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二章 釜底抽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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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杏花君傲慢道，“本仙借了你二百两金子，却连瞧瞧花在何处都不成？”
“成，成，您说的哪里话。”见杏花君面色不悦，苏晟赶紧去外屋拉了一把椅子来想给杏花君坐，一进来却发现对方早已在自己的书案前坐下了，简直不拿自己当外人。
杏花君信手翻看着桌上的账本，笑道：“刘府？朝廷抄家变卖，价格都只六七成，这回你可是因祸得福了。”说着，取过一旁算盘，随手抖了抖放在一旁，竟飞快的打起算盘来，“八间铺子？胃口还不小嘛。”
苏晟搬过椅子在一旁坐了，见杏花君飞快的细算了半天，加上了染坊和刘府，最后得到的数字，自然远远超出了三千两。
“这也不够啊。”杏花君笑着放过了算盘，在旁取了朱笔，一划下去，就将古玩铺子划去了。
“啊——”苏晟是一个也不想放，自己方才拿着朱笔死活画不下去，却被杏花君干脆利落来了一刀，简直像被挖去块肉似得心疼。
杏花君十分笃定，道：“信本仙，染坊留着，有好处。”
苏晟取过账本看了看，又将信将疑的看了杏花君一眼，至少，在油米铺子和绸缎庄必须全留下这一点上，两人还是不谋而合的，因而苏晟没说什么，过了会突然回神，道：“杏花君，既然来了，我先将借条打了吧。”说罢，也不等回复，便捋起袖子研墨。
杏花君也没阻拦，苏晟很快便将一张借条打好，吹干了墨迹，给杏花君递了过去。
杏花君接过借条，垂眼看了一眼，道：“字不错。”
一般人拿过借条不该好好的看看内容吗？看什么字啊！苏晟未料这么一句，脸突然一红，半天没话。
杏花君却十分坦然的折了借条，收进袖子：“你是哪年的举人？”
苏晟不知为何要问这个，有些忐忑，但仍是答道：“永崇二十一年”
杏花君道：“哦。”
哦个屁啊！问这干嘛！！
见苏晟莫名其妙的瞪着自己，杏花君也不知是认真还是玩笑道：“早了些年，年纪太轻，才读了几年学？……难怪，成绩也不好，若多读四年，或许能高中。依本仙看，你命里应是今年科举入仕。”
如今说起这些也是毫无意义了，苏晟“哦”了一下，显得满不在乎。当年他与母亲相依为命，读书入仕是唯一的出路，一门心思只想快些中举罢了，况且，中个举人已经不错，要高中干什么。
“你很聪明，也识时务。候着吧，会有转机的。”杏花君笑笑，扶着书案起身，走到窗边轻盈的翻了出去，就好像房门是摆设一样。
见他这是要走，苏晟下意识的慌忙喊出声来：“杏花君。”
“嗯？”窗外的人本要走，听见唤声又回过头来。
窗边灯火昏暗，苏晟拿过案上油灯，几步上前，就着烛光将窗外的人容貌看了个仔细，可无论怎么看，在他看来，对方的的确确就是个十七八岁的样子，苏晟有些迟疑了。
[也许他真的不是林大人吧]……这想法再度浮现在苏晟的脑海中。
“你……究竟是什么人啊……”
杏花君笑意满满，对答如流：“杏花仙啊。”
知道对方不愿回答，自己即便追问也问不出什么来，苏晟有些丧气，想了一想，才道：“那，你为什么，要这般助我？”二百两金子可不是小数目，即便是朝中同僚，也不免太过慷慨了，何况对方还不一定是同僚。苏晟仍有些没有真实感。
“……”杏花君垂眸想了一想，最后道，“就是合眼缘吧。”
放屁啊第一次见面你让我滚好吗？！哪门子的合眼缘是这样的啊？苏晟腹诽着却没有说出口，杏花君却伸手触了触他的脸。
苏晟不大喜欢被人碰着，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躲，便听见杏花君轻笑出声，又补充了一句：“何况，说不定往后本仙还有用得着你的地方呢？”说罢，留下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后退了几步，转身蹬着树翻墙而出，身影轻巧的消失在了院墙外。
等苏晟探出身去，便只望见院墙外暗夜沉沉，悬着一片月牙和星光稀朗，全然不见人影了，若不是清醒着，只觉得自己是不是做梦。
***
府里上下知道要苏家要重入商道，都觉得有了希望，全府人开开心心的吃了顿饭。大舅小舅拍着胸脯打着保票，定把这七个铺子管的妥妥当当。在庐州的时候，那些个油米铺子绸缎庄，小舅大舅可是打理了几十年，没出一点岔子，而染坊往常一直是昙姐在掌管，手下各个将领都是经验丰富，总账又捏在自己手里，苏晟自然是放心的。
