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米巴》噙香

9、头痛

　　如洪水般爆发的剧烈头痛是在又一个恶梦之后。

　　一如既往的奇怪房间，一如既往的，无数的镜子铺天盖地而来，镜子里的我露出诡异地笑容。不同的是，“我”从镜子里伸出了手。那是和我一样的手，苍白的手指，圆圆的指甲，一颗小小的黑痣，还有那个形状不规则的做化学实验是被硫酸烧到的疤。

　　那只手穿过镜子，攀上我的肩头。我颤抖着发出嘶哑的声音。“你是谁？”我听见自己问。

　　“我就清穗啊。”“我”说。那是我的声音，有点低沉的声音。妈妈总说女孩子说话应该试着把嗓音提高一点，太过低沉了不可爱。

　　“我才是清穗。”我争辩。我的争辩听起来这般无力。

　　“你当然是。可我也是。我和你都是清穗。这里有两个清穗。”“我”笑了。眼睛下面挤出两个小小的酒窝。我的酒窝。不是长在嘴角，而是在颧骨上，眼睛下面的奇特位置。

　　“这怎么可能。”看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说着我并不明白的话，心里的惊惶恐惧一下子荡开去。整个胸腔里好像空荡荡的，一颗心脏在做自由落体的坠落。

　　“是不可能。所以，只能有一个清穗，那就是我。你，只能消失。”“我”的表情瞬间转换成冷酷无情，凌厉的眼神直盯着我。

　　我想喊，喊不出声。想逃，无处可逃。

　　“我”伸出另一只手。两只手一起攀上我的脖子。要杀死我吗？果然这个世上只能有一个清穗吧。头脑瞬时无比清醒。如果我知道世上有另一个我，会不会也想杀死她呢？如果那真的是另一个我，那这样的杀害，算不算自杀呢？我看着眼前的“我”，在她的眼里捕捉到一丝痛楚。

　　“你杀不了我。”我在那双手收紧的瞬间说，声音平静。

　　“我”的神经惊愕，应该是没有想到我这样的反应。

　　我费力的抓住她的手，掰开。有些气喘。“如果我就是你，你也是我。要承受杀死自己的痛苦和挣扎，那滋味不好受吧。如果我下不了手，你也一定不能。因为我们，不是应该是一样的吗？”

　　“我”张开唇，想要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喵。”猫不知从什么地方冲了出来，撞碎了镜子。一摸一样的“我”站在我的眼前，我们的手相握。这感觉，是如此陌生，又是如此熟悉。

　　我在这时醒来，猫跳下我的胸口跑了出去。

　　周围是沉沉的黑夜，仿佛厚毯子一样裹得我不能呼吸。头痛一波一波涌来，眼前闪现着一道道白光，像闪电一样，要劈开我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