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作废后札记》黍梦公子

12、第十一章 肉不好啃

　　硬着头皮把水端到殇儿的面前，小心翼翼的扶着殇儿，将水杯放在他略显苍白的唇上，赵嫣柔声道：“水来了，殇儿慢慢喝。”闭着眼睛的小人儿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半晌才艰难的张开嘴唇。
　　原本莹亮粉嫩的唇苍白干涩，隐隐还可见干裂。心疼的拿手帕沾了一些水擦在殇儿的唇上，就听慵懒的把玩手中白玉扳指的慕容寒冷飕飕的来了一句：“这样做，只会让他的唇更干。”
　　拿着帕子的手一颤，仿佛记得前世的时候生物书上说过的，缓缓放下手中的帕子，扶着殇儿躺好了，又给他掖了掖被角，见他皱着的眉头舒展了些许，就像两弯倒挂着的柳叶煞是好看。

　　“主子，人已经送走了。”送走大夫的木心站在慕容寒身边，垂着首低眉顺目。赵嫣冷冷一笑，原本霸道蛮横的人如今竟然也能被调教成这样，她还真是佩服慕容寒。
　　一挑眉，慕容寒嘴角牵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声音已恢复了往日的温柔，淡淡道：“她以后就交给你调教了。”说完侧脸望了赵嫣一眼，凤眸中含了一丝笑意，冷然如水。

　　深夜，小院中一片静谧如水，印着月色的树枝轻轻摇曳，伴了一缕飘忽的夜风浮在心头。
　　“唉……”
　　无端端的一声轻叹幽幽的在小院中响起，夹杂着假山上小瀑布的流水声，隐隐约约的传来，并不真切。
　　“你倒是悠闲。”甜腻腻的声音加上一些娇媚自红唇中溢出，大红色的身影自暗中缓步而来，摇曳着的裙摆在风中轻扬如火焰一般灼伤人的眼。

　　嗤笑一声，斜睨了一眼来人，淡淡道：“我以为你早死了。”斜坐在小亭子的回廊上，赵嫣一腿放在上面，一腿搭在下面有规律的摆动着。雪白的小腿露出一节，玉足裸露在外，白的刺眼。
　　来人不屑一笑，也侧身坐下，声音中含了一些了然却又无奈，“就知道你如此盼我，现下见我活着，莫不是很失望？”说着扬手扔了一壶酒过来，赵嫣险险接住，瞪她一眼道：“你有武功，这么一扔不是想要我谋杀吧！”
　　见她只捋着自己垂在胸前的发丝不说话，佯装委屈的又道：“即便我失望，也不过是想想，你这般下狠手，真不够朋友！”刚一说完，眼前人影一闪已经来到近前，那股甜腻腻的幽香萦绕鼻端。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赵嫣能清楚的感觉到她的吞吐的含着幽香的气息，微微一叹道：“半年未见，你倒是换了一人。”红衣女子一手扯上赵嫣的衣带一手拿着酒壶笑嗔道：“我一向如此，你怎会不知道？”
　　说着，又近了两步。
　　不自在的撇开头，赵嫣轻咳两声一转身站起来保持了些许距离，仰头饮了一口壶中的美酒，笑道：“即便我知道你那没皮没脸的性子，也不要靠的那么近，我可对女人没兴趣！”说完正色面色一沉，“选秀回去便得知你家灭门，我找了你好久，原以为你死了，不成想现在居然又见到了。你过得还好吗？香依？”

　　唤作香依的红衫女子神情微顿，随即耸耸肩一脸的无所谓道：“舒适自在，无忧无虑，可比那大门豪宅里荣华富贵的拘束来得轻松快乐多了！”月色微凝，照在香依的脸上发上，平添了一抹寂寥。
　　赵嫣舒了一口气，倚在八角亭的柱子上，道：“你比我看得开，要是我有你一半的豁达，许就不会深夜里唉声叹气把你吵来了！”
　　香依闻言瞪她一眼，雪白纤细的手指轻轻勾起发丝卷着，道：“那是！也不看看我沈香依是什么人！这天下间啊，就是男人也不一定比我没心没肺，家里人死光光了，还能笑着帮自己的仇人做事！”她娇嗲的说着，却更像是自嘲。

