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黑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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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江疑惑归疑惑，不敢耽误，跟在她身后走到角落，那里本来在休息的人们都聚在一张长沙发前，背影肃穆挺直。
沙发上边的老人身量不高，被藏蓝色的老旧中山装包裹的身体如濒临枯萎的老树，搭在腹部的手布满是洗不掉的黑色褶皱皲裂，像嶙峋的枝桠。他的脸亦不像寻常大城市里所见的老人一般白润，皮肤黝黑而粗糙，岁月几乎将他的整张脸都当做画布来刻画，皱纹纵横，风霜难掩。
那双混沌的眼里神光有些溃散，他看到俞江过来，用含糊不清的方言朝他女儿问话，孕妇艰难地凑过去听，扶着肚子柔声道：“是的，就是这位小哥。”
俞江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当下也只能安慰老人要挺过去，相信一定会有人来救他们。
老人艰难地摆摆手，嘀咕了一句话。俞江不明所以，希望孕妇翻译，孕妇坐在他旁边，神色哀戚，“我爹他说，想拜托您一件事。”
俞江没到铁石心肠的地步，要他眼睁睁地目睹一位老人生命流逝而无计可施，心里简直难受如刀绞，“请说。”
老人抿紧唇，从中山装靠近心脏的口袋里拿出一块东西递给俞江，这一系列简单的动作在他此时做起来十分艰难，手颤着有好几次差点拿不住那东西，俞江急忙上前握住他的手将东西接过。
看到俞江把东西郑重地握在手里，老人欣慰地抓住他的手，僵硬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孕妇是高龄产妇，自知行动说话最忌讳情绪不稳，见亲爹似乎把东西塞进陌生人手里，一时半会又是着急又是担心，心绪才动，肚子便隐隐疼痛，她换了个姿势坐在地上，用家乡话小声与老人交流：“爹，你说……”
老人看着俞江，断断续续地说了老长一句夹杂着方言的普通话，俞江凑上去仔细听，顿时有些唏嘘伤怀，眼眶一红，也跟着抽了几下鼻子。
最后的话语消失在唇边，孕妇一下子崩溃，趴在老人身上大哭起来，俞江刚要安慰她，楼下突然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接而便是一连串闹哄哄的声音，外边的人都躁动哭闹起来，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拜托旁边大婶照看孕妇，出去看到所有人都集中在楼梯口边，有的手里还拿着菜刀拖把等超市里能找到的凶器。
楼下，尖叫声不断传来，一个身上趴着巨大眼球的人摇摇晃晃地走过柜台间，大门下的障碍物已经被它推开大半，不远处异常活跃的丧尸听到声音，纷纷往大门聚集，推搡着摇摇欲坠的玻璃门，玻璃门上只有几根钢筋与自行车防盗锁做防御，被推倒是迟早的事！
“怪物！你们看，我说的是吧！那女的就是一个怪物！快打死她！不然还会有更多的丧尸被吸引过来的！”
陈鸾有些烦躁地踹了那咋呼的男生一脚，“看你这怂样！这是异能幽明眼反噬！那东西通过幽明眼趴在她身上，它想让我们全都死！”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邪门事，想着干脆下去直接剥夺对方的异能，没跑几步便被人从后拽住，拽他的人挺多，一下子便把他拽得往后退去。
“她是怪物！救不了了！只能打死！”男生趴在地上也不忘拉着陈鸾裤子，陈鸾火大地要踩他脑袋，又被涌出的几人七手八脚地制住。
