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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CHAPTER.8 七百年后 ...

  •   CHAPTER.8 七百年后
      生生不息的凄美爱情逾越物质
      跨过世纪*

      薪水在口袋里,口袋在衣服上,衣服在屋子里,门窗又锁得死死的,在没有内贼的情况下,钱怎么会丢呢?所以说票子不一定非要在发薪日花光,李赫在早不该晚不该偏偏急不可耐,非要在今天出门,这真是他犯下的一个天大的错误。他不想周末是多少日常无法见面的情侣外出会面的日子,独身一个就晃晃悠悠地下了楼。
      我骂他不要脸,挣了钱妈的不交伙食费先给女朋友买钻戒。“屁买钻戒,老子出去买木头镯子!”
      共产主义的文明不比日本岛国的传统,银座就是银座,大众化的银座不带同音词的意思,总也没有风情万种的坐|台小姐。李赫在被夹杂在一众老爹老娘和中高产阶级的小资里一同爬上了自动扶梯,仿佛顺着引线走入这金碧辉煌的巨型火药桶*。
      因为女方的矜持而至今徘徊在单身和恋爱分界线边沿的李赫在近日常常迷惑不解,又不是没抱过没搂过没牵过手没亲过嘴,这女的看着那么奔放咋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呢?其实对于女人,李赫在总拿不准的是他面对的这位究竟喜爱柏拉图式的进度还是激|情上好。更何况有的女人最擅长的就是把冰山藏在深海下面,没撞上之前全蒙在鼓里,她们以为自己已经表现得很露|骨了,然而男人是比她们迟钝千百倍的生物。
      李赫在一路绕过女衣女鞋化妆品,终于看见的是锁在保险柜里的东西:极品的木头镯子当然也有,不过谭子的性格不适合那些玩意儿。上周之前李赫在还在考虑该给女孩儿买甚么的时候,谭子告诉他说自己最近可能会很忙。
      “你甚么时候不忙啦?”李赫在笑说。
      “最近会特别忙,有家很著名的地理杂志请我去拍封面。”谭子束了头发,松散的马尾仍使她显得慵懒,“估计没法找你喝酒了。”
      “要多久?”李赫在心说那他妈得多无聊啊,光一帮大老爷们儿在那儿傻呵呵地拼酒。谭子爽朗的笑仿佛已是除碰杯和音乐以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日程上计划大概有一个月。”谭子看着他失落的表情微微笑了,两瓣红唇抿起,酒窝深凹,仿佛酝酿的是醉人的秘密,“很快的,你只要度年如日就好了。”
      怎么可能啊。李赫在心想,他觉得自己不如在家认真画一个月的画。谭子的身体近在咫尺,可自己却不能在这短暂的分别前恣意做些甚么,李赫在感到难耐而可惜。临别的时候,谭子甚至对他说这一个月电话可能都接不了,这是拒绝吗?李赫在听罢,表情一阵复杂的变化,不论他俩在人前以何种姿态曾相依偎,这次的一个月过去,或许自己只会得到人去楼空的结果。
      “谭子,”他低下头摊开手,“我……”
      他犹豫着,还没来得及说后面的几个字,温玉软香已投怀送抱。谭子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叫李赫在觉得仿佛怀抱一枚令人体软的香水瓶,她肺部的收缩和舒张,如把迷人的毒气泵进他血管里。他垂下头衔住她献上的红唇,在一片呜|咽呻|吟和喘|息里默默地纠缠。谭子的发结暗地里松开,李赫在用指尖绕着她的长发想到:这比飘柔广告还他妈煽情。
      李赫在在回忆的尽头给了自己一个嘲讽的笑,带着不计可数的幸福羞涩踟蹰困惑和甜蜜,弄得一脸刻板的推销员面颊不停抽搐。“一千…几?”李赫在不好意思地抹了抹鼻子,推销员伸出搁在玻璃柜台上的手敲了敲硕大的黑色标价。把推销员烦得不能再烦的男人又一次躬下身去,细细斟酌柜台中的每一块玉石:“就这块吧。”他说。
      说实话,李赫在这男人能给人甚么呢?对女人说的话都是好声好气,善于言谈的性格让他具有比我身上的闷骚多得耀眼的光芒。然而花花公子的特征比这能差去哪儿呢?仅仅温柔和一时的浪漫究竟能缠一个精明的女人在身边几时?李赫在不低俗,不是呆子,他只不过不够高雅,也并非经营的好手——只是长于社交罢了,可偏偏遇上谭子这样高级别的单身心机美人。这年头既有野心又有美貌的女人可不在少,她们懂得自己运用天赋来谋取利益,哪怕伤了爱她的男人的那颗心。李赫在大概不会同意我对谭子做这样的臆想吧,然而他踏出店门后看到的第一幕,确乎是谭小曼赫然挽挎着上级的模样。
      银座,到这里就要懂这里的阶级,养老金充裕的婆婆、烧烦恼的低薪小资、电视台的时髦主持人都在此聚集,却也不乏表面上恩爱夫妻实际潜规则横行的情侣。
      说到底人类的□□也不过是基因这利刃下的一块石料罢了,它任性随意地在成千上万的性状里勾勾画画,我们的皮肉就簌簌抖落下粉碎的废品。而感情的形状却由我们□□的行为所塑造,被随性的基因操纵的粗糙□□就如此造就了更为畸形的情绪。
      不能怪谭子,真不能怪她,要怪只能怪上帝既给了人类脑子,给了蛇做坏事的思想,又给了夏娃一双耳朵一双触得到树丫的手脚一对眼睛和能咬碎果肉的唇齿。
      不知道谭子信不信基督?
