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口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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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民最重宗族大事，尤其是本家祠堂，外人一般不能轻易入内，俞江知道在对方是怕他犯忌讳被抓，忍住没动，听声音有人拄着拐杖从门外进来，直往神台方向走去，也不敢偷看。
“秦大哥是我们秦氏长孙，全村亲戚聚在祠堂祭祀，这个待遇可是他才能有的。”女孩跟在俞江旁边小声说道。
这长孙的待遇怎么看都赶上领导视察了。俞江缩在人后，只知道那仪式的确挺快，没站多久人群便纷纷向外退去。
两人跟着人潮朝外走去，还没跨出门槛，秦佑的大伯已经追上来，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对俞江大叫：“小兄弟！小兄弟停一下！花你些时间，我们进去谈。”
女孩下意识惊叫起来，一推俞江，“你快走！”俞江几乎是瞬间便反应过来，头也没回，撒开步子冲出门外。虽然不知道犯忌讳要被怎么罚，但乡民彪悍，弄不好要受皮肉之苦！
“给我按住他——！”身后一声怒喝，走在前边的青壮年下意识拦在俞江前面，个个彪悍得好像要干架。
屋里秦佑也是不知发生什么事，这个命令是屋里“大公”说出来的，他只是愣了一下，立刻跑到门边，“停手！只是误会！！”
领导发话，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得到安抚，众人不由得停手，秦佑大伯一脸歉意地对俞江道歉，“大公想见见外来的客人，没恶意，只是说话急了些，我们乡下人也是讲道理的，小兄弟不要怕。”
俞江摇头，后怕地看着面前孔武有力的汉子，心道幸好对方没有恶意，要是真的有什么冲突，他也只好轮棍子自我防卫了。
两人回到祠堂内，俞江这才得以正视那位颇受地方人敬重的大公，对方就是一样貌平平的小老头，穿着中式长袖褂衫，倒有点仙风道骨的感觉。
俞江不知道他听不听得懂普通话，大声招呼道，“您好，我叫俞江。”
大公瞥了他一眼，拄着竹拐围着他转了几圈，捋捋山羊胡，好半晌才开口道：“果然面有死气。”
这句话像是一道惊雷，生生把俞江劈了个激灵，他尚要说话，那位大公从神台上取下几根骨质长片，就这么蹲下身，在他面前摆弄成各种图案。
俞江不好一直盯着别人后脑勺，指望秦佑能解说一下这是什么程序，瞧见对方一脸云里雾里的，只好四处望望打量着祠堂里的摆设。
这所祠堂内里是木制结构，十分古朴庄重，梁柱上的雕花精致考究，雕的是什么花他不知道，正对着大门的神台下的八仙桌，样子很好看，大约很值钱。
八仙桌上放着秦佑带来的单反相机，屏幕还开着，俞江离得远了些看不真切，只见方块大的屏幕里白底居中一根黑色的粗斜杠，不知道是不是曝光过度，总觉得看起来别扭无比，看来秦佑的摄影技术也不怎么样。
他对秦佑的摄影技术兴致缺缺，眼神落在神台后的画上，微微一亮，“上边供奉的是女娲？”在家族宗祠中供奉女娲，这么牛逼你祖宗知道嘛？！
“这个？”秦佑大伯笑道：“这不是女娲，这是我们这块地的土地神，叫什么不知道，反正很早就供奉了。”
人身蛇尾，还是平胸，不是女娲难道是伏羲？俞江还想再问，大公已经起来，绕过神台走进后边的房里，不多时拿着一块用布包着的圆饼出来，俞江和秦佑面面相觑，终究是秦佑出声问：“您拿这烙饼给他叼着玩？”
大公一拐杖戳在秦佑小腿上，横眉怒目：“有没有文化？！这叫罗盘！”说完鉴宝似的抖开布，双手捧着那玩意儿放在四人中间。
三人凑近了看，那实木罗盘巴掌大小，两厘米左右厚度，表面十分细致古拙，上边的阴刻字因为是填漆工艺，凹槽里漆彩保存完好，字迹清晰。
俞江觉得罗盘有些眼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他盯着半天撑死了只认识上边标注的方位五行八卦，也不知道对方把这拿出来有什么用，老实地问道：“大……大爷？这是做什么用？”
“你面有死气，体内三魂七魄不稳，唯有此罗盘能正魂祛邪，好好拿着，不用随时带身上，放在屋里就行，也能镇宅改风水。”
对方说得严肃，俞江战战兢兢接过，也双手捧着：“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好意思呢，该放在房子哪里？”
“晓得贵重你还接？”
秦佑接过话头，“怕您举着累。”
大公拿起拐杖作势要打，秦佑杵在那不退，拐杖在空中晃了一圈，终究没打下去。“我又不知道你房子什么布局结构，放哪问秦佑，他知道，书上都写着，你们是不是回来办事的？这里没事了赶紧走。”
一老一小又在旁边用地方话争辩起来。
俞江拿着罗盘，不知道该不该就此告辞，他方才总算有点看明白了，这大公就相当于神婆一类的人物，在村里威望挺高，好像有点道行，能看的出自己面有死气，还很慈善地把一个似乎是古董的东西塞到自己怀里，这场景有些眼熟，像马路边算命摊上的戏码，有托儿让他买个符保平安。
妈的，秦佑不是想带他来这卖了吧。
