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梦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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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尔顿知道自己在做梦，但他就是无法清醒过来，仿佛一只提线木偶一样被操控着走完全过程。胸口沉闷的感觉犹如被压了一块巨石，他看见自己行走在空无一人的精神病院，他自己的犯罪精神病院。没有犯人，也没有工作人员，但他还是往前走着——
因为他知道能看见什么，奇尔顿走到最后一件牢房门口，将额头贴着铁栏杆，向昏暗的房间里望去，他看见一个小男孩蜷缩在一个角落哭泣，他呜咽的声音熟悉而陌生。
“我害怕……救救我……我不想在这里。”
奇尔顿什么都没做，事实上他只是西装笔挺地人模人样地站在牢房前，凝视着这唯一的犯人，把男孩的求救声当做一种另类的背景乐。
他闭上眼睛，就看见了黑暗，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他并不害怕，因为他同样知道有谁会出现。那温热的气息从背后覆盖了自己，熟悉的怀抱让他放松下来，甚至稍微仰头靠在对方胸膛上，任由对方的手指穿梭在他的短发里，摩挲着头皮。
“你不会离开的是吗？”奇尔顿微微颤栗地问道。
“我会在这里。”身后的声音低沉而肯定。
“你仍会保护我的是吗？”奇尔顿不依不饶地继续。
“如果你需要……弗雷德里克。”
奇尔顿喜欢对方喊他名字的方式，这是个需要翘舌发音的名字，舌头在口腔里灵活地翻卷，划出一个浅浅的起伏波浪，只有这样才能喊出他的教名。而吉迪恩把这个名字叫得更加缓慢，拖长的音调似乎是在念一首复杂的小诗。
“你会一直在这里？”
“我会的。”
“你不会让别的东西伤害到我？”
“我保证。”
整个梦境里，奇尔顿就像个话痨似的循环往复地问着同样两个问题，而梦里的吉迪恩出奇得好耐心好脾气，他一遍又一遍地和奇尔顿确定问题的答案。
奇尔顿终于睁开眼睛，看着牢房里的男孩，他抬起头，一错不错地看着自己，露出那张尘封记忆中久远的面容，他看着奇尔顿，然后一字一顿慢慢说道：“没人能留在你身边永远，除了我；他也不会永远保护你，但我们会保护自己。”
再然后，奇尔顿就被惊醒了，从床上弹起来，急促地喘息着，让额头的汗水低落在手背上，他直挺挺地又躺了回去，等待清晨低血糖带来的眩晕离去。
那次精神病医院动乱带来的影响是不可估计的，媒体议论纷纷，像吸血的苍蝇一样纠集在幸存者身边，而事实上，那次事故的幸存者并不算多。
特警和精神病人无法和平谈判，最后无法再拖下去了，特警才强行攻入医院。这样做的后果就是最后只活了五六个精神病人，主谋卢卡特是其中一个，不过他没有受伤。当特警找到他的时候，他就这么笑着坐在办公室里，身边是昏迷的尼克斯医生。
除此之外，就只有躲起来的奇尔顿、吉迪恩，还有几个聪明的医生护士活了下来。这场血案造成了几十个人的死亡，勉强活下来的还要遭受巨大的心理创伤和媒体的捕风捉影。人们开始问，幸存者是如何幸存的？
奇尔顿和吉迪恩是靠躲在小黑屋里逃生的，这倒也算了，算是个不错的理由；据说有个体型较小的医生甚至是在通风管道里趴了一天一夜……关键是尼克斯医生，他一直就在主谋身边，最后却能奇迹般地活下来，甚至还不算重伤。
毫无良心的媒体简直迎来了他们的盛宴，各种版本的故事都传了出来，在不知道哪个内部混蛋透露尼克斯医生被侵//犯了之后，舆论就更加像一场海上暴风雨。奇尔顿光是看那些报纸上的评论，就由衷地希望他的学长还是死了算了。
作为尼克斯医生的朋友，奇尔顿也被人追逐询问，他和吉迪恩的关系也被爆出来。当然，其实没什么爆点，关键是特工先生的老板芬奇先生早就捏造好了一段虚假关系。奇尔顿和吉迪恩是认识好几年的朋友，而犯病又遭追杀的吉迪恩医生去纽约向奇尔顿求助。
这才有了奇尔顿安排吉迪恩住院的结果。
