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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想妳多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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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間上房。」
孫宴凌強忍住問價改平房的衝動,被領著路進了李趙兩的隔壁房,房是好房,但跟自己想像的不同,不到10坪大,擺設只是簡單的桌椅、衣櫥和稍大點的單人床。
再次嘗試開機無果後,看著姆指眷戀著撫摸黑亮反光螢幕許久,才放回衣內。
喝了半杯水,櫃子空蕩的只有一個木牌子,杯子放回桌後無聊好奇過去開窗,昏黃溫映下望向下方是商館的後院,圍牆內側擺放著桶罐雜什,裏屋不時傳上來陣陣炒菜香和蒸騰熱氣,這二樓的高度只能瞥到隔壁屋子的樹牆,她四處掃了兩眼,發現房下牆角凸出一塊…… 像水龍頭的東西,她驚疑的瞪大眼瞧,正巧有店員出來拿著盆子往那走去,轉出水來接著。孫宴凌不禁掰著窗沿墊腳更往外湊去,這時天花板傳來一蹬一蹬的聲響,隨即上頭唧呀一聲,碎塵紛落,引的她一個噴嚏,傾頭栽下。
從二樓摔下的一秒半完全不夠她尖叫兩聲,孫宴凌還在狀況外,腦袋才剛下指令喊救命就被一個瘦弱的身子穩穩接住,是那個拿水的店員。
「大姐沒事吧?」男店員小心讓她擺正站好後,旋即往旁退了兩三步,好似擔心身上的汗臭薰到了客人,只有手還伸直仔細著她,「能走不?」
太丟臉了!孫宴凌低頭支支吾吾的應個兩聲,連上頭的驚呼關懷聲都顧不上就想走,剛轉身踏出一步卻被店員拉住了,「大姐,這是您的東西麼?」她低頭看去一眼,是她的手機,被店員小心的撿起,拍了拍灰後雙手遞還,「這物沒沾著水,也沒裂痕,拿回去擦一擦應當能用,還請小心些。」
「喔。」她匆促接過要走,店員不放心陪同她回房,直走到門口孫宴凌越想越覺得有異,「你」腦中閃過一瞬剛剛店員還她手機的畫面,她下意識改口問道:「你這邊能充電嗎?」看店員一臉愕然,她驚覺說錯,忙又改口說:「不是,我是說,謝謝,剛才要不是你我早就受傷了。」
那店員頓了頓,開口要說話時李趙兩的房門開了,這兩人一前一後的走來他倆跟前,前頭的趙奕穆笑盈盈的:「阿孫姑娘怎麼啦?」
她掩飾般的笑了笑,「沒,沒有。」
「喔……那他……」孫宴凌趕緊插話道:「沒有,就……」眼珠轉了一圈,她鎮定笑答:「只是問他這裡有沒有好吃的而已,還沒問到你們就來了。」
此時三人都瞧見孫宴凌臉上那因為害臊還未完全褪下的紅暈,再加上遮遮掩掩的樣子分明此地無銀三百兩
店員暗叫不妙,明明正正當當的事怎的會是這種反應,隨便找了藉口慌慌張張的離開了。
趙奕穆也不攔阻更不戳破,理解似的微點著頭,含著笑,直奔主題問她道:「這個點還早,阿孫姑娘若是不餓的話,與我們一道沐浴去?」
又是跟孫宴凌所想不同,她們去的是位於商館同條街街尾的公共浴堂,內部只有男女兩大湯室,你要單間的,去找當地住戶借宿比較快。
所以當李韻與她們分開往男湯簾後去時,孫宴凌完全忽略掉大家一起脫光光的彆扭勁,滿腦子想的都是李韻的事:難道他真的是男的?她看錯眼了?可是這男的跟她一樣高耶?等等等等,剛剛那個男店員就比她高半顆頭,他就跟她一樣高?是要多年輕的男的才會跟她一樣高?還有聲音,聲音…… 啊啊沒怎麼注意啊!
腦袋過於混亂導致肢體麻木的跟著大家脫脫脫,就連趙奕穆隻身過來,也只是目光空洞的往前看,更沒想過遮掩自己,就這樣恍恍惚惚,手拎快要垂地的毛巾跟著趙奕穆行動。
只是趙奕穆的身軀正好在那空蕩的視線範圍內,也就兩秒的時間,一個陌生女人橫插他們之間前行。
她被吸引注意回神掃了一眼,只瞧到那陌生女人碩長的背,墊腳看不到趙奕穆,忙歪身側頭越過背看去,確認趙奕穆還在前頭後,才低頭看著前方步行著的腿,邊繼續恍神思考李韻的性別——可能真的是男的吧,他膚色就跟前面女人差不多深,趙奕穆的就白皙多了,腿很白很好認,不過兩個人的背影都滿養眼的,沒有顯眼的痣也沒什麼贅肉……對了李韻真的不是女的嗎?
