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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师兄番外之猫爬狗抓的一天(下) ...

  •   皇影这厢拎一描漆的匣子,立道旁半晌,且思量着怎么共师妹提了步天之事。她念头拐得深,懵懂上了阁入了室,便没顾上里头几句喘。她甫一抬了眉,见屏后帘没及撤了,灯仍是昏的,姑娘把鬓烟着散了,薄罗衫儿褪了半截,叫步惊云摁在榻中啃,唬得她一下把食盒咣铛砸案边去。

      师兄闻也闻见了,一撩褥子裹了师妹,往她唇边蹭了个吻,慢来掌了绝世,剐她一愣:“是你?”

      皇影那头憋得眉素,才握了惊寂,叫步惊云这么一问,拽刀哑了。半晌呛一下,抻着向案边坐定,也不必旁人招呼,满桌子摸了瓷盏来抿。呷过三两壶子方把心下邪火稍且将歇了。

      这厢师兄妹潦草敛了衣,一趿履,向案边来。聂风一宿三两番的叫人撞见此节,委实有些操持不住,还昏着乱着,坐那扯了袖子猛瞧,左右没了言语。皇影不忍叫她局促,捞了杯子与她斟茶,还在匣子里捻个小糖饼哄她。

      师兄比师妹坦荡,不瞒不避的,搂了聂风,只不晓得这一个两个,怎地尽拣了好时辰往云阁里来,半天恼得收不住,愤愤一瞪刀客。皇影更无辜,摊了手:“门半开半掩的,我以为里头没人。”

      师妹一咳。皇影瞟她髻上垂了的发梢儿,心底叫这个挠得且痒且痛,叹了叹,探过去共她抚了鬓。一下惹得师兄剐她。刀客见惯不惊,与他哼一句:“步门主,我将晚从天下会山门上来,见了好一遭热闹。”

      步惊云哂然:“今番不爬墙了?”

      皇影袖了手:“月色不好,没兴致。”

      完了大抵省得了甚,从匣里抽了个小罐子来,捻些梗啊叶的,往壶中抛了,搁炉上温着。她操持得事毕,转与师妹一笑:“风,我那处又入了些新茶,入喉先苦后甘,不涩口,最好并了杏仁甜饼一起吃——”

      师妹扶额:“皇影,你方才说,从天下会山门上来?”

      皇影愣半天,末了抚掌:“不错,我光顾着与你论茶,把此节给忘了。天下会山门口簇了一堆姑娘,全是来见天儿的。想必风你已经晓得了。”

      聂风沉吟一下:“我师兄已和我提了。”

      刀客抿了茶来:“嫁娶之事嘛,总不是这么好论的。”

      完了一扣杯:“风,你可曾与天儿探问过此节?”

      师妹默良久一叹:“这个,咳,我几番,几番共他提了,可他总王顾左右的与我言语,我,我不愿叫他为难。”

      步惊云边上捧了盏:“风,你不消忧着。天儿要走的路,我护他往去便是。”

      皇影听他铿锵话毕,心下思忖了什么,一呛。聂风忙与她递了盏来:“皇影,你没事吧?”

      刀客本待把上京逢着步天的事共聂风论起,现下她得了步惊云这一句,才晓得此节忒不经提。刀客一时叫念头折得九曲十八的,仓皇将甚向袖里揣了掩了,呷半盅的茶:“我没事,水太烫而已。”

      纵然师妹瞟她眉上颦得忒蹉跎了,大抵不是寥寥“而已”两字可话尽的,却再不好问,只往那徘徊半晌,终究把弦筝摁不下去了:“皇影,是不是天儿有甚不妥?”

      步惊云从旁也正了襟来。皇影愣了,半晌有笑:“天儿生得好,性情也好,哪有什么不妥了。咳,是了,风,你试试这个。”

      她言语着从匣里弄了屉甜饼与她。聂风见她话得清淡,想也没甚大碍,便把此节按下了,探手去捞那一叠子猫样的糕饼。

      师兄一边瞟着,恻恻一句:“难怪你近来不弄刀了,原来尽把心思投往这上边去了。”

      皇影没与他接茬,只望师妹:“风,味道如何?”

