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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番贰·怎奈柔情错付(小乔视角)之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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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这是我初闻公瑾亡于巴丘的消息时心中所想。分明早已有会如此的预感,我依旧却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周公瑾,我的夫君,终究还是去了,未曾给我留下只言片语。
子敬带着公瑾的灵柩回到柴桑时,交给了我一方素白蜀锦。我抚摸着其细滑的纹路,仿佛还能感受得到公瑾留在其上的款款柔情,即便那不是对我。
现在我已经释然了,嫁与他的这许多年,我本就没有得到过他的心,看着他能因另一人而安然入睡,心中虽有些不甘但还是快乐的,起码在有生之年,我还见到了所爱之人的真心笑颜…
站在灵堂之中,再次眼见那人飘逸身姿,我心下唯有感慨,终归公瑾所爱之人亦是如此深爱着他,这样我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看着那人脚步虚浮,若无身后白衣将军时不时伸手搀扶,只怕早已跪倒。
后来与尚香通信我才知道,那人在公瑾去的那日于荆州江畔整整站立了一天一夜。
我回头望向灵柩之中公瑾苍白的面容,有泪滑落唇边,你怎么忍心啊,公瑾,这样留下他一个人。
看着那人亲自斟酒祭奠,颤抖着双手,未读祭文,泪早落下,悲切至斯,满目哀情自现。我从不知道,素来沉着淡泊的卧龙先生竟会有如此痛不能抑的神情。
祭文已终,他虽步伐不稳却执意起身,好似哭拜完了也就罢了,可我分明瞥见他深藏于眼底片片碎裂的冷静,慢慢浮起霭霭雾气。
后来子敬设宴款待,那人虽礼数周全仍掩不住嘴角的僵硬,我亦等了许久,终于到了宴毕之时。
“孔明先生。”望着他即将远离柴桑的萧条背影,我匆忙赶上,“还请先生稍待片刻。”闻声回头,那人眸中有一丝意外又渐渐回复平静。“不知夫人有何事要与亮言说?”
不得不承认,这个男子有令人心安的能力,起初我一直高悬的心现下已然归位。“循儿。”唤过始终跟在我身后的长子,从他稚嫩的小手中抱起绿漪,我虽心中仍涌动着酸楚,还是将琴交与诸葛孔明。
“公瑾最喜琴乐,又常夸赞孔明先生是世上真正懂琴爱琴之人。如今公瑾已不在了,这绿漪想来还是置于先生处较为妥当,只望先生好生照料。”他面上微诧,却也仍然接过了绿漪轻轻放进怀中,仿佛那是对他而言极其重要之物。
“多谢夫人赠琴。都督钟爱之琴,亮必会,好生照料。”看着他眉眼不经意流露出的温情,看着他纤长素手爱惜地抚过琴身,我眼前猛地浮现他与公瑾二人共眠的一幕,他亦是这般神情。
强压下眼中不断翻涌的泪意,我继续说着,“还有这方蜀锦,也一并交与先生。”循儿怯生生地上前,将那素白蜀锦放在俯下身去的诸葛孔明同样略显苍白的手中,只见他对着循儿淡淡一笑,那孩子便也愣愣地回了他一抹浅笑,明明平日里最不喜与陌生人打交道,如此看来倒真是和他父亲一模一样。
我心里正胡乱想着些有的没的,诸葛孔明已缓缓展开蜀锦,待我抬眸望去,他初时乍间其上六字的愣神已然消去,墨黑双瞳里只剩了然与一丝丝挥不去的哀痛。
果真是公瑾视作知己的人,我即便知晓了二人情愫也仍旧花了好长时间寻思其中深意,而诸葛孔明竟在刹那间便已明了公瑾所言。最后一缕不甘也随风而去,不是我的终究不是我的,罢了罢了。
“娘亲…”那卧龙先生已离去多时,而我竟还立在原地,身旁循儿正扯着我的衣摆,睁着一双星眸望着我。我对他笑笑,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本欲拉过他的手走回去,就见那孩子一脸认真地望向小舟远去的方向,而后又转回头仔细看我。
“怎么了,循儿?”我蹲下身与他平视,他这副表情真是承了他父亲的面相。“娘亲,刚才那个孔明先生一定和父亲关系很好吧,是比子敬伯伯子明叔叔他们还要好的朋友吗?”
“循儿为何如此认为呢?”闻言,我心下一惊,这孩子怎会对刚见不久的人作出这样的判断。循儿又凝神想了想,才注视着我的眼睛,眸中有泪滴下,“父亲去了,那些叔叔伯伯们都很伤心,娘亲就更不用说了,每天哭泣,瘦了好多…而看着那孔明先生的眼眸,好似比娘亲还要憔悴…娘亲!循儿说错话了是不是?娘亲你别哭啊!”
我紧紧抱着循儿,附在他耳畔轻言,哽咽着话音:“不,循儿没有说错…”那人比娘亲更爱你父亲…心下惨淡,我终抱着循儿,泣不成声。
公瑾,我不恨你,今后亦不会再爱你,如此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