注意力徹底分散的她全然沒注意到,這個陌生女人從頭到尾不遠不近的跟在她倆身旁。
而那個陌生女人卻注意到了,還有一隻黃雀跟著她們。
趙奕穆提了句不泡澡,她們便往邊角的一垛磚牆面壁坐,那整片磚牆上連綿著兩條長管子,每隔一段距離就從管子拉下各一木製水龍頭,兩個一組的做成了五處,中間間隔了約兩、三個人寬,板凳擺放方式明顯是讓客人兩人用一組水龍頭洗澡。
雖然不用想也該是趙奕穆和孫宴凌一組,但不知怎的,剛橫插而入的陌生女子老是橫亙在她倆之中,甚至不管她們相識與否便隔著她坐了下來,孫宴凌朝趙奕穆相視一笑後,無所謂的就近跟另一個陌生粗壯女子一組。
但這同組的女子身寬體胖到超越過中間水龍頭處,膝蓋大腿還碰著了孫宴凌,有點黏膩,她不禁下意識的挪了下木凳避開,倒是與陌生女子間的距離拉近了兩掌寬。
孫宴凌沒意識到這點,只全心全意的拿眼去探究水龍頭,看粗壯女子將盆子放底下打開右邊的水龍頭接水,她也傚仿放下盆子去開左邊的,卻被噴灑而下的沸水濺到小腿,吃痛抖了下趕緊再往旁退開,一退便撞上那陌生女子的臂膀,孫宴凌不禁輕啊一聲回頭看去,正好與那陌生女子的目光交匯了。
這人眼神清澈專注,那一瞬間哄堂鬧市之聲彷彿被隔絕在一層布幕之外模糊不清,只有她們倆超然物外關注著彼此;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漫長的有如一盞茶吧,孫宴凌油然心生一股不對勁蔓延開來,心慌意亂下說了句抱歉率先移開視線,面色鎮定轉回頭繼續顧著水盆,那水量目測之下還跟剛才碰著前看的量差不多。
那邉趙奕穆輕撞那陌生女子的肩,一臉不懷好意的悄悄道:「韻韻,妳覺得阿孫姑娘與我,何者身姿更為曼妙?」
仔細一瞧,這被稱為韻韻的陌生女子,與李韻神韻頗為相似,差異之處還有身形,李韻身高僅至她的鼻尖,且較多黑斑。
「不及細看。」是了,還有聲音,李韻聲線比之低沉了些。
又或者,聲音是一樣的?
孫宴凌不知女子回了趙奕穆什麼問題,周遭大媽此起彼落的吼來吼去,隔壁粗壯女人喊著什麼菜價上漲,兒子的薪水跟他種田的爹一樣低,書跟沒唸一樣,耳邉的水聲又響徹起來,她乾脆專心於粗壯女人怎麼洗去了
被稱作韻韻的陌生女子將自己裝好的熱水遞給趙奕穆,再將另一盆空的拿過來裝水後,微皺著眉稍稍伸展了下筋骨,咯吱作響,她暗嘆縮骨功越發使不得了。
偏趙奕穆不得安生,用肩輕撞了撞她的肩,硬是撺掇她再多看看孫宴凌,分個高低
她不願,趙奕穆便探頭要看,卻被多番擋住,不滿了:「看一眼又怎麼了?」
「妳還嫌自己招惹得不夠多麼?」
趙奕穆輕哼一聲,「不就是瞧一瞧對比一番罷了,你既不看也不說清楚,我不得自己來不是?」說著又要張望,依舊被擋的嚴實。
韻韻斜睨她一眼:「要看,看妳家的去,你家那位可是囑託過我的了。」
「別總拿這壓我,我跟她又沒什麼,妳緊張什麼?」
「哦,」韻韻溫吞道:「跟她沒什麼?果然她一走,妳便不認妳家這個人了?」
「胡說什麼?本小姐說的是孫姑娘,莫再提那渾球!」
趙奕穆伸手欲把韻韻推開,韻韻一招化圓輕鬆將她的手送回原處,趙奕穆更不甘心了,兩人開始你來我往的過起招來,嘴上亦是同步打起架來,「死韻韻,我勸妳現在放下屠刀還來得及啊,當心我跟妳的好親友告狀去。」