　　微微点头，赵嫣嘴里含了一口酒，模糊不清的道：“你总算是有点自知之明了，要说这没心没肺没脸没皮天下你敢说第二怕是就没人敢说第一了！”懒洋洋的倚着柱子，她脸颊上已然有了些许红晕。
　　沈香依不满的怒嗔道：“喝着老娘的酒还堵不住你的嘴！是不是要我拿针线来给你缝上？”威胁的笑着，一点女人味都没有。赵嫣啧啧的摇摇头，继续逗她，“你确定你会拿针线？”要是自己没记错，她自小舞刀弄枪，可是把她爹愁得不行。好不容易心血来潮要缝被子，还把自己给缝进去了。摇头晃脑的闪身坐下，懒洋洋的用手捂住耳朵，就听到沈香依怒吼道：“赵嫣我和你没完！”
　　掏着耳朵，赵嫣皱眉道：“看看，白天那么娇弱的木心姑娘现在原形毕露了！一定没人娶你的！”两腿轻轻一抬放在回廊上，悠闲道：“你怎么会跟了他？”

　　以自己对沈香依的了解，她是那种有仇必报的性格，她这样的性格怎么会跟了慕容寒帮他做事？半年前沈家因为家主沈沐风贪污军款，勾结朝廷大臣被皇上下令诛全族,曾经荣耀一时的沈家覆灭几百口人一个不剩，按理说沈香依应该是恨死慕容寒才对，怎么会甘心为他做事？这太不合常理了！
　　“哼，沈家我早就看不惯了，没了也就没了，倒是你，怎么会在这里？”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满，娇嗲的甜腻声音让赵嫣忍不住浑身一颤。
　　记忆中的沈香依可是大大咧咧无法无天的，这假声假气的听着真不爽！

　　“我怎么会在这里你不知道吗？”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白眼一翻，赵嫣反问。雪白纤细的指尖勾勒着杯子的弧度，双眼凝视着杯子上的花纹。
　　大红色的袍子一晃而过，手里的酒杯已经不翼而飞，看着空荡荡的手，赵嫣轻轻的皱了皱眉头，娇笑的声音伴着些许无赖的调调，“有美酒不喝偏生盯着杯子看的起劲，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怪！”
　　娇笑的声音淹没在一声满足的轻叹声中，细瓷杯子里殷红如血的酒已经入喉，“我这玫瑰酿可不是给你看的！”素手中的酒壶一斜，血一般的玫瑰酿顺着白色精致的壶口缓缓流出。
　　赵嫣侧脸望着沈香依，唇角若有似无的牵起一丝笑容，浅浅淡淡的隐没在月色中。

　　“你是为了殇儿吧！那孩子身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好！”手腕一扬，手中的杯子直直的朝赵嫣面门打过来，赵嫣眼神一暗，知道躲不开，只能伸手去接，在空中急速旋转的杯子带着内力飞来，赵嫣险险的接住杯子，虎口处震得生疼。
　　怒瞪一眼喝酒喝的不亦乐乎的始作俑者，语气不善道：“这世间能牵绊住我的也就只有殇儿了，只是却不想那人下了如此狠手！”想起殇儿脸上身上的伤，赵嫣胸口处汹汹的怒火几乎烧的她失了理智。
　　院中风起，吹拂着沈香依乌黑的秀发，“那孩子醒来又睡着了吗？”

