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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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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的三清道会,轮到玉清界雨卷楼的宗岩禄主海蟾尊主持,所在地,顺理成章设在圣朝帝都。
禄主很忙,刚赶回京。
靖海公于六部中分治刑名,但圣朝以马上取天下,入朝即大臣,上马即名将是素来的传统,三五年里,时不时就要披甲巡边一回。
毕竟谁也做不得贼老天的主,苦境外的三不管地带,因罡气乱流的存在,常会发生异域叠合之事。昔年大一统之前,这便是异域侵抢苦境资源之始,就算如今,若重叠的异域心存不轨或干脆全未开化,就仍需要好好打上一两场硬仗。
禄主正是从这样的外境战场上匆匆赶回的。
所以直到道会将开,也没哪家先到京的高功,能得如愿抢先去靖海公府上请益。
老掌教一行人赶到帝都,自有礼官迎接安顿。住定后,一番接待来访同道、回访各方大能的例行活计下来,被老掌教携在身边迎来送往的十岁小姑娘净无幻,其乖巧可爱又胆大敢言的性子,赢得来往长辈的一致赞许,差不多人人都抚了她头顶笑说一句:“令师好眼力,得徒如你,真乃贵门之喜!”
是啊,十岁出头,挽了道童髻子,一身枣红色道衫,流云般的云丝自腰垂膝,斜悬拂尘,还挂着冰无漪送的一个小巧丹药葫芦——尤其那道衫,是剑布衣特意央越织女给织出的天衣,更在下摆绣了一圈的小兔儿小花小草,实用里又不失童趣,越发显得小姑娘粉雕玉琢。
借帝都流行的新词儿,这小姑娘,一个字,萌!
萌萌的小净无幻,直到傍晚时分,才从自家师父这边脱了身,告退后,忙顺着白天就瞟准的小门溜了出去。
门外,剑布衣和冰无漪两人,早候了有段时间。
谁先起念拐人家小姑娘的?忘了,反正开口的是剑布衣。净无幻爱听故事,剑布衣不止一次拿师父们授业时说过的想当年作底本,增增减减就足以打发一晚上。当然,他还记得最初的那个很二的脑洞,自觉不自觉的,说起三师父总会特别多。
好在三师父清若玉树英明神武肃如岩松光采过人等等之类的传说,早是玉清界乃至全天下道门的流传多年,他没口子的赞誉也不愁没证据支撑,一来二去,居然成了团子时的小净无幻最爱听的讲古,常就在剑布衣一声声的我三师父如何我三师父如何的话声里沉入深深睡乡。
如今,小团子长大了,才十岁,便出落得落落大方,能正式代表登道岸与会了,于情于理,总该让她有机会见一眼三师父了吧!
冰无漪大力赞成,早被忘了的脑洞,突然又熊熊燃了起来——
“快走快走,这天可就要擦黑了。三哥那脾气,非时不食,割不正不食,去迟了便是连一顿饭的秋风也打不着了!”
却真的没打到现成的秋风——
府上的老管家都差点没让三人进府。
“六爷,小少爷,禄主一天都在闭关,您几位入了府也是候着。府里的人手,不是还留在军里,便是随了风藏府的道爷们往道会客舍帮忙去了,您看……”
十岁的小女娃也是未来美人。
在美人前丢面子,那是水之厉平生最恨。于是老管家一番话等于白说,冰六爷摇了摇手,一声“万事有我”,引着两个小的便径自闯了进去。
靖海公府很大,花木扶疏中,红墙碧瓦隐约,回廊曲径幽深,尤其后园里,凿地引泉,流水淙淙,叠石象山,瘦硬嶙峋,加上恰到好处的竹林小桥点景,硬是在京都这种百丈软红尘中,营造出九天道境的出尘之感。
一路过来,没在起居和办公务的地方找到人,巡查的兵士们也说不出所以然,只说国公吩咐了今日不见客,他要闭关。寻人便只好变成了闲逛,由剑布衣轻车驾熟地摸到厨下取了果饵,剑无漪便带着两个小辈,充分发挥自己爱之厉的口才,将三哥的家当成了上好的观光园林,倒也哄得小孩子开开心心。
重点介绍的,自是最后才玩到的后园。
“这园子啊,那可是我三哥的得意手笔,连圣王都赞过多次。小无幻,别看我那三哥性子冷淡,嘲起人毫不留口,但他的琴棋书画,歌赋杂学,园林构建,都可称一绝。早在当年退居雨卷楼时就精研了个遍。哦对了,道门似乎对他茶饮合道的偏门手艺,也是一等一的推崇……”
“哦,禄主书法很好看,这我知道。”
十岁的小姑娘轻声轻气答道,眼里全是惊奇,一会扑过去从山石边找到一条小径,一会咦了一声,指着几竿风竹一座台榭说原来竟是小型法阵试炼。剑布衣和冰无漪也没去限制这小姑娘的乱跑——横坚跑不出园子。
这整个后园,本身可就是厉害的道阵,不知解法的话,进来容易,逛风景也容易,但想出去?还是省省那个劲吧——
剑布衣五岁时拜入六厉门下,开始是轮番跟着师父们住,但小孩子心性,太容易被冰无漪给拐出去疯玩,直到有次玩了三天未归,海蟾尊一拍案,亲自动手改建了自家的这个后园,再将一大一小两个活宝往里面就这么一扔……
冰无漪被困了一个多月,直到认输,老实打理定时送进来的诸多公务,而剑布衣则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学会了三师父教的诸多阵法常识。
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再天才,也断乎破不开这玉清界密阵。
的确是出不去。
可是,整个园子也着实太大。等三人玩起了捉迷藏后,剑布衣才突然想起了这个常识,他费了好大劲,找到了把自己挂在树上伪成树熊的小师父,两人同时又想起来,这么大的园子,可还有着许多不伤人却会让人鬼打墙的试炼法阵呢——
这样的地方,想找到一个在玩捉迷藏的十岁小姑娘,那啥,难度实在有点大……了吧!
天渐渐便黑了。
虽然石下泉边,都有藏得巧妙的夜光珠照明,几间似近实远的草庐小榭,也有定时自燃的鲛油灯。可毕竟有光照不到的死角……
剑布衣看了一眼小师父,心虚。
冰无漪看回去,更心虚。
然后,两人便看到了好大一场的——
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