
　　“想到你会找我，我就自己先过来了。”
　　沈夜将药膏放在床边，让瞳过来：“瞳，帮我看看初七。”
　　“哦。”瞳走过去，看了一下初七的伤口，将随身带来的药瓶打开，取了药滴在初七伤口上，“大祭司处理的不错。”
　　沈夜有些担心，问瞳：“初七如何了？”
　　“好在你之前将我研制的鹿活草用上，现在魔气已经慢慢消散，但砺罂下手太重，一些魔气已经渗入，去不掉了。”
　　处理好初七的伤口，瞳将几只蛊虫放在伤口上。虫子遇到了□□，便自动吐出粘液开始缝合，不一会儿伤口便重新长起来。瞳将瓦罐托在手里一放，虫子们自己钻回了罐子。
　　“你想问有不适是何缘故？我想你也清楚原因了，小伤无碍，若是以后再有什么大伤，你也无能为力，这是你当初的选择。”
　　瞳说着很直接，沈夜也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有时候他盯着被瞳遮盖的左眼，或许是或不是，但这只妖瞳真能让人看淡执念？
　　“我让你研制的矩木枝功效如何？若是真叫本座做那苟且之事，本座宁愿耗费一切再想他法。之前不知矩木枝能叫下界人七情尽失，还好发现的不迟，并未造成大碍。新的矩木枝是否能制造更多六欲七情哄骗砺罂？”
　　“以心魔目前的需求来看尚可，我会继续改进，至多十几年便能全部改进完成。”
　　“很好。”沈夜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华月给你送去那两人为何沾染魔气？”
　　“他们心中有魔，再加上砺罂的怂恿，成了祸害。”
　　沈夜边说边走出暗格，在水池前停步：“所以说当时签订契约，我们并未将大家的心魔考虑其中。砺罂就利用这一点，让我烈山部人为他所驱使？哼！真是小看了本座！”
　　瞳却轻轻摇了摇头，淡淡说：“不，人的心魔并非我们所能控制，一切要看人的本心。”
　　“本心？违抗本座者，只有死！”沈夜深吸一口气，不带任何温度。
　　“阿夜，你这又是何必。这世间人听命你有之，忤逆亦有之，一切不过看缘。谢衣当年为何叛逃，你难道仍不清楚？”瞳用剩下的一只眼看着沈夜，道了句：“驱魔草我已加速研制，若是没事属下告退了。”
　　沈夜看着瞳离去的背影，眼间失了焦距。谢衣为何叛逃？他一直有自己的坚持，纵然隔了这么多年，谢衣依旧不悔。他不悔什么？逃离为师不悔吗？
　　沈夜回到初七身边，替他将脏破的衣服脱下，换上自己最近改制的衣服。衣服都是自己的旧衣一针一线缝制，实在是没有办法，初七的存在不能让其他人知晓。流月城如此闭塞，让其他祭司去下界采购很是不易，因为下界浊气太重，他们在下界待不长久，更没有时间学习下界的手艺。流月城内除了瓜果蔬菜，及一些常见用品，其他用度都需要报备记录。无奈下沈夜只好用自己穿旧的衣服改制给初七，如今自己除身上这件之外也只剩两件了。
　　望着初七眼角那枚因为魔气侵入更加鲜红的魔纹，沈夜情不自禁抚了上去，大拇指轻轻摩擦着那里：“谢衣，初七虽具你之形貌，却未有你之神识。或许有，但本座绝不会让你再次背叛本座。”
　　初七朦朦胧胧的感觉到有人抚摸自己的脸，又听到有人说话，那人声音逐渐清晰，却是主人。“谢衣是何人？为何与我形貌相同？”初七没有睁眼，只是静静地躺着，想着主人的手在自己脸上停留，微微红了脸。待身边的人起身离开之际，才缓缓开口：“主人。”声音沙哑，听在自己耳中初七不自觉地咳了咳。
　　沈夜停住，转身看他，严重闪过一丝疼惜。虽是转瞬即逝，却被初七捕捉到了。
　　初七见主人回头，双臂支起身子，意图跪下行礼，脑中却反反复复回荡着沈夜方才的眼神，那是初七这一年来从未见过的，令人心里有些满足的眼神，初七从未见过，并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情绪。
　　正想着，初七被沈夜拦住。沈夜说了一句：“礼不必了，躺着吧。”瞧着初七还裸露的上半身，拾了衣服给他披上，顺势坐在床边。
　　初七只得躺了下来，却提着心，懊恼地仰头看着沈夜：“属下办事不利，未能击退砺罂护得城主安全，请主人责罚。”
　　沈夜饶有兴趣地看着初七懊恼的模样，勾起唇：“哦？办事不利？你倒是会往身上揽责任，”他伸出手，摩挲着初七的脸，缓缓凑过去，舔了舔初七的那道红得异常鲜艳的魔纹，附在他耳边说，“你处理的很好，不必自责。”心口骤然一紧，一股烫热瞬间遍布心脏，多么熟悉的感觉，那是多年前从矩木出来后留下的病症，沈夜猛地离开初七，转身出了暗格。
　　脸上温温热热的触感让初七浑身燥热，脸上泛出红晕，却戛然而止，他转头望去，却只看到主人的背影。又如上次那般吗？主人这样靠近自己，却突然离开。浓重的失落感向初七袭来，初七垂下了眼，睫毛随着动作微微颤抖，在脸上形成一片光影，流转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