　　“明知故问，若是殇儿还有危险，你以为我能在这里陪你喝酒？”抬起手斟了一杯酒，拿杯子的手几不可见的颤抖着，几滴酒水洒落在白皙的手背上。殷红的几滴如同血珠子一样，在手背上滚动着，散发着莹莹红光。
　　“也是，赵大小姐可是远近闻名的恋弟成痴，真不知道那孩子是该倒霉还是该庆幸。”摇头啧啧的叹着，红艳艳的唇抿着乳白莹润的杯盏，一时间说不出的诱惑。
　　盯着她看了半天，赵嫣终于释然的一笑，“我现在终于知道慕容寒那家伙为什么会把我交给你了。”月色中红衣飞扬，眼角眉梢皆是笑意，“为何？”
　　见到鱼儿上了钩，赵嫣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懒懒的挪动了一下身体，凑近些许，“因为香依是个妖精！”是的，这如火焰一般的女子就如同暗夜中的妖精一般，舞动着自己妖娆的身体，夺人魂魄。
　　如果自己是个男子，赵嫣怀疑自己此刻会不会已经把她按在身下了？

　　娇媚的人听了这话倒也不恼，反倒咯咯地笑的开心，柔若无骨的身子耸动着，“他可不想我把你变成妖精！”
　　赵嫣闻言一挑眉，这来一般青楼寻欢作乐的男子尽是富商地霸，说到底不过是些下等的人，家里养的少不了几个风尘女子，自然厌倦了喜欢清高些的。只是这官家青楼往来的大多是些朝中大臣相府王爷的，家中妻妾自然也都是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这些人要的不就是妖精给的刺激？
　　“我看你是想把我变成妖怪吧！”调笑的话从红唇中溢出，她低头饮尽杯中酒，看沈香依嘴角裂开的弧度，一扬手细瓷的杯子摔成片片碎片，“随你，我只求自保。”

　　红衣一闪，蹲在摔碎的瓷杯旁心疼的拿如玉的手指拨弄着碎片，撅着嘴闷声不依道：“这白玉细瓷琉璃杯可是千金难求的物件，你随便扬扬手就摔了，赔我！”
　　“欠着！”一摆手，赵嫣自认为潇洒的往前走，身后闷闷的声音一转调儿，媚声娇笑，“那木头时时刻刻的跟着，看得人眼睛疼！”
　　往前走的脚步一顿，侧脸平静的望着蹲在地上的女人，艳红的长袍随意散落在地上，她却一点都不在意，斜挑的眸子水汪汪的瞪着地上的碎片。

　　嘴角牵起一丝笑容，眼神轻飘飘的睨了一眼阴影处那个僵硬的笔直人影，“是吗？我倒是觉得不错！”
　　蹲在地上的红衣懒洋洋的站起来，一阵风似的来到赵嫣身侧，柔若无骨的挂在赵嫣身上，调笑的声音在月色中显得格外的清晰，“你不是看上哪个木头了吧？”
　　“看上如何？不看上又如何？”眼角瞥见黑暗中的人影一个踉跄，嘴角的笑容不自觉的蔓延着。
　　下巴枕上赵嫣的肩头，斜挑的眸子里顽皮之色跳跃着，“算你还是有些眼光的，到时候记得自己吃肉给姐姐我留点汤喝喝，也不枉我们的情谊！”引人遐想的话从那张红唇中飘忽而出，显得那么自然。

　　染上月光的眸子笑意更深沉了些许，看着月下的那一抹僵硬的影子，垂在身侧攥紧的拳，牵牵嘴角，欣然点头答应了。
　　“哎呀……”娇滴滴的一声惊呼声自耳边传来，耷拉在肩膀上的脑袋挪开，某人一脸沉痛担忧，“木头武功高强，想强上是不可能的！”摇摇脑袋，眼中满满的都是可惜。
　　身子凑近了一些，唇贴着赵嫣的耳侧，“这肉应该不好啃！”
　　憋着笑意，赵嫣一挥手拂开那软绵绵的身子，正色道：“那人临走时可是说过随我支配的，就算是我要他爬床，他也不敢不从！”拐了三四个调调，眨眨眼睛。

　　风过，刚刚被推开的幽香身子再次缠上来，嗲声嗲气的娇笑，“我好像听到了咬牙切齿的声音，祝你今天晚上能安然度过。”
　　一扬眉，压在身上的力道已经消失，飘然远去，只留风中阵阵笑声传来，魅人心神。
　　敛去笑意，望着月色下的人影，他不隐藏，她也不戳穿，若无其事的朝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