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望君》清尘若昔

4、（四）

　　“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她。”我只有说这句对不起，好象我是真的有什么愧疚一样，公孙策一定很在乎小风筝，如今她死在我辽国，而他连最后一面也没见上，得到消息竟也是几年以后，他怪我不怪，又恨我不恨。
　　“没有什么对不起，这都是人的命数，我从来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就像那句话一样，我公孙策只问苍生不问鬼神，但对于她，我觉得这就是命，错过是命，不得是命，人这辈子不是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我要了，得不到又如何，她求了，没求到又如何，我只可惜一件事，就是最后没有陪在她身边，没有照顾她，还得亏了你那么多年。”
　　这是公孙策对我说过的最多的话了吧，不知道他冰冷的指尖有没有一点点变暖，反正我是真的觉得有些暖了，两个如此的人，在这个时候竟然可以说出心底的话，是因为不设防，还是别的什么，我没有想下去，想多了无益。
　　“明天就开始吗？”我问，清明已过，我不想把今天也变成清明。
　　“你只想说这么多？”他的口中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听得出他在说“多”的时候急急地收了口，我是问多了还是问少了呢？也许是我远道而来就为了这么几句话确实奇怪。
　　“你不想问我什么？”我还想接着往下问，什么都不猜怎么把话继续下去。
　　“该问的你不是都说了，我公孙策还没有那么八卦，连你这个辽国的南院大王都敢打听。”他好象越来越冷了，说话都有些颤。
　　“既然你都问完了没什么好说的了是不是可以回房间了呢，这样要是真把你冻坏了我明天和谁比试呢，除了第一才子公孙策还没有人可以当我耶律文才的对手。”我故意激他，看他什么反应。
　　“耶律公子真是不趁人之危的君子啊。”一丝浅笑，波澜不惊，刹那间我以为那是天上的月光。
　　月白无暇，冷夜点星，星影乱，月色迷，星月可知路人心。
　　门关上了，我隔着窗上的薄纸看着他的身影渐渐不见，由灰到白的窗纸只剩下了屋内的烛影摇动。
　　这一夜我睡得出奇得安稳，和我来的时候担心得睡不着觉恰恰相反，这里的水土还是很容易适应的嘛，在早上睁开眼看到窗上透过的阳光，可以想得到已经不早了，这都什么时辰了。
　　坐起身来环顾四周，一屋的字画都是他的吧，字间的风骨，画间的清雅，真是字如其人，画谓其风，他这样的人若是到了我大辽，也不会是个普通的角色，那样的话，我这个大辽第一聪明人恐怕就不知道被人们遗忘到哪里去了。
　　手抚上宣纸，那股味道一直在纸上，也许从写的开始，从画的那笔，就没有断过的味道，这些东西就好象是他的另一个灵魂附着，散不掉，化不开，如同一个活生生的人。
　　手像被刺痛了一样抽回身，我马上把这些字画都放回了原处，忙了好半天让她们回到原位，坐在椅子上就好象瘫在了上面，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夜，我没有再梦见小风筝，为什么，这一早，我只想到了公孙策，离开家乡不是应该想念家乡想念家人吗？
　　额间渗出了细汗，这是清明后的日子啊，怎么可能会这样，就在这个时候，我房间的门被推开了。
　　“我敲了半天门都没有人应，我还以为你出去了，所以进来看看。”公孙策站在房门口，后面是一个眼睛微红的展昭，大概是没休息好的样子，“你怎么了，这种天气出什么汗啊？”
　　我才感觉到这马上又被他发现了怎么会不让我觉得丢人，忙解释说：“晚上做了一个噩梦，算是吓的吧。”
　　公孙策有些不信，上下打量我，但他什么都没问，只是说他要说的话：“你不是说今天早上开始吗？跟我来吧。”
　　出了书院，我才知道公孙策为了和我的这场比试通知学生们放假一天，怪不得他这么了无牵挂地带我出去，而一起走的却不是只有我和他两个人，还要加上展昭展少侠，他可是对公孙策寸步不离。
　　“耶律公子身为辽国人却也知晓我汉家学生所应学习的六艺，可是我觉得这六艺中的有些技艺不大容易比较出来，如果耶律公子不介意的话我想只需要选择其中的几个比试可否？”
　　听了他的话我也觉得有些道理，这六艺谓之礼、乐、射、御、书、数也，来自于《周礼》，是为仕子弟必须要做的六门功课，但是就我与公孙策的比试中这个礼和御都是不容易考察的，考虑了一会，我便与他道：“这六艺现在来看确实是难以相较，那么只取其中四项为乐、射、书、数如何？”
　　“好，耶律公子所想和在下不谋而合，那么今天我们就请大家做评判，四项之中过半为胜。”公孙策与我说着。
　　周围都是普通百姓，什么人都有，公孙策这样选就不怕会有偏颇？但看他自信满满的样子，看来果真是有赢的把握，也许，这个平民礼部侍郎，这个才子公孙策是真的想在民间得出个结果。
　　而我也自然不会反对，因为我也觉得人具之才无非是得从之众，失却广众何来个天下第一。
　　看到我答应了，公孙策也便继续带着我往前走，这第一项所比的是乐。
　　人都说这公孙策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身为一介书生有此绝艺也是难得，虽是这样传言，但我却没有听过他抚琴，这次倒是个机会。
　　眼前是一家琴行，看上面的牌匾是家老琴行了，我随公孙策进了去，只听他对老板说：“公孙策今日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请老板借店内的琴来做一用。”
　　我不知道这个老板和公孙策有多熟，要是我看，这么找人来借一定会被碰一鼻子灰，但是结果是老板借了出来，看这瑶琴上的桐板果是不错，琴交到手上老板却又提了个要求，就是这琴声一定要让外面的路人听得到，也好吸引吸引买主。
　　这个时候展昭凑到我身后，手用力压住我的肩：“我公孙大哥琴棋书画样样都是高手，这种事情根本难不倒他，知道老板为什么这么容易借出琴来吗？因为我公孙大哥的琴声一定能让他有更多的买主。”
　　听到这话，我愣了，想我耶律文才竟也有被这小子压制的时候，我摇了摇头，做出不信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