“走吧。”秦佑拍拍俞江肩膀，见他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拉着他衣袖走出祠堂。
俞江把罗盘翻来覆去的看，还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只好把它收进空间，“我们可以去收粮了吗？”这才是正事。
两人又坐黑车回到县城，直接在旁边商务旅馆订房休息，第二天一早便趁着天光破晓早早赶赴直赴当地最大的米市。
集市已开，赶集的农人挑着自己的米摆在街边等待买家光临，不远处几辆大货车正往上装着一袋袋米面，满目五谷杂粮，红绿黑黄好几种颜色都拼做一处，一股谷丰仓满，天下太平的气象。
“谷贱伤农，你与其留在X市收粮食，倒不如在这，只要用比市场上多一点点的钱，就会有很多粮食送到你手上。”秦佑走到一处小门面的粮店前，熟门熟路地与对方老板打招呼商量了一阵，对方便乐滋滋地走了，俞江看着那人跑得飞快，几乎一溜烟就不见，忙问秦佑道：“这是你的秘密据点？你是这的老板？”以秦佑的狡猾来看，这并不无可能。
“他是我一个远房亲戚，我只是和他说帮他看几天店而已，他回家睡觉了。”秦佑拿出块写了收购米面的牌子，又在下边写了几样比较常交易的米面收购价，都比别人高了几毛钱，其余写着面议，俞江坐在门口，陆陆续续就有好几个人担着大米来问价。
有的人看见价格，二话不说开着小三轮拉了好几麻袋米过来交易，一时间小小的粮油店门前满是来卖粮食的人，两人忙得不可开交，俞江抽空又将牌子挂高了些。
两人干脆把旁边四五家大型粮店里的粮油也给买了下来。
生意多起来之后秦佑便基本上没时间和俞江说话了。俞江十分大爷地在桌子前付钱，忙里偷闲地从人群缝隙中看了秦佑一眼，对方手里的米淅淅沥沥地落在麻袋里，认真的样子不知怎的就有些赏心悦目起来。
第一天收粮工程结束，俞江过足了大款瘾，拉下了小粮店的卷匣门。
仓库里秦佑正在把小袋装的粮食与同类的归类装在一起，在他身后已经有好几袋被整理好的粮食，用绳子仔细扎紧麻袋口，上边用马克笔写了种类和重量。俞江上前帮忙，两人合作，倒是轻松许多。
七月天气炎热，仓库为了防耗子封得严实，两边窗户都没开，俞江站在里边不过半个小时便汗流浃背，再看秦佑，浑身上下湿漉漉地，搬着米，哪里像是十几天前还在写字楼里挥斥方遒的高富帅。
世间的事真是奇妙，明明上辈子就是见面只打招呼的人，这会儿因为被老陈胁迫，倒是熟络起来，直至站在同一阵线上，一同筹谋末日来临的应对措施。
他能信吗？“你休息一下吧，我来弄。”俞江去搬麻袋。只不过搬到一半，脑海里灵光一闪，直接就把粮食全装空间里了，一脸得瑟，“怎么样，秦佑，要不要跟着哥混？”
秦佑坐在一边，有汗珠顺着额角滑到眼睫上，他随意一抹，将湿成一绺绺的发刮到耳后，丹凤眼里只剩下清明冷肃，“俞江，不要开玩笑。”
俞江歪着脑袋，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无辜，“我不是开玩笑，这就是我的空间异能，要不要进去看看，不收门票。”
秦佑沉默半晌，问道：“俞江，我就问一句，你是认真的吗？”看到俞江被问住，他继续说道：“你三番两次在我面前显示异能，我不知道是出于炫耀还是示威，或是两者都有……不过我的确不可能放弃老陈和你合作，这不是说笑，你要离开可以自己走，这本来就是我和他的事。”
什么鬼！上辈子是他一路跟着老陈东奔西跑的好吗！他明明只想让对方看到他的能力，好拉拢之后把老陈这个危险分子干掉……“不、我只是想让你看到我合作的诚意。”俞江汗颜，好像被人看破了那点龌蹉心思，急忙解释。
“从一开始，你就没想好好和我合作，我把你带到这来，也只是想和你说，你的能力值得让所有人和你合作，当然也包括我，但不表示我就一定要像小弟那样畏惧你对你唯命是从。”盯着对方的眼睛，秦佑平静地道：“收起你那点优越感。”
好像被人一棍子打到死穴上，俞江猛地跳起来，满脸通红：“我也是很拼的好吗！像我这种没钱没势的穷吊，要是不努力连第一年也熬不过好吗！”他攥紧双拳隔空挥了挥，仿佛下一秒便会砸在秦佑脸上，愤怒让他脱口泄露出一些重生的信息，不过看样子秦佑并没注意话中的不对劲。
“总把自己死因归结到穷和没有异能上边，最后一定会成真的。”
这种死穴被打了一棍子还叫人捏在手里的感觉——“秦佑！！”俞江气急地吼叫。
才不是这样的好吗！他明明那么努力……
脑袋涨得发疼，他蹲下身，双手耙拉着自己的头发。这些天他虽然已经确认自己重生，但对于对前世片段模模糊糊，怎么也想不起来，就像做了一个梦，醒过来的时候只记得大概，剩下的细节都变成空白。
仿佛是刻意忘掉不甚美好的记忆，无论他再如何努力，都想不起来自己在从X市到达北京市幸存者基地的过程中经历了什么。
一定，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他没想起来，“……”俞江眼前一花，仿佛有人在后边推了他一把，身子往前一倒，狠狠地砸在地上。
在他的意识里，面前早已是一片漆黑的沼泽，他一路下沉，藤蔓缠绕手脚，冰水隔绝空气，越向下越绝望，也不知道最终会到什么地方去。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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