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第八十五章 声东击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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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如此放话下来，长孙只得纳闷的跟着宫人们出去了，向来就有眼色的何公公迈着小碎步走在最末，也无需嘱咐，走出书房后便小心的闭上了门。
在房门闭合声之后书房中便安静了下来，寂静许久，苏晟才听见皇帝再度开口：“起来。”
苏晟这便撑着地爬了起来，才站稳便听对方又问：“真知错了？”
苏晟有些尴尬，不敢直视皇帝的眼睛，不知往哪边看，也不知怎么回答，只点了点头，但皇帝的声音已经放柔和许多：“过来说话。”
苏晟低垂着头走近立在书案旁，便被握着上臂拉了过去，也别无他法，只能挺直了背，在皇帝同列的软塌上如坐针毡。
皇帝见苏晟始终不看自己，扬手便一把抬了他的下巴，这一下四目相对，对上皇帝审视的目光，苏晟几乎快压不住心里的慌乱，瞪着眼不想显得心虚。
“这可是你头一遭对朕低头，真想通了？”
苏晟明白皇帝心里是以他的恩人自居的，于是琢磨着投其所好，道：“臣能有今日，都是凭仗陛下赏识，先前实在是……鬼迷了心窍，才说出……”
“好了。”皇帝打断他，却终于微微扬起了唇角，眼中也有了波澜，甚至像以前一样用指腹摩挲苏晟的脸颊，柔声道，“太识趣了，便不像你了。朕还是喜欢你原本的样子。”
“…………”嘴上说着不喜欢，声音却柔得蚕丝一般，苏晟也不知自己这话是说对了还是说错了，对方究竟是爱听还是不爱听，嘴角抽了抽，尽量不让自己的表情出现奇怪的地方。
“近日身体好些了？”
“好多了。”苏晟顿了一顿，抬眼看看皇帝的脸色，略有些心急道，“臣……真的已好多了。”
皇帝又怎能不知他所想，宛然一笑：“怎么，想回户部了？”
“……”被皇帝一语中的，苏晟有些惶恐，生怕自己心里的小九九全被看穿了，便又紧张的再度闭了嘴。
“想回去便回去，这能有什么……”皇帝随口说道，又曼斯条理的将苏晟滑落肩膀的几簇头发拨回到身后，看向他的眼睛，“苏晟，记住，永远也别跟朕怄气。”
苏晟被看得连眼都不敢乱眨，紧张到后颈都逐渐起了鸡皮疙瘩，局促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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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晟回到户部之后，与同僚们通宵达旦赶工，三日后便在早朝上将户帖普查的结果传达圣听，皇帝阅过之后，便命户部酌情减免河北一带本季赋税。此事总算告一段落。苏晟这才终于抽得空再去看星儿，下朝后，便直去了太医院。
星儿仍是没有醒，在太医院以药石续命。因为母亲是药房出身，苏晟也略懂些医理，就算太医们言辞闪烁，他也是知道的，星儿年纪这样小，昏迷了一个月，醒来的可能性已是微乎其微。
如果说苏晟先前在府养病时，众人还在细细观望；那此番他病好便回到吏部，不费吹灰便将尚书之位从风头正盛的长孙勤手中取了回来，便已是明明白白的深受器重了，因此近来因各种事来攀关系的官员络绎不绝，星儿屋里的桌上也摆满了各种礼品药材，苏晟只逗留了片刻，便离开了太医院，以免扰了太医院的清净。
此次意外中毒虽搅乱了一切，但苏晟的心思从来没有动摇过一分。林大人他一样要救，谢国师一案他一样要查。只不过正如小谢说的，他有一府老小，的确应当谨慎行事。
苏晟回想起了在齐仓时杏花君教他的话。要对付奸恶之辈，要比他们更奸。如今挡在他跟前的是当今皇帝，逞一时之快赔上性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有些事，要从长计议。
如果杏花君要的不过是曲意迎合，谁又说苏晟就不会呢？
于是几日后，皇帝问起何公公时，听到的便是这样的话。“回陛下，苏大人近来都没有踏足刑部，倒是和京兆尹死磕上了，听说正忙着搜集京兆尹讹诈受贿的罪证。”
“京兆尹？……哦，是安太傅的远亲？”
“正是。”
皇帝垂眸点点头，忽然眯起眼来，抬头问：“你说他近日都没有去刑部，是一次也没有？”
这苏大人总算是识趣，也知道了劲朝哪边使，何公公以为皇帝听见这事是能顺心一些的，笑着答：“是。一次也没有。”谁知话音才落，便抬头看见皇帝眼中暗沉沉的，眼珠子左右移动了一番，透着股深深的疑虑。
