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之主》吞拿鱼王三明治

105、第一百零五章 张机设阱

　　苏晟赶到季府时已是二更，被下人引领着去往季桃花的房，苏晟拍着头上肩上的落雪，还没进门便被冲出来的人吓了一跳，季桃花拉着他就往房里带，闭上了门，慌里慌张推着他到床边：“你，你，你不疼了吧？”

　　“嗯？”

　　“手。”季桃花竟显得有些局促，见苏晟没反应，便去捋他的袖子。

　　苏晟刚从宫里到这来，活动了一番早已没感觉了，低头看看这淤青，顿时反应了过来：“好哇，原来是你弄的！”

　　季桃花一听就知道苏晟忘了，懊悔自己往刀口撞，矢口否认：“………这，也可能是别人呢？”

　　“少狡辩就是你！你是不是又趁我喝醉拿我玩什么了！”
　　“玩什么什么！你在大殿上发酒疯，抱着皇上的腿闹，我不过是不想让你出糗！等着吧，明儿肯定有人笑话你！”

　　“……”苏晟这才不说话了。

　　季宇轩以为他还生气，顿时双手合十告饶：“好好好，是我错，下次不敢了。”

　　苏晟忽然靠了上来，抱住了他的腰，想到这人明天就又要离开了，心里舍不得的很。

　　季宇轩见他如此，也猜到他心里的依依不舍，心下有些得意的明知故问：“怎么啦？舍不得了？”

　　“今儿是除夕呢。”苏晟道。
　　“可不是，外面那些炮竹才消停。”

　　阖家欢乐的时候，两个人说着无关痛痒的话，却都在想着明天的分离。虽然双方都认定这一次的别离并不会太久，但别离终究不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

　　苏晟想的更多。担心完了季桃花的安危，他又想自己会不会撑不到他回来。

　　他忽然又想起了九年前的庐州一别，佩服自己年少时，竟有这种生离死别的勇气——这一去会与季桃花分别几年？是不是一辈子都再难见到了？这奇怪的感情又是不是永远没有了答案？
　　——这些思前想后的事，是年幼时的苏晟断然不会去想的。

　　“这世间人和人的联系，真的很容易说断就断掉了啊。”苏晟有感而发。
　　“说什么傻话呢？”
　　“我是在想，要是一年前，你没找到我的话……我这辈子，可就亏大了……”
　　季桃花低头想笑，还没回话，却察觉苏晟搂着他的手加重了力道，苏晟又说：“我怕什么时候，我找不到你了，你也找不到我了。我们俩……就这么……”

　　“那好办，我们约个地方，要是你找不到我了，就到那里去，我一定会在那里等你！”
　　苏晟先是一顿，忽然抬起头来，欣喜道，“我怎么没想到呢？”

　　季桃花笑得宠溺极了：“你来定个地方吧。”
　　“……”苏晟想了想，“我有个好地方。”
　　“哪儿？”
　　“在齐仓的南郊，人际荒芜的地方，有两块田地。上面……种了许多的川七……”
　　“难道是……”

　　“嗯，我娘葬在那里。”母亲病逝已有许久，苏晟已不会一提起就心痛，“有朝一日，我们老了，就住到那里去。那儿依山傍水，山味河鲜一定不少，我们整一块地来，种点丝瓜萝卜，再养几只鸡，几只鸭，几头驴。”

　　“还有我的马。”季桃花补充道。
　　“好吧，还有你的马。我们就住到这么一个地方去。”

　　光是想到这样的事，苏晟的嘴角就忍不住的上扬。

　　缱倦情话是说不尽的，可想到第二日一早季宇轩要出发，还得行军跋涉数日，苏晟还是赶紧催促他歇下了。

　　第二日，季府一行人都随军出征去了。苏晟又缩回他的苏府去，可早朝后，宫里派人来传话，说是刑部苏昆的案子定了，要他过去一趟。

　　苏晟是一百个不愿意，那苏昆恶事做尽，连他的性命都差点害了，杀人偿命该怎么判怎么判，为什么还要为他跑一趟？

　　但苏晟最终还是去了，他对林大人先前说的话也有些在意，更想确认周尚书的态度：他真的会提点帮忙自己，担当起友人的身份吗？

　　到了刑部，苏晟便被领进地牢，周尚书在牢房深处的一间耳房中忙碌于公务，苏晟到了之后，只是推了一份证词过来。

　　苏晟看了看证词，是昙姐当时在刑部留下的，不解其意。

　　周颀道：“如果没有出入，就劳烦苏大人也签个字。”

