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作废后札记》黍梦公子

8、第七章 刺杀皇帝

　　早饭是红玉在小厨房做的，一碟清淡的小菜，一碗小米粥，清淡爽口，看的赵嫣都有些饿了。刚想拿起筷子吃，外面福禄公公平淡的声音响起：“赵姑娘，皇上让赵姑娘过去。”
　　赵嫣放下筷子，看着一脸担忧的红玉淡淡道：“此一别怕是无缘相见了，桌子上那只凤钗看上去应是很值钱的，权当今天早上你照顾我的回礼的吧！”赵嫣指了指梳妆台上的凤钗，记得那还是娘亲自让荣轩阁定制的。
　　当时娘亲还笑着抚摸着她的长发，说：“我家的闺女嫁人定要最好的，这嫁妆也必是要最好的。”
　　想到这里，赵嫣的眼神暗了暗，不愿多做停留，刚走出两步，就听身后红玉轻唤：“赵姑娘。”赵嫣闻声回头，勉强勾起一个清清浅浅的笑容。
　　“赵姑娘……要照顾好自己。”红玉吞吞吐吐的，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才说出这么一句。点点头，赵嫣走到门口，微微侧目道：“你也是。”

　　红玉愣在当场，看着一身浅蓝色衣裙的赵嫣站在门口，晨辉从门口撒落在她的身上，染上一层淡淡的光晕。她浅浅的笑着，脸上看不出是悲是喜，仿佛一夜之间，昨日那个蒙着喜帕万众瞩目的女子已死。昨日的她，安静，却没有一点生气，如今倒更像是新生。
　　看来这场变故并没有打到她，不知道他知道了会是什么想法。唇角勾起一丝笑容，原本纯净的脸上刹时带上一股子妖异的感觉。

　　“皇上还真守信用。”赵嫣与福禄并肩走在宫道上，不甚在意的道。
　　福禄闻言点点头，脸上一副崇拜的表情：“圣上说话一向是金口玉言，既然是答应了姑娘的事，自然会去做的。”
　　赵嫣看了一眼福禄，想起昨日倾安帝说的那句“只要你乖乖的，你依旧是朕的皇后。”不禁冷笑，还真是金口玉言。复又想起昨日大殿上发生的事，那个韶锦帝还真是不错，若不是他求情，自己恐怕连娘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说起来那个冷冰冰的皇帝会为自己求情还真是出乎她的预料，只是自己怕是没机会了，如以后有缘再见，定要好好的谢谢他。

　　赵嫣跟着福禄来到倾宇殿，这倾宇殿是皇上的寝宫，听说此时皇上刚刚下朝，想来，这做皇上也是不易的。如上次一样，福禄只是候在外面并没有跟着赵嫣进去。赵嫣进去的时候正看到倾安帝低着头喝汤，他的动作很是优雅，不紧不慢的，煞是好看。
　　桌子上只是摆了几样菜色，加上糕点清粥，也不过十来道菜而已。并没有赵嫣前世看电视剧里皇帝一顿饭吃几百道菜那么夸张，若是真要比较，竟是连丞相府都不如。
　　“罪臣之女赵氏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赵嫣跪下沉声道。皇帝并没有说话，只是依旧不紧不慢的给自己夹着菜。
　　赵嫣跪得久了也觉无聊，便抬头偷眼看向四周，只见房间简洁大气，沉香木的桌椅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地上铺着游龙戏珠的毯子。靠墙的地方放着软榻，软榻上摆着矮几，上摆着一盆兰花。那兰花开出几个小花骨朵，晶莹透亮，白嫩嫩的很是讨喜。兰花旁边放着一个墨玉雕花八脚玲珑香炉，香炉里袅袅的升起丝丝缕缕的青烟，那味道应是檀香之气，虽不是很浓烈，却让人心神安逸。

　　“若是看够了，就起来。”皇帝放下手中的象牙镶银筷子，抬起眸子看了赵嫣一眼，淡淡道。
　　赵嫣收回打量房间的目光，撇了撇嘴，立马站了起来。皇帝好像心情不错，倒也没怪她没有礼数之罪。看着桌上的饭菜，他好像就喝了一碗粥，面前的几道菜都没有动的样子，就连糕点也没有。一个大男人吃的居然这么少，真让她这个做女人的都自觉汗颜。
　　倒不是赵嫣关心倾安帝，只是她本来就肚子饿了，所以对于房间里唯一能吃的，自然就多留意了一点而已。

　　“坐下。”
　　“什么？”赵嫣不确定那句话是眼前的男人说的。
　　“朕让你坐下。”倾安帝抬起一直低垂的眸子，眼中已隐约有不耐烦之色。看着赵嫣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就莫名的心烦，只是又想起其他的事，便又压下怒气。
　　赵嫣想了想，轻手轻脚的坐在倾安帝的对面，只是感觉对面之人一直盯着自己看，感觉浑身都不自在。那种探究的眼神，让赵嫣觉得这个皇帝虽然年纪不大，却像是狐狸一样，准确的来说还是一只千年的狐狸精。