「告狀什麼?說妳偷窺未遂麼?還是又引了多少桃花?」
趙奕穆咬牙,擲地有聲的反擊:「妳碰了我。」
「我碰妳什麼了?」韻韻抓住兩手順往下壓在水盆邉不放,湊近道:「妳猜猜,她是信妳還是信我?」
「絕對是信我的!」
韻韻笑了一聲,一臉看好戲的樣子:「不管信哪個,妳都不好過啊。」
趙奕穆喘了喘,氣道:「不看了!」
從鬆落的束縛掙脫出來後,趙奕穆仍有些氣不過:「真是!不過就一眼怎的如此神經兮兮……」
「啊,我明白了,」趙奕穆一臉邪笑看向韻韻:「莫非妳緊張她了?」
韻韻沒說話,趙奕穆緊追不放得意道:「妳不想讓人看她,是不是?」
「是,」韻韻輕敲她的頭一記,「還記得她肩上的傷怎麼來的?」又敲一記,「陳公子又是怎麼招來的?」
「我、我」
「上一宿客棧,那夜襲的女子不也是被妳迷了眼?」又接連細數了五六位男女。
如今通鋪上,馬車內,孫宴凌的反應,十足十那女子迷了眼的神色。
「這、這回可謂事急從權,妳不也從了?」趙奕穆越聽越是心虛,弱弱的回應:「哎呀,咱們可別讓阿孫姑娘久等了,來來,洗澡,洗澡。」
見韻韻似要表示什麼,她忙又開口討好:「韻韻~孫姑娘的傷還等著我去上呢~」韻韻這才作罷。
隔壁的粗壯女人洗的快,孫宴凌笨手笨腳,慢了十幾步才跟著隨隨便便洗完了,正抓著毛巾擦頭,看粗壯女人下浴池泡的快活,而趙奕穆慢悠悠的似乎要洗很久,她朝趙奕穆比向浴池也跟著過去了。
擠過具具濕潤的肉背臂膀,總算摸到了浴池磚沿,孫宴凌邉踏入邉暗想,剛來時人就很多,怎麼就沒這樣擠來擠去的?
這浴池沒有想像中的硫磺味,倒是瀰漫著鐵銹味,跟她家偶爾用鐵壺煮出來的熱水差不離,一點溫泉的氣氛都沒有。正想著身旁又擠來一個女人,那女人先是呼了口氣,讚嘆泡澡之爽快,後又說著飯後來一杯的美妙,「要說最好的,莫過於這街口賣臭豆腐的那間,美的很,下工後必吃的。」
旁邊的女人紛紛附和,「是啊是啊,我家老劉也愛,總叫我洗完帶一份回去配酒。」
「現在排隊總要好幾柱香的時間罷?搶手咧~」
等孫宴凌三人出來時,發現賣臭豆腐的店家有幾間,也不多,剛好將這一條街開的滿滿當當,其中三家大排長龍,也不知哪家正宗。
「猶記得上回來時,這裡全賣脆煎餅,」李韻停下腳步,正好是其中一間人龍的店門口,「除了曾計這家還賣著臭豆腐。」
沒想到這裡也喜歡炒短線惡性競爭。
老闆動作快,人流也排的快,三人各拿一串後天才方暗,各個店家門前燈籠繽紛,孫宴凌好奇道:「排很長的另外兩家好吃嗎?」
趙奕穆也有些好奇:「去排隊嚐嚐?」
李韻搖頭道:「不推薦,要是又倒了說明味道普通。」她咬了一口,塗上醬汁的脆皮豆腐烤的入味,待享受一番才道:「下一家去脆煎餅店?現下剩兩家開著了。」
來棺材鎮就是要用小吃來果腹,此為該鎮三大特色之一,另一特色就是棺材了。
她們去的脆煎餅店用棺材板蓋做為店內的客人座椅,客群來來去去少有內用,多是外帶點了就走
孫宴凌有些腿痠,正踟躕是否內用,被人拍了她後背一下,「孫宴凌麼?」來人扯開淡淡的笑,徑自拉著孫宴凌的手進店,面對面,從容坐下了那棺材蓋子上,拍了拍灰:「我可想妳多時了,是以禁不住來見上一見。」
來人是一對女子,一坐一立似是主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