“住手！再拖下去门就开了！”全成树上前把拉住陈鸾的女生和男人扯开。卢梦梦也招呼几个朋友上前将激愤难安的人拦下，“虽然不知道你们说的话可不可信但看你们很有把握的样子！快去阻止她啊！”
男生趴在地上，眼看着一个女生掰开他的手指，把陈鸾衣角从他手中抽走——
——“曹云她是怪物啊——！！！！”
一团火焰从他手中喷薄而出，直接将挡在他面前的人卷进了火焰里！
女生全身着火，在地上痛苦尖叫打滚，众人一时呆住，前边的人都没反应过来，秦佑一把抄起旁边的灭火器挤上前往女生身上喷泡沫，另一个男生也拿着外套将火捂住。
异能之火岂是那么容易被灭的，两人忙了许久，直到陈鸾解决了楼下那反噬主人的幽明眼，才将火焰扑灭。
陈鸾抱着浑身是血的女孩往上跑，一向悠哉的作风被抛得远远的，“快把铁卷帘门拉下来！丧尸进来了！”夜晚是丧尸最亢奋的时刻，这时候的丧尸简直与活人无异，动作灵活能媲美成龙！
陆英和全成树反应迅速地叫几个男生帮忙，搭人梯把上边的阻隔一楼与二楼的卷帘门拉下来，楼梯较长，陈鸾抱着女孩本来就走不快，离二楼还有一半路程的时候，许多丧尸已经突破玻璃门，嘶吼着涌进了大卖场！
“来不及了！”男生按着卷帘门的手有些发颤，显然是拼了命才遏制住自己想把门按下的念头。
秦佑在那一刻也心惊起来，一涌而上动作灵活的丧尸，简直就像是蝗虫一样让人绝望！他顾不上地上生死不明的女生，朝身后叫道：“快去几个人把衣柜书桌都推过来准备挡着门！”
俞江听到秦佑叫出声，这才醒神，看到陈鸾怀中的女生，暗暗呸了一口。
假好心！他拨开人群钻出卷帘门下，朝陈鸾伸出手，陈鸾会意，手指相触，两人身影眨眼消失，俞江快速缩门内，陆英几人几乎是同时发力，把卷帘门一下子压到底！
后边跟上来的丧尸一下撞在卷帘门上，将门往里边撞得凸出大半！危难时刻众人难得同心协力，纷纷用身子撑住卷帘门，“操！钥匙！没钥匙怎么锁！”
“钥匙找来了！找来了！”一个本来在卖场里打工的人在收钱箱里找出几把钥匙递了过去，陆英将卷帘门两边的锁都锁上，男生们搬来大衣柜和书桌等大型家具将卷帘门压住，直到整个楼梯口都被堵得严严实实，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千钧一发，简直千钧一发。
隔着薄薄的铝制门板，丧尸们挠门的声音尖锐刺耳，众人筋疲力尽地退回家私区里侧，一下子全瘫在地上。
就在之前，濒临死忙的恐惧感促使他们绷紧神经肌肉，毫无应变能力地听从那几人的指挥，使出吃奶的力气去移动那些平日里不可能被迅速移动的大型家具，指甲被掐裂，手掌被划伤，心里想的完全是快把这些挪到楼梯口去将门挡住。
不然会死！
所有人在劫后余生后看着秦佑三人的眼神就不太一样了，憧憬仰慕敬佩杂七杂八什么眼神都有。
秦佑在公司被人仰慕惯了，对那些亮晶晶的眼神百分百免疫，让俞江把陈鸾和女孩放出来，两人刚出现在床上，原本还安静地坐在地上的男生突然见鬼似的大叫道：“她是怪物！是她烧死了阿晟！她是杀人凶手！还有你！”他神色癫狂地指向俞江，手指抖个不停：“你也有这种奇怪的能力！你也是怪物！你们都是怪物！”
卢梦梦本来在照顾被烧伤的好友，听他这么瞎叫唤走到他面前狠狠甩了他一巴掌，“郑龙恒！原来是你烧死了原晟，居然还把这件事嫁祸到曹云头上！你才刚刚伤了赵颖华！！转头就想把事全推到别人身上去了吗！”
“不是我杀的！我只是想给他看看我的火焰！没想到火焰自己把他点着了！不是我！是这些怪物杀了他！”郑龙恒声嘶力竭地咆哮，脸色都涨红起来，额上青筋凸起，样子异常吓人，“那你呢！你明明和曹云玩的不错，结果是你第一个疏远她，你有什么脸来说我！”
“你！”卢梦梦被呛得脸上涨红，一时不知如何还口，因为对方说的的确是事实。