鉴于吉迪恩本身不是这次事件的参与者，而奇尔顿果断迅速地动用自己的人际关系，并且在之后都保持低调避世状态，他才慢慢得以从这场舆论风暴中脱身。毕竟如果说尼克斯是一块人人都想咬一口的香喷喷牛排，那么奇尔顿的八卦就像只有牛肉味的零食。
而吉迪恩这边，有了奇尔顿那句“他保护了我”，他并没有被当做凶手看待，而是被当做被害者。奇尔顿已经给新接手吉迪恩的医生打了好几个电话，他准备等风头过去些，就亲自走一趟，为吉迪恩的精神状况做个证明，证明他可以出院。
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的奇尔顿这才摸索着下床，他身上还穿着真丝睡衣，面容更是因为做了一晚上的梦而显得萎靡不振。他打着呵欠洗漱完，才坐在他昂贵的厨房里，用同样昂贵的咖啡机泡咖啡，用更加昂贵的东方瓷器喝咖啡。
说实在的，如果昂贵是个标签的话，奇尔顿恨不得贴满视线范围里所有的地方，好掩饰这栋豪宅一点人气都没有的事实。他自己既不在家里做饭，也不是每天都在家里睡觉的。除了过一段时间会请女仆来打扫，这套房子和没人住的样子区别不大。
奇尔顿往自己的咖啡里倒了半杯牛奶，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看着放在咖啡机边上对着自己傻笑的雷神手办，这位超级英雄靠在深色的咖啡机旁，一只手拿锤子，另一只手却拿着汉堡，正拼命往嘴里塞人类的垃圾食物。
咖啡喝到一半的奇尔顿医生突然来气一样地伸手把雷神手办弄倒，托尔的头被砸在白色瓷砖上，依旧保持着傻乎乎地往嘴里塞汉堡的姿势，没办法，谁让他只是个手办？
奇尔顿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正陷入“我今年六岁”的魔咒中，他将这种无理取闹的任性当作做噩梦后的心烦意乱。没错，就是个噩梦，他记得梦里的部分内容，尤其是自己像脑子坏了似的一遍遍追问吉迪恩的问题，弄得他好像是个弃妇似的！
Damm it！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奇尔顿决定无论是谁打扰自己清晨的自我思考（又或者说是发脾气？），他之后都会让对方知道七点不到就打电话是很失礼的举动。
“呃，你好，请问是奇尔顿医生吗？”电话那头是陌生的声音，听起来像个男孩。
“是我。”奇尔顿冷静地积攒着怒气。
“我是麦克罗斯，纽约Pearson&Hardman律师事务所的……”
“任何法律方面的事情请直接找我的律师。”奇尔顿打断道：“请不要打电话给我了，尤其不要再早上六点四十分打电话给我，谢谢和再见。”
说完话奇尔顿就直接把电话挂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年轻人让他一早上的心情更糟糕了……事实上在做了那个梦之后，今天早上发生任何事都只会让他的心情更糟糕，比如那个根本没有哪里惹到他的雷神手办，奇尔顿只是不想看他一脸傻笑的蠢样而已。
一早上不吃早餐就喝咖啡的都是喜欢折磨自己肠胃的蠢蛋！没过多久，奇尔顿就感觉到胃部的不适，可他一来不想动弹，二来他也不可能在冰箱里找到什么东西吃。身体的不适让他的感觉更糟糕了，甚至在看平板电脑时都忘记为尼克斯默哀。
可怜的家伙，奇尔顿用手指迅速翻着最新信息，他昨天晚上出院的时候被媒体堵个正着，那些刀刺般的问题像下冰雹一样地砸过去，视频里的尼克斯脸色比死人还要惨白，网站的人还很抢人眼球地在旁边配上卢卡特最近的照片。
“《情人还是敌人，被害者还是同谋？》，真让他们想得出来。”奇尔顿又看了眼题目，终于把平板电脑扔开，他决定在把吉迪恩弄出来之后就度个假。
至于去哪里？国外太远，他觉得加州就不错，顺带可以见见库珀博士他们，待上一段时间，让加州理工的逗比们治愈他受创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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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尔顿在他家门口见到了麦克罗斯，那个大清早打骚扰电话的年轻人。