      李赫在跟我说,他没多想,他当时真的没多想,他只是刚还想着自己为谭子戴起玉器后翻倒在床的场面下一秒就看到借口切断联系的准女友吻着其他的男人。他妈的,怎么可能,他说,同时我想。
      仿佛从粉红时期*一下子倒退回蓝色时期*,李赫在陷入奇异的低气压里。那浓稠残酷的色彩居然来自毕加索而非修拉*,无法化作点状的硬壳瓢虫从画面上飞离。
      犹疑、惊恐,怅惘、迷茫,最后才迎来愤怒,人类的情感并不比估略的速度转化得快。震动不已的脑细胞使思维能力急速下降,李赫在没空去思考那男人是谁,他看到的只有艳丽的她不似亲人地挽起他的胳膊,心里只有愠怒。李赫在一上火脑袋就不太好使,看他当初和胖子干架就知道了,直接从高智商人种退化为高行动力的灵长类。他化悲愤为力量,举起右手的提袋,冲着那男人的后脑勺狠狠地砸下,像要把苦痛和愤懑一同排空——于是玉料和包装盒一齐落在一边的垃圾桶上。他们离着一百米远呐,隔山打牛的招数似乎没怎么凑上用场,穿西装的男人微笑的侧脸甚至像扇了他一巴掌。
      李赫在就为了这么一个男人的笑,大脑停机了。
      “我他妈就是一丑角。”李赫在跟我说,他觉得丢完包装袋后的虚脱替代愤怒充斥了他的四肢。
      我扣着开衫毛衣的扣子,杵在门边儿上:“你出去仨小时,就捡了那么个教训啊?东西呢?”
      李赫在坐在床沿儿上,做错事的小孩儿一般,冲着我犹犹豫豫半天,说:“扔了。”
      “我操。”我深呼吸一口气,“花了多少钱?”
      “一千六。”
      “剩下的钱呢?”
      李赫在把手伸进口袋里掏了半天把一沓粉红色钞票递给我:“我坐公交来回的。”我一愣,心说这男人真傻了。“看清楚啦看明白啦?人玩儿你呢。”我接过钱作势要扇他,“傻了吧?”“我让人玩儿了?”李赫在抬头问我,我看着手里的票子,没吭声。他想说:我他妈问你话呢。但是他一想我能说出个屁来啊?就梗了梗脖子把头扭回去了。他颈后的线条,刚好在我眼皮子底下。
      我想,你倒是让我说啊,说不定我一开口说我喜欢你呐?但是我知道我不会说我喜欢他,他也不会问我再说些甚么。
      所以我说:“我走了啊。”
      “走哪儿去?”他问我,又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这表情因失落的情绪而表现得略微别扭可笑,“哦对了,你约了洋葱。”
      “是她约我。”我说。奇怪他怎么知道我和洋葱说要出去的。
      “反正都是约会有甚么你她的?”李赫在的口气里各种不满四处乱溢,“你他妈的激动得都半夜咋呼了还他妈的装个屁矜持啊?!”“我干吗啦?”“说梦话啊?没梦游。”他一脸瞧不起地把外套扔到我脸上。我一愣,正想我不会说了甚么不该说的让他给听见了吧,就被砸中了脸。
      我没告诉洋葱有关于李赫在的这件事情。她是想结识李赫在的,对于阿响所拥有的地下乐团和死宅男铺满地面的草图,女人们总是有天大的兴趣。然而学业工作和爱情令她没甚么时间想别的男人。“我说,”我杵在路边看她朝我走过来,“要迟到就约男友啊,你晚了几个小时啊?!”“堵车了!”洋葱翻白眼儿道,瘪了瘪嘴说,“不能约栗子。”“为什么?”我和她一起上了商场的扶梯。“我不是给我弟弟买东西吗?”她朝两侧的玻璃墙砖笑了笑,仿佛那里面有个帅哥似的,“栗子跟他处不好哇。”真麻烦。我心说,男人有甚么处不处得好的?有的说就凑一块,没得说就散,没几个男人会为说别人的流言蜚语而聚会牢骚,哪跟洋葱说的一样那么绝对?绝对得连陪恋人帮她弟弟买件羊毛衫都不肯?“如果工作不同没甚么共同语言那也正常。”我说。洋葱瞥了我一眼:“我弟弟还上大学呐。你和李赫在陆惑哪来的共同语言?”“足球。”我飞快地答道,“大学生都挺犟的,这年龄就这样。”洋葱没看我,她用摇头的姿势完完全全地否定了我的猜测:“跟你说你不懂。”
      靠,难道你兄弟爱上你男人了?