两人在这一头吵，全成树只听只言片语便推出了事情大概，目光落在那外表不过十六七岁的男生脸上，那双原本明亮清澈的眼里现在只剩下恐惧和疯狂——
——居然因为失手把同学烧死之后想推卸责任，便这件事嫁祸给无辜人，眼睁睁看着无辜人被别人误会疏远，最后甚至还想让别人替他背黑锅去死！
真是恶毒！全成树愤怒到极点反而冷静下来，对着郑龙恒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根本没在反省！”
“你去死！”郑龙恒举起拳头揍向全成树，被陈鸾一脚踹中腰部踩在脚下。
陈鸾踏着郑龙恒的小身板就像踩着一张破烂的地毯，下撇的嘴角透着一股浓浓的嫌弃意味，他擦去脸上不小心蹭上的血迹，笑嘻嘻地对俞江问，“你刚才是在犹豫要不要救我是吗？”
俞江正要说话，一位大婶从三楼匆匆跑下来，看到他，眼神一亮，“生了！可是生了！母子平安……”她絮絮叨叨地走过来慈爱地拍拍俞江的肩膀，俞江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陈鸾拍拍身上的灰尘，道，“你这小子动作挺迅速，这会儿也不怕后继无人了。”
秦佑当时一直跟在俞江身后，知道事情大概，见陈鸾笑得没心没肺，叫他打住，“别笑了，对亡者不敬。”
陈鸾下一秒敛起脸上假惺惺的笑容，他对这些事没兴趣，望着俞江，脚下施力把男生踩得嗷嗷直叫，“你还在考虑离开的话，那我给你一个你必须去的理由。秦佑担心你害怕一直没说出来。”他伸手正要拍上俞江，俞江机敏地躲到那大婶身后：“你休想再从我这抢走它！”
陈鸾将大妈挪开，“我给你幽明眼。”
咦？！这一惊生生让俞江错失了躲避的机会，手臂被对方抓住，他顿时像碰到脏东西用力挣动，想把手收回来，没想到陈鸾力气很大，他挣了几下居然没挣开。
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做有点怂得难堪，但空间比面子里子都重要！俞江气得脸色通红，“放手！”陈鸾闻言果然松手，他撒腿便跑，任凭身后秦佑怎么叫也不停，直跑到三楼一处仓库边，四顾无人，拿东西试了空间还在，重重松了一口气。
老陈竟然真的把异能给我了？！幽明眼？！他看着自己右手心，里边果然有一道细细的红线从上至下，将自己手掌分成两半。
好似感召到他的意识，红线缓缓浮凸立起，中间开出一道豁口，渐渐变大，好像从睡梦中醒来一样，一只血红的眼睛出现在他眼前，浮在掌心上方，下边几缕血丝与掌心红痕连在一起，看起来诡异可怖。
俞江感到自己周围渐渐拥挤起来，那总感觉诡异森冷，就像遇到了一间明明无人又显示着超载的电梯，而现在，电梯变成了只有他一个人的购物区，空旷而安静，却又拥挤不堪。
隐隐约约的黑影浮现在他周围，有坐有站，还有的诡异到只有一半的高度，俞江看得身子泛冷，想把幽明眼关上，那只幽明眼偏偏与他作对，本来如杏仁般的样子，瞳仁上的眼皮若有实质渐渐掀大，最后竟张成了眼珠的样子，底下连着血丝，仿佛虚空的怪物睁开眼对他怒目而视。
俞江被那只眼珠子里的诡谲气息吓了一跳，下意识甩手想把它扔开，想到幽明眼是连在自己手心的，不禁气得咬牙——一个区区鸡肋异能也敢为难他！他看起来就这么好欺负吗！他拍苍蝇似的将幽明眼重重拍向墙壁，任凭手掌震得生疼，那眼睛却还是没闭上，越发张狂起来。
妈的老子白自残了！俞江翻了个白眼抖着手，撞到消火栓箱上，玻璃震动，里边的器具哗啦啦的响，他回头便看到本应是映着自己影子的玻璃箱面上，只留下一道粗黑的影子。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黑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