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瑜同人·何似未解东风愁》墨子柒

2、贰.

　　凉风习习，细雨蒙蒙，孙权远远望见自家兄长墓边跪坐一人，墨发白袍，十分显眼。孙权欲疾步赶去，又怕惊了他祭拜之礼，放缓步伐，慢慢走去。周瑜动作轻缓地倾杯，甘冽的酒水便洒入泥土，留一片浊湿于地。“伯符现下可见到子义了？”他突然勾起唇角，竟笑了起来，“想来必是见到了，如何，又能把盏共酌、酣斗论武了，可欢喜？呵，你们倒是开心相聚去了，不顾江东了么？这样一个重担你们想放谁肩上，吾可没那么大的本事，更何况如今吾与仲谋…”

　　他一人说着话，倒似有人倾听，半晌终于起身，将樽中酒饮尽，告辞离去，“其实也不用太过担心，还有子敬子明他们，你俩且安心做你们自己的事吧。吾走了。”孙权静静站在离周瑜数十尺远的地方，看着他三千青丝随风舞动，心中愧意深重，垂首握拳，不发一语。“主公。”直到风把周瑜如往昔恭敬疏离的语调传至耳内，孙权才抬起头来，本就不暖的手在望进他冰冷双眸之时，瞬间凉透。

　　“主公此刻这般哀恸。绝非子义希望看见的，子义一生刚毅，必不想因自己的逝世而让主公与吾等伤神。且，逝者已矣…”莫名地，周瑜又想起了那人，一声声唤着自己都督却又不似他人那般尊敬，至今唯一一次唤自己公瑾，说的亦是自己今日所言。“逝者已矣么？怎么…”小声呢喃的话随风散去，听不分明。而孙权听着他自那日起便如此冷淡的声音，心下愧意更浓，不由将默念于心的话说出口：“公瑾，吾让你失望了是不是？”

　　周瑜闻言一怔，仿若眼前这个紫髯碧瞳的男子还是当初同尚香一样唤着自己公瑾哥哥的少年，眼神逐渐软下，语气也终于不再那么疏离，“战场之上，不论是将领还是士卒，都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更何况刀剑无眼，死伤在所难免…只盼主公以此为诫，莫再轻敌方不负子义与吾等所望。”本是欲平复孙权内心不安才作此言论，不想孙权却激动起来，一把攥过周瑜双手，将他扯至身前。

　　“公瑾，自那日起你已很久不曾这样与吾说过了。为何？为何兄长与你表明心意后你不曾远离，而吾，吾…”周瑜看着失了分寸，像个孩童一般胡闹的孙权，觉得可气却又无可奈何，“主公还是孩子么？怎可在已逝之人坟前如此胡言？”孙权心更苍凉，不觉加大手中力道，将周瑜白玉般的手腕攥得生疼，已有青紫之色蔓延开。“公瑾也知兄长已逝么？他去了这许多年，为何公瑾还念着他？兄长走了，他走了。可吾，吾还在你身边啊！”

　　周瑜挣脱不得，气极反笑，这两兄弟是中邪了么，怎的一个两个都对枕边人视若无睹，偏对他执念颇深？“还请主公放手。瑜旧伤未愈，主公是想要瑜再请医师前来么？”孙权身形一顿，松了力道，呆立于原地，看着周瑜抽回手面无表情地行礼、离去，终于明白孙策昔日劝导所言，以手捂面，向前而跪。

　　“只要他不愿，别人就算拼尽全力亦是无用…仲谋，感情终究是勉强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