      我扯了一下嘴角。在玻璃镜子上看着,既想笑又想哭的表情纠结在我脸上。
      在商场里没再像李赫在如此霉运地碰上谭子,我怀疑李赫在是不是看错了。我低下头敲敲自己的后脑勺,心说李东海你不是傻了吧,谭子对他不忠你不是该高兴才是吗?我是见不得他叫人骗。脑袋里的另一个小人儿说。骗了怎样不骗又怎样?反正永远轮不到你选骗不骗他。错啦,我反驳道,我正骗着他呐,骗他说我只是喜欢他做我朋友。
      那个骂我的家伙不吱声了。
      洋葱在一旁扯了我一下:“发甚么呆呐?”我立马耷拉下脸:“你不是来买羊毛衫的吗?逛甚么化妆品啊!”“我不是顺便看看嘛!”顺便个头啊,我诅咒设计商场的混蛋,他就是看准了女人遇见漂亮东西就拔不动腿,才把男装推到四楼去。“你还想看甚么?”“嗯?”洋葱头也不抬地看着手里的木梳子,“一会儿……嗯……”我冲误会我俩关系的美女销售员笑了笑,拍拍洋葱的肩跑出柜台范围到空荡荡的大厅扶椅上坐着去了。
      我真没办法想象李赫在说他爹最钟爱的业余活动是逛商场。
      我把手交叠在一起,沉默着看往来的行人,没有谭子,没有惊奇事件发生,我一个人坐在这儿,整个儿让虚空给填满了。我突然想起李赫在一个人在家里不知道在做甚么,给谭子打电话吗?还是已经出门去她家了?他会不会看到甚么更不该看到的场面?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把手机掏出来胡乱摁着,但迟迟没有拨出号码。
      算了。我把背向后倚去。他是我最重要的人,可我不是他的。无论李赫在对谭子的感情有多深,至少如今他最在乎的是谭子。
      我觉得害怕,当一个用真心的人被一个人耍弄,被背叛的感觉反而会令爱意更加深切。李赫在你要聪明一点儿。李赫在,你已经三年不谈恋爱没有喜欢的人了可是我不是。
      我把手机塞回口袋里,把底下压着的口香糖拿出来。糖果在冬日寒气的熏陶下硬成陶瓷一样的东西。我将其嚼至无味,再吐出把它粘在让我叠成环状的包装纸上,成为比露黎拥有的那只更加丰满的首饰。我盯着两指间的那枚简陋的戒指,没有光彩亦没有珍贵的情感被寄托在上面,使纸制戒托上白色的黏性橡胶怎么看也不像钻石,反像块摔扁了的羊脂玉籽料,齿印和指纹捏造了它丑陋的纹路。我把它戴在指上嗤笑一声,走到垃圾桶旁褪下,企图如在湖面上丢石子似的将其直抛入桶,却因对面前的情形难以置信而在桶旁呆立。
      我看着垃圾桶上的盘状烟灰缸,看着它不务正业地怀抱着包装着玉器的艳红色纸袋,不由得对自己可耻的命运发出一声轻嗤。
      我抬手看了看表,距李赫在离开这儿已经过去四个小时了,清洁工够懒的。我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臂,将完好无损的拎袋提在手里掂了掂,揣进风衣右片的大布袋里,转过头大踏步走向洋葱流连的那间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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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解】*1.七百年后:陈奕迅作品,作词林若宁。
      *2.巨型火药桶:山东济南泺源大街上的银座购物商城,这小说我写了两年,这商城也彻底变成金碧辉煌的火药桶了……一直觉得银座过街天桥像引线似的。
      *3.*4.粉红时期、蓝色时期:[西班牙]毕加索作品具有明显风格区别的两个时期。
      *5.修拉:法国画家,新印象画派(点彩派)创始人。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章 CHAPTER.8 七百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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