      师妹吭哧吭哧啃两口,一下甜得眉上掉糖霜儿,笑了:“好吃。”

      皇影瞧她乐得叫人未尝先喜,也折了眉:“风,我这些日子在厨下操持,对刀艺一节更有所悟,我——”

      她话没尽,从门外蹿进来一尾两角金睛兽,掠在案边,把小蹄子一撩,蹭边上嗷呜两下,吞了半屉子糖糕。它至得太快,惹师兄皇影转圜不及,愣愣瞧它没了言语。

      它大抵也晓得闯了好大祸端,哼唧哼唧敛师妹后头一蜷,匿着。师兄皇影都往那头摁刀拽剑了,一瞧这个,默半天,各依所念,噌噌噌往师妹边上坐了抿茶。是以步天追着麒麟入阁来时,瞟见了的,却是三人拧成一处的古怪光景。

      小天讶然,咳一下,拱了手:“爹,娘,皇影姑姑。”

      聂风见他乐了,招他往案边来,与他殷勤推了茶汤糕饼。步天捻了个桂花馅儿的,没及递口里去,瞟他爹和皇影姑姑都莫名捉他好瞧,半晌悟了:“娘,你们是不是找我有事?”

      师妹扶额。

      步天捧了茶:“娘,今晚我在阶下逢着怀灭阿姨,问她山门那处前番怎地这样热闹,她说来了些猫啊狗的,已给遣得散了。不晓得这个猫啊狗的,是什么来路?”

      皇影闻罢一呛。步惊云笼了袖子看他:“既是猫啊狗的,哪有什么来路了。天儿,你不必在意她们。爹问你,你打小乖巧得很,往江湖上也行走多年了,有没有逢见什么人?”

      步天愣了:“逢见什么人?”

      他斟酌半晌,没呷摸来他爹怎么个计较,且堂皇言语了:“有啊,我不是逢见娘了么?”

      步惊云叫他砸得一咳:“你,你娘算不得数的。”

      步天哦一句:“那还逢过好多人的,却都记不清了。”

      步惊云哑然。聂风瞧这已话不下去了,忙与她师兄递了盏,还望步天:“天儿,这个,你爹是想问你,有没有遇见什么姑娘?”

      步天一下悟了,摸茶一抿抿半天,惹边上三人全灼灼望他。他把一盅呷得尽了,转来扑朗朗一笑:“没有。”

      师妹一跌,没甚奈何叹了叹:“也罢。”

      他们这厢深浅把此节话尽了,那头小风叫他爹拿褥子裹了,搁榻里眠着,一晌惊了枕,蹿将起来,摸着他爹的衣袂,勾啊勾的蹭师妹怀里趴了讨抱。

      皇影晓得它的来去,往那垂了眉,浅淡与它一剐。小风喵两下,不睬她。师兄纵然没把里头一番造化摸得透了,却恼它共师妹黏得紧,同它处得更不对付,左右抿了唇:“这猫也真难哄的。”

      聂风一听有笑,为它捻了糖糕儿啃着,还捞了它俩爪子来抚,一摸两摸的叹了叹:“若小风是个姑娘便好了。”

      一案的人啊猫的全叫她一番言语戕得悚然,毛团儿噌地亮了爪,挠她,却不舍得重,只轻来蹭一下。徒得步天还存了些小公子的年少懵懂,共他娘乐了:“小风整日忙得很,我三两天才与他打了半个照面,若小风是个姑娘,怕比这更不着家了。”

      师妹一叹,与毛团揉了下巴,不晓得笑了没笑,只垂眉轻来觑它:“不错,整日忙得很。”

      皇影瞟它,也瞟步惊云:“忙是忙的,不然云阁里怎地老闹猫呢。”

      师兄哼一下没了话。

      步天望见三人眉上全恻恻了,以为他们果然把这个忧扰的很深,忙找词儿去劝:“娘,你们不必太担心。小风离家一旬半月的,指不定明天就带了个姑娘回来了。”

      聂风叫他劝得一呛,结实把茶盏儿歪袖子里头去,幸得师兄与她扶了,才免了一番跌宕。皇影也懵懂了,没及返了神,已瞟着师妹怀里的毛团儿蹿起来,往他爹衣袂上一剐,扯三爪子痕。挠完仍恼不休,一掠纵在帘外,转瞬已远得去了。

      步天愣了:“娘?”