顺带说一声，他此刻挑选的时间也不算好。奇尔顿在家里宅了半天之后，终于在身体的强烈要求下准备去附近的餐馆吃午饭。
那个有着金发和稚气面容的男孩就穿着西装站在那里，活像是偷了大人衣服的高中生，也不知道他等了多久，连脸颊边的雀斑都变得潮红，汗水从严丝合缝的衣领中渗出。
“奇尔顿医生？我是麦克罗斯，我之前打过电话的……”
“在清晨打骚扰电话之后，你决定直接找上我家了？”奇尔顿嘲讽道。
“我很抱歉，非常抱歉今天早上的失礼。”男孩迫切地说道：“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你，是关于你的一个病人，亚伯吉迪恩的。”
“所以说你也是个记者，不好意思，关于他，我没有什么好谈的。”奇尔顿立刻明白了对方的身份，他不是个律师，只是个伪装成律师身份的狗仔队罢了。
“不，你误会了，我是助理律师，我……”
奇尔顿懒得听他多说话，只是快步走出自己的房子范围，往街上走去，男孩似乎还想挽回什么，却无法停住他的脚步，直到有一个人站在奇尔顿面前。
这是个英俊的男人，穿着名贵的西装套，手上的金表也象征着他精英的身份，他褐色的头发用发胶打理得整整齐齐，面容带笑，却不掩饰身上自傲强势的气息。
“我很抱歉那个傻小子给你留下了糟糕的印象。”男人说道，不过他的语气里可没一点抱歉的感觉，极度的自信和魅力反而让他的强势变成一种个人特色。
“Harvey Specter.”男人伸出了手，“我是个律师，奇尔顿医生。”
要说奇尔顿最喜欢的职业，恐怕他自己也不知道，反正不会是心理医生就是了，但让他举出最讨厌的职业，律师这行绝对榜上有名。同样是靠嘴皮子吃饭的行当，心理医生和律师一比简直就是长着翅膀唱哈利路亚的小天使。
律师就是一群吸血的魔鬼，披着精英皮的恶霸流氓。他们的职业巅峰就是颠倒是非，毕生目标就是把别人的不幸转化为自己账户里的美金。
噢，奇尔顿可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圣人，他自己也承认，至少私下里承认他是个势利小人。所以其实他也没什么资格指责律师们的，但考虑到律师给他的工作增加的麻烦（该死的“犯人也有人权”的那套东西！），他完全有理由不喜欢律师。
“我和罗斯先生说过，任何法律问题请直接联系我的律师，我没什么和你们说的。”奇尔顿冷着脸说道：“现在不介意的话，请让条通往餐馆的路出来。”
“我们只是想找你帮个忙，奇尔顿医生。”
“找我的律师。”
“没有必要把这件事弄到那个地步，奇尔顿医生，我们并不是敌对的。吉迪恩先生的叔叔给他留下了一笔遗产，我们是来处理相关事宜的。但吉迪恩先生目前的状态无法自由地做决定，我们拜访过他的治疗医生，才知道你想替他开证明出院。”哈维在奇尔顿而身后说道，他此刻的语气倒是足够诚恳。
奇尔顿思考了一下，转过头说道：“你们见过他本人了？”
“见过一面，吉迪恩先生本人也愿意寻求你的帮助。”
奇尔顿笑了起来，不过笑意却没达到眼底，他想了想说道：“我现在要去吃饭，两个小时后我再考虑和你们谈一谈。”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找到了一个不错的餐馆，并且预定到位置。”哈维做了个“请”的动作，然后用眼神示意麦克不要呆站着。
“你什么时候订过位置？”麦克压低声音问道。
“所以你会订到合适的位置，找个好些的餐馆，一会儿把地址发给我。”哈维维持着笑容，也压低声音说道：“如果不是你愚蠢地在早上六点多打骚扰电话得罪了奇尔顿医生，我就不需要从宾馆赶过来给你处理后续。”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梦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