　　苏晟取了一旁的笔写下名字，抬头道：“他判了什么？”

　　“情况特殊，一般这种罪行，是判秋后问斩。但此人本该是去年的死犯……正月十五午时三刻，要领尸，去法场吧。”

　　苏晟“嗯”了一声，并没有替他收尸的打算，但考虑了一下，还是托人转告昙姐比较好。

　　“就点这事？”
　　“……”周颀从一堆文书中抬头，嘲讽道，“是，劳烦苏尚书特地从府中跑一趟了。”

　　若苏晟是在户部吏部，来刑部也是方便的，周颀是在讽他窝在苏府不肯入宫呢。

　　苏晟不和他就此事争辩，而是问：“周尚书。你先前去看先生，是什么用意？”

　　周颀道：“苏大人，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这人装什么蒜呢？苏晟正要发火，忽然想起了先生此时的身份是逃犯，也难怪周颀作为刑部尚书要同他撇清干系。

　　苏晟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抱有些许期待而来，周颀这种人，根本不会是他的朋友。于是苏晟不再说什么，扭头便推门走了出去。

　　苏晟一刻也不愿在宫里多呆，本打算径直回府，还没出刑部，却看见一个狱卒鬼鬼祟祟朝他靠了过来，那狱卒经过他身边时，两人正在灯火昏暗中，苏晟感到袖子被牵扯了一下，下意识停下脚步，随后便听见一个声音凑近耳畔。

　　“苏大人，安太傅请您一叙。请跟我来。”

　　刑部不是以纪律严明著称？怎也混进给太傅通风报信的狗腿子了。苏晟第一反应是周颀在耍什么鬼把戏，正要走，那狱卒却拦住了他，又道：“太傅说，请苏大人念在一衣之恩，去见他一面。”

　　苏晟此时才是信了真的是太傅要见他——当初苏晟处理完容王世子的尸首，是太傅安排人找了一件三品官服为他换上替他瞒天过海。所谓一衣之恩，指的就是这事。

　　只这件事，其他人是不会知道的。

　　苏晟心里对太傅大人终归是亏欠多于其他，于是便小心翼翼紧跟着那狱卒一路走到地牢深处，狱卒在一间牢房前停下，苏晟半天愣是没在里面找到人，最后才在一堆枯草旁找到形容枯槁的一个老头。

　　牢房中十分昏暗，看不清楚那人的情形，可那人，分明已几乎没有一点活气了。

　　苏晟几乎没法把这人和最后一次见到的太傅联系在一起，吓了一跳，捂着嘴连后退了几步。

　　太傅怪笑了一声：“苏大人，少见多怪了吧。”

　　“……”苏晟稳住心神，不多想其他，只问，“太傅大人特意找我来，有什么事？”

　　太傅又是一阵怪笑：“听说苏大人连日没有上朝，料想大人近来过得不好。便叫来看看。”

　　“你现在看到了。”苏晟拱手，“告辞。”

　　“且慢。”

　　苏晟停下脚步，回头再看他要说什么。

　　“苏大人，老朽喊你来还为一事，其实……是替个后辈传个话。”

　　“给谁传话？”

　　“谢元中。”

　　小谢？苏晟当即圆起了眼睛，收起了之前漫不经心的表情。

　　“他托我告诉你……他有急事要请你帮忙。”

　　“什么事？”
　　太傅哼笑道：“我怎么知道？你去万和客栈，就能见到他。”

　　“……”苏晟有些警惕，问，“他为何不托其他人传话，太傅在刑部地牢，又怎能得知他的事？”

　　太傅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这种时候，喊别人来传话，苏大人能信吗？别看我这把老骨头关在刑部地牢，我能叫人将苏大人您请来，自然有得办法得到外面的消息。”

　　苏晟终于不再多想，拱手告辞，便匆匆离开了地牢。小谢有要事请他帮忙，太傅说的没错，这话通过任何人传来，苏晟都未必会信，生怕是周颀或是杏花君的陷阱，可传话的人是太傅。

　　小谢对他有几次救命之恩，苏晟都铭记于心，此时小谢有事请求，还是急事，苏晟自然也着急，三步并作两步的出了宫，拦了顶轿子。

　　“万和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