一家人难得一鼓作气，众志成城，摩拳擦掌的等着要振兴苏府，谁知那销令却迟迟未到。等了好几日，一日刚起早洗漱，阿凯便急急忙忙来报，说是刘府的钱庄银号在县里重新开张了，苏晟大惊，忙不迭带着阿凯往县东的钱庄去。
走近到两条街，便听得震耳的鞭炮声哔哩啪啦的传了过来，走近便看见钱庄外头围着一群人，苏晟捂着一只耳朵，拨开人群，便瞅见钱庄外，县里宝仙楼的朱老板在钱庄门外，喜气洋洋的模样，与前来恭贺的乡绅们拱手客套着。
见苏晟钻过人群，朱老板露出大喜过望的表情来：“哎呀呀，苏大人！”几步上前，深深一揖，“苏大人大驾光临，朱某不胜荣幸，苏大人，快里边请。”
“……”苏晟狐疑的看着周围摆设和钱庄里头，几天前还在的封条早揭了，门外张红结彩，两旁花团锦簇，俨然是一副开张大吉的模样。
要说这朱老板也是个不错的人，酒楼中菜色上乘，待人和气，按时上税，苏晟不想折了他的面子，赶紧拉了他到一旁：“朱老板！这刘府的钱庄朝廷下令封了，销令还没下来你就占为己有，怎么如此大胆！”
“……”朱老板听完大吃一惊，“苏大人！京兆尹粱大人已把刘府产业全部处理了，您不知道嘛？！”
“什么？”苏晟瞪着铜铃似得双眼，吃惊程度可不朱老板小。
京兆尹算是京城一带的府尹，苏晟的顶头上司，按名目而言，他来掌管此事也是合情合理，可这产业全在齐仓县，他身为齐仓县知县，怎么也该告诉他一声吧。但想想也就明白了，这朝廷销售查抄产业，素来是价廉，虎视眈眈的人必不会少。京兆尹如此全权掌管，不经他人之手，定是抽了不少好处。
“苏大人，郑老爷已把刘府的田地产业全买下来啦，这钱庄，还也是朱某同郑老爷买下的。”朱老板左右看了看，见无人留意，才压低声音，举起三只手指道：“郑老爷这一转手，就生生赚去了三成！”
郑府和刘府是齐仓县中不相上下的两大户，两家斗了几十年，无果，后来握手言和，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刘府做的生意，郑府不做，郑府的生意，刘府也让着。如今刘府垮台了，郑老爷笑到了最后，这是要将齐仓县全霸着啊？也不知他给了京兆尹粱大人塞了多少好处……竟把刘府产业全买了下来。
苏晟怎么想都觉得生气，本来这事要是他经手，虽不会收人好处，那也必须是他苏府挑剩下了再将其他卖出去啊！现在得跑去和郑老爷买不说，还得平白无故被赚去三成，如意算盘全打乱了……
这下苏晟可不干啦，这几日又走访又办家宴的，几乎全县的人都知道苏知县府里在筹备着买铺子，郑老爷人脉广，必然也是知道的。这是明知而为之，公然同他苏晟作对啊！
说曹操曹操就到，苏晟气冲冲正不知如何发作，忽然朱老板抬头一看，道：“郑老爷来了。”说罢，便换上笑脸，前去相迎。
郑老爷四十来岁，精神气却极好，头发乌黑油亮，只两鬓有些灰白，与朱老板恭喜发财的客套了一番，瞧见一旁灰着脸的苏晟，他先是一怔，随后便换上了笑脸，前来带着恭维的笑道：“呀，苏大人也在！苏大人如此体恤民情，真是齐仓县的父母官，郑某敬佩，敬佩。”
苏晟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郑老爷干笑了几声，低声道：“苏大人，能否赏脸，借一步说话？”说罢，便朝着一旁巷子里伸手一请。
苏晟狐疑的看了郑老爷一眼，这才收了些脸色，却没质疑什么，便“哼”了一声带着阿凯进了巷子——他倒要看看郑老爷和他有什么话可说。
郑老爷一人未带，只身跟来，见苏晟一停下脚步，便诚惶诚恐的模样，深深一揖：“郑某实在多有冒犯，还请苏大人大人不计小人过！”而后似乎还觉得鞠躬不够似得，竟屈膝跪了下来。
饶是正在气头上的苏晟也不由得慌了，赶紧托着郑老爷的手带他起来：“郑老爷！您这是做什么！这话从何说起！”
郑老爷从地上爬起来，愁眉苦脸的模样，道：“苏大人，县民都知道您这几日在勘察刘府的铺子，郑某却去京城京兆尹处将刘府基业全部买下，怎能不算是冒犯呢？”
苏晟方才才缓和些的脸色，这便又冷了下来，可嘴上却道：“罢了，所谓兵不厌诈，无奸不商么。快起来吧。”往常与郑老爷也有些交情，没想到是被郑府釜底抽薪，苏晟也算是认栽了。
“苏大人，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郑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啊？”
作者有话说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釜底抽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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