      聂风敛了唇,半晌没话。师兄一揽她,捻师妹袖子来瞧:“没伤着皮肉,只衣衫破了,不打紧。”

      末了有怒:“这猫性情也忒古怪了些。”

      师妹挠头:“是我不对。”

      师兄抿唇:“你怎么不对了?你哪里都对。分明是它不好。”

      皇影心下晓得易小风这来了走,走了来,恼过几遭了,终究抛不下他爹,也没甚惊动,只推了杏仁饼儿与师妹甜着。四人又叙了些闲言,才依时行去。

      步惊云那厢送罢小天,道上闻得三两罄钟,左右已至亥时。师兄掩了门,转堂下来,见聂风往案边簇了灯,翻她的书卷。奈何步惊云也想同她论前番未尽之事,可不晓得怎么言语,且蹭南蹭北的,向榻上搁了一双枕席。

      师妹看书,看他师兄,还看他师兄,一时把文卷也翻不下去了,却不好堂皇撒了手,正垂眉踟躇。怎料哪处有风至得忒灵犀,一拂,撩得新烛晃了晃,灭了。

      师妹向那一缕子烟下折了眉,愣是愣了的,也没妨碍着她瞧见她师兄拼命往袖底揣了的掌指。步门主笼了手,挪榻边褪了外袍,一咳:“风,灯灭了。”

      下一句才最要紧:“好眠了。”

      聂风敛了书,向案边掌一盏昏昏烛儿,过去与他凭肩坐了。步惊云揽她搂她,叫她歪歪斜斜向怀里倚着。师妹默半天,蓦地笑了。

      师兄怔了:“风,你笑什么?”

      聂风一觑他,把些识嗔识颦的眉啊唇啊,忒地有心无意了,烟烟绕绕斜来勾她师兄。步惊云叫这个砸得哪哪都是青的,砥砺不住,凑过去抚她蹭她,一裳裳撩了衣袂,还低低唤她:“风。”

      师妹良久哼一下,要,也不要。师兄忒省得个中意趣,与她搭了小腰,捉她摁在褥子里,论一番共枕衔衣来了。半晌帐儿勾儿一晃,两两轻来垂落,共谁好生掩过一梢东风,不叫春事越了墙去。

      只余得案上灯,并了帘外楼西月,挂南枝,一截儿云上,一截儿衣下,徒惹尽人间千种,千种如水相思。

      将晨师妹起得早,叫什么压得惊了枕来。她半昏半倦一瞟,见毛团儿往她襟上趴了,正拿尾巴挠她。聂风垂了眉,与它摸耳朵尖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风喵呀一句。

      师妹笑了,倚榻上歇着,瞧她师兄坐案边挑了针儿线儿,掌四枝五叶灯,不晓得往那补什么。她一愣,觉得桌畔一袭描了长竹短亭的素袍子忒相熟的,半天唤她师兄:“云师兄,你在做甚?”

      师兄一抖。也不是道上寡衣少食,损了聂风一截袖子,便没新的与她替了。天下会将养一大家子,哪曾短了这个。只因步惊云忍不得他师妹有何处缺薄的,裙裳也不成,憋了半宿,摸得头罄钟响,起来与她侍弄此节,却没料得他师妹眠的浅,忙把袍子敛了,一咳:“无事。”

      聂风一下省得了,与小风一叹。毛团不依,只往她怀里舔爪子。师妹见着扶了额:“云师兄。”

      步惊云把余下的密密缝罢,潦草收拾了物什,往榻边坐了。聂风左右憋了笑来,一揽他:“云师兄,想不到你还有这般修为。”

      师兄抿了唇,愤愤与猫儿一瞪:“全拜它所赐。”

      完了一抬袖,扯衣下三爪子痕指与师妹看:“这个便是它今晨的手笔了。”

      师妹哑然,还待与小风言语,怎料它早趴她怀里眠了避祸去,还晓得掩,把小爪子揣了。聂风没甚奈何:“云师兄,要不你褪下来,我与你补补?”

      师兄望她,看她眠罢方觉,才莺啼梦啭的醒将过来,眉上横两梢儿桃花未休,半时忍没忍住,心下更是难平,凑过去捉她亲一下:“风,你若真想与我找补,我——”

      他仍是言未尽,外头怀灭已叩了扉来。

      ——步门主

      寻常,也不寻常的,他们这般唤他——步门主,云儿,爹,还有他最为珍重的那一句,云师兄——各依所持,推将过去,里头折曲的,不是别的,是他的枝枝岔岔,朝朝暮暮,是他的风风雨雨,年年岁岁。

      终究他步惊云一生,不可回,更无所悔。

      ————END————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师兄番外之猫爬狗抓的一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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