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辽后 修改版》*十九*

1、楔子 舒宁说

　　“我偏偏不信命！”

　　我嘶喊。跟着又在疯狂的颤抖中走出梦魇。探手一摸，发现身下铺着的，仍是暖和的羊皮毯子。我于是长长的舒出一口气，知道自己依然身在，原本时空纵隔的大契丹。

　　是时，天还未亮。

　　毡帐外看见，影影绰绰有守夜的宿卫队拿着火把经过。想起梦中支离破碎的画面，我便失了睡意。于是索性裹上大氅，蹑步走出帐子。

　　沿着寂静信行，月色很美。皎银流光的悬在头顶，适合用来追忆故乡。

　　于是，我又有些恍惚了。心中不时就会翻搅一阵的问题，趁着夜暗又钻了出来。我一遍一遍的听到脑子里有个声音在问
　　“我是谁？”

　　我是谁？
　　这个简单的问题，对于我已经变得不再简单。

　　我必须把灵魂和身体剖离开介绍。灵魂属于我自己，属于科技发达的现代都市。而躯体，却是我的掠夺品，虽然我并不记得是怎样掠夺而来的，但她终归非我原有。每次试图回忆这中间的过程，我的头都会疼痛欲裂。

　　恍恍惚惚的，只记得我站在家里得后花园和谁在说话。花园里的海棠，看得缭人眼。站在我对面的人不知说了什么，惹得我激动起来。疯狂的喊了一句
　　“我偏偏不信命！”

　　之后，世界却跌入了黑暗的漩涡。我失重的浮荡在半空，再打开眼时，世界已经翻转回到了辽景宗年间。

　　在这里，我占据的身体是个郡主。我代替她享受了荣华富贵，也代替她背负起了一个扑朔迷离的身世。所以，现在别人都叫我萧舒宁。日子一久，我也慢慢开始了习惯了这个名字，以及名字背后陌生且新鲜的人生。

　　别人告诉我：

　　我出生在烟雨飘摇的中原江南。我母亲是后族萧氏的静安郡主。她一降生，便被大萨满批断出命格异常，有兴邦举国之福泽。而后流言广布，更在民间有了个“天女郡主”的雅号。先帝耶律在她年幼时，便指定来日要将其迎入后宫。可我母亲却厌恶这样的安排。选择了在入宫前，跟着一个汉人文士私奔到了中原。那个文士，就是我父亲。

　　他们在江南生下了我，并且阖家平静的渡过了十四载缱绻光阴。直至半年多前，当今的皇上耶律贤派人召迎母亲返回故里。母亲考虑再三后，终于应允。却没有想到，在赶返辽境的途中，遭遇山贼行劫的横祸。侍卫拼死力抗，也只保下了我的性命。

　　虽然，这个我，已经不是从前的萧舒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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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绪在静谧的天地之间，却混乱得更难整理。我蜷起身，轻轻的环抱住膝头，想着想着，卷睫便忍不住贴和起来。

　　半梦半醒时，一个苍老且嘶沉的声音，掠过我的头顶。我勉强的撑起一只眼，视线，便被一片雪白的长须占据了。
　　“桑涿大萨满？！”

　　我猜度着。想起之前女奴们闲传的话儿，心提悬起了几分。据说这个萨满是个极了不起的人物。我先前一路昏迷着给抬到庆州①。众御医诊治无效，还是他为我祈福才得以苏醒。

　　因为这说法。我始终想要会会这个传说有百岁老龄的老人。可惜，如今他出现了，我却困得混混沌沌，意识涣散。唯记得：月下，他将一朵白海棠插于我怀中。反反复复的念着几句话

　　八月春，断肠草。

　　贵为离人泪下成，

　　娇是相思血中熬。

　　梦浓生倾国。

　　醉里尽妖娆。

　　苦与乐，真或假，

　　谁人能晓……②

　　[公元969年]

　　穆宗耶律景于怀州捺钵（围猎）途中被刺身亡。同年，其侄（景宗）耶律贤即位，改号“保宁”。立侍中萧思远之女“萧绰”为后，且重倚朝政。

　　[辽乾亨二年(即980年)]

　　八月戊戌，东幸庆州捺钵。
　　已亥，寻宋女黄氏，经查系郡主萧静与汉婚所出。景宗甚喜，破制赐封“郡主”，改从后族姓（萧）。并召以国众“天女还辽”。命巫者祠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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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庆州：辽·地名。多做为秋季围场。

　　②秋海棠：又叫断肠草，古称八月春。《采兰杂志》载：古代有一妇女怀念自已心上人，但总不能见面，经常在一墙下哭泣，眼泪滴入土中，在洒泪之处长出一植株，花姿妩媚动人，花色像妇人的脸，叶子正面绿、背面红的小草，秋天开花，名曰：“断肠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