“……他不该是这样薄情的人。”
何公公这才知道皇帝在怀疑着苏晟，大惊之下忙顺了这意思，揖道：“皇上，是否命暗卫跟踪调查？”
正当此时，殿外进来个小太监，拱手道：“陛下，苏大人在外求见。”
“……”皇帝挥手。何公公忙道，“宣！”
小太监离开不久，朱衣紫绶的苏晟便拿着一册东西行动如风走进殿内，他一路冒着风雪而来，头上肩上都顶着几片冰霜，一进大殿便深深一揖：“陛下。”
皇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放下笔，松了松半卷起的袖口：“什么事。”
苏晟将手中册子高举道：“京兆尹在任多年来，以职权之便，行索贿之举，林林总总牵扯银两近三十万，臣连日来搜集的罪证在此，请陛下过目。”
皇帝看了一眼他高举过头的册子，又细细观察了苏晟的神色，见他那笃定没有半分心虚的样子，心里的疑虑消减了一些：“呈上来，过来说话。”
待将苏晟手里的册子大致翻了一遍，皇帝总算彻底安下了心来，这京兆尹先前仗着太子与吏部之势，目无法纪行事张扬，搜集这罪证并不难，但毕竟在任几十年，要集成一册也需要不少时间，看来苏晟近来的确没闲着。
将册子放在一旁，皇帝又看向站在一旁的苏晟微微一笑：“你做的很好。”
苏晟正松口气，却又听见句追问：“为什么突然想到去调查京兆尹？”
“……臣。”苏晟没料到这一问，一时慌乱。其实他调查京兆尹也并非一日两日了，早在齐仓购置刘府突生变故，得知是京兆尹从中索贿，苏晟便早早开始对此留心，后来到了吏部，户部，便更如鱼得水，有料可寻，之所以一直没有呈上，只是中间被各种事情拖延了。
之所以选择此时呈上，只是希望皇帝相信他近来已转移了重心，巧在这京兆尹还是太傅的人，这样以来，既可以为自己最近真正盘算的事打烟雾弹，也可以安皇帝的心。
可是如若回答针对京兆尹的真正原因，皇帝便知道他早有此心，难免心生防备，想到他此时呈上是别有用意。
满腹盘算只在电光火石之间，苏晟道：“京兆尹掌管京中法度治安，如此一个职位，怎能由有他心的人担任，臣欲明日早朝弹劾京兆尹，之后，皇上可另安排可信赖的人选。”
皇帝轻笑：“这么说，你这么做是为了朕？”
“臣不敢邀功。”苏晟一面回答，一面抬头悄悄看皇帝，见他双眉舒展，面带笑意，心里终于沉着了一些。
“所以你最近，忙得都没有去刑部看小先生，和你姐姐？”
这一问看似随性却带着试探，苏晟又是一慌，他本欲为避嫌才绕道刑部，此时想来，却竟是矫枉过正，反而引起了怀疑。
皇帝仍是面上带笑，叫人看不出真正的情绪，他也不催促，只淡淡看着发怔答不出话来的苏晟。
苏晟知道没法糊弄，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之前的事才过去不久……瓜田李下，臣……臣是有些害怕。”
“害怕朕又起疑把你赶走？”
“嗯。”实话说出了口，却没有几分把握，苏晟微微抬头想观察皇帝的表情，可当他对上那双漾着柔光的眸子，却一时生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来。
他相信了。
面前这人平日里总好似笼罩在一种奇怪的情绪下，这层情绪让他没有丝毫年轻人的气息，也总令苏晟无法把他与初识的杏花君联系在一起。可此时坐在苏晟跟前的，好像只是个心情愉悦的青年，显而易见的，这眼神中已没有方才的疑虑了，可苏晟却高兴不起来，心口有些犯堵，这种辜负了对方的感觉来得如此莫名，叫他始料未及。
杏花君玩笑道：“朕是这么阴霾多疑的人，嗯？”
压下心里多余的愧疚，苏晟不再多想，趁着对方心情正好，赶紧捋摆跪下道：“陛下，臣想为家姊求情……昙姐她是有行贿之举，但她……她不过是个妇道人家，又哪里懂那么多呢。如今，臣彻查京兆尹历年罪证，实则，也是想借此，为昙姐将功补过……”
杏花君托他的手，示意他起来：“既然刑部并没有查出她勾结胞弟的证据，小惩大诫便得了。一会儿，朕会叫人知会周颀的。”
苏晟如今最为担心的便是昙姐与星儿被自己的固执己见所连累，因而急着将两人安顿，星儿住在太医院，回府并不算太大的问题，而身陷牢狱的昙姐，才是苏晟最为担心的。
他万万没想到皇帝会答应的如此痛快，几乎有些惊喜：“真的？”手足无措了一番，才想起高呼，“……谢陛下！”
皇帝被他表情逗笑，只点着头：“行了，下去吧。”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声东击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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