　　沉默了好久，赵嫣的面前突然出现一双碗筷。赵嫣惊得抬起头，恰对上倾安帝那双眸子，有一瞬间，赵嫣隐约看到倾安帝那双整日里充满猜忌的眸子竟然有怜惜之色。暗骂自己花痴，赵嫣挪开眼神，理了理自己的衣袖。
　　“朕吃不完，浪费。”这下，赵嫣真的是惊着了。抬头看着倾安帝，只见倾安帝此刻把玩着茶杯，脸上看不出表情。只那长如蒲扇的眼睫轻颤了几下，若不仔细看，并无他样。
　　赵嫣摸了摸肚子，又抬头看了看桌子上的清食，复又看了看倾安帝，笑了笑道：“谢谢。”这一句话说出口，赵嫣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咬下来。若是这善变的人又觉得自己唐突，还指不定会怎么折磨自己呢！

　　赵嫣饿极了，说完谢谢也顾不得什么君臣之礼，拿起筷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虽然这些菜不是多么名贵，却胜在清淡，做工也极是精细，很和赵嫣的胃口。

　　赵嫣饭量不大，即便是饿极了也只是吃了盘子上面的一小层，下面的也是没有碰着的。倾安帝眉目淡淡，仿佛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一般，若是局外人看了，一定以为这是个不沾尘世的绝美公子。
　　一顿饭吃下，赵嫣是再也坐不住了，踌躇着抬起头看着低头把玩手中杯子的倾安帝，思量了一会，终是忍不住道：“皇上答应罪臣之女的事……。”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倾安帝便缓缓的抬起头，一双凤眸里看不出喜怒，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赵嫣，却让赵嫣浑身一颤，感觉一阵寒意，她明智的住了嘴，一双手在桌子上下面松了又握，握了又松。
　　倾安帝将赵嫣的动作看在眼里，却并不着急，依旧低着头，这次却不是把玩茶杯了，而是盯着自己的白玉扳指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嫣急得满头是汗，眼看着已经要到午时了，到时候母亲行刑自己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怎么对得起自己占有的这具身子？且不说这份恩情，就是这半年多的疼爱怜惜，也必须要送母亲最后一程的。
　　想到这里，赵嫣什么也顾不得了，站起身跪在地上，伏身道：“皇上宽厚仁慈爱民如子，定会履行对赵嫣的承诺，必不会在外邦皇帝面前失了信才是。只是眼看着太阳高升，且路上此时必定拥挤，万一误了时辰，罪臣之女一人之事是小，倾安的信誉事大，请皇上三思。”
　　记得昨日赵嫣跪着求倾安帝允许自己去送丞相之妻俞氏最后一程，倾安帝端坐在九龙宝座上眉目淡淡，眼中看不出是何情绪。时间仿佛凝住一般，大殿上一片寂静。就在赵嫣自己都已经死心的时候，坐在一边一直一副看戏表情的邵锦帝却淡漠的看了赵嫣一眼，道：“既是生死离别，又是血脉亲情，送一程也是应当的。”
　　赵嫣伏在地上，暗暗的在心里感激着这位面冷却心热的邵锦帝。一颗心忐忑不安的悬着，直到倾安帝柔和的声音传来：“既然锦帝都为你求情，朕便允了吧。”

　　倾安帝坐在八角玲珑圆凳上，左手支着下颚，右手轻轻地敲击着紫檀木圆桌。他表情平静，目光也略显温和，嘴角还微杨着一丝笑容，让人看了如沐春风般舒服。赵嫣跪在地上静静的等着，百花地毯上撒了兰花凝露，伏在地上能清楚地闻到毯子上的淡淡的香味。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倾安帝才缓缓吐出,“走吧！”两个字，赵嫣此时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来。

　　坐在马车里，赵嫣心绪纷乱，透过偶尔被风吹起的车帘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知道，殇儿怎么样了？经过这样的事情，他会不会很害怕？有没有哭鼻子？
　　越想，赵嫣越觉得心里难受的不行，鼻子酸酸的，眼眶中也温温热热的。
　　转头看着罪魁祸首，却见那人只是静静的闭着眼睛，身躯慵懒的依靠在马车的车厢上。

　　暗自咬了咬嘴唇，赵嫣恨恨的看着正在闭目养神的倾安帝。右手缓缓地抬起，从发上拔下一支簪子。凝视着手里的簪子，尖利的如同针一般的簪子尖儿，赵嫣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猛地朝着慕容寒刺下去，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她的手却突然停了下来。闭着眼睛的慕容寒容貌柔和，嘴角还不经意挂起一丝淡淡的笑容。
　　赵嫣紧紧地攥着手里的簪子，几次想要刺下去却都没有下手。她颓废的松开簪子，全身无力的靠在车厢的壁上。

　　“既然能下手，为何又不下手？”原本闭着眼睛的他缓缓的睁开，一双凤眸若有所思的看着赵嫣。
　　赵嫣嘲讽的一笑，仰起头深吸一口气道：“皇上本就没有睡着，若是刚刚罪臣之女刺下去了，恐怕现在早已经是去见家父了吧！”
　　弯腰捡起地上的发簪，他凑近她，将发簪轻柔的别在她的脑后。温热的指腹贴在赵嫣的发上，让她忍不住想要躲开，只是肩膀却被他的另一只手按着，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