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夜深雾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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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鱼儿离开了水，还能活吗？
能，因为水会找到它，永远不离开她。
如果水离开了鱼儿，还会再回来吗？
会，因为水会拥着它，伴它天涯海角。
“王爷，尚衣的伤势很严重，如果处理得不好，怕是一辈子不能行走了。不过伤口处理的很到位，添上无黄金莲和三味雏菊，细心调养应当愈合。注意湿风和阴冷的寒气，万万不能够让尚衣沾上半分，现下是冬末时分，初春之景特别容易着寒。这是方子。”
接过陆太医的药方，张毓曦颔首：“有劳了，青檀送客，将五哥给的貂裘毛皮软衣陆太医。”陆太医哈首称谢，也一再暗示张毓曦他不会泄漏半点风声，这才匆匆离开。
手中紧握着宣纸，清澈的眼眸霎时间聚集了风暴——张毓墨，竟然这般残忍！可以，但是绝对要他付出代价！强压下心中的愤恨，张毓曦垂下眼帘，深深地注视着面色苍白的佑夕，睫毛轻颤，似要转醒，却无动静。柳眉紧蹙，仿若疼痛，几欲呻吟，让若无声。
心被扭紧了，温暖的手指轻轻地擦去了她的泪水。俯身，吻上她的红唇，连同她的苦涩一并吞下，炽热的火焰瞬间燃烧。从这一刻，他不再沉默；从这一刻，他要得不仅仅是天下；从这一刻，他将死亡定格在黑暗中……
“唔……殿下？”睁开朦胧眼角，那张温文尔雅的脸容扬着好看的微笑，三分苦涩，三分真切。忽而背后一沉，张毓曦塞了软垫，让她靠在床边上能够舒服些。暗自咬下唇，佑夕启口：“殿下，近日……”
“别说话，你只要静静地修养就好了。看到你，我就满足了，佑夕，你……恨过我么？”
诧异张毓曦的话，佑夕怔怔地重复着：“恨？为什么……？”
“让你卷入这场纷争之中，让你饱受痛苦，甚至还让你经受酷刑！佑夕，你有恨过么？有么？”喃喃低沉且自责的话语，沉重地敲击着佑夕。恨……她何尝没有恨过？！她恨自己能解天下人之苦，唯独不能散结自己！她恨在世人眼中，只是工具而不是真正的一个人！她恨自己的软弱，恨自己的性子！
凝视着张毓曦的瞳仁，她缓缓开口：“恨，莫过于自己；无恨，莫过于他人。佑夕恨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啊……”
伸出的手，明显地停顿了下来。
最终，选择挽上那一缕青丝：“不准你恨自己，我宁可你恨的人是我。佑夕，你答应过要伴我一生，可曾记得？”面对上他深邃的眼眸，霎时间来不及思考，空气仿佛凝结了，冰冻了，只等待她一个答案。心里一颤，那对眼睛隐隐地传递着信息，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放手，
他……要她！
“殿下！”惶恐地唤了一声，白洁的手指准确有力地按住她的樱唇，略为沙哑的嗓音宣布着惊天动地的话语：“我会将这天下送给你，这是唯一我所能够补偿的东西，佑夕，可愿等我？”
天下？！耳畔忽而传来皇帝的话语——唯有你，能够激起曦儿心中的权欲，这是朕和霓贵妃都做不到的……
天……下……
不，她不要天下，她要的只是平静无忧的日子！在隐山，和楚邪一起，堆望着妖娆的紫色，那一层又一层的花海，那丝丝甜甜的香味，她只想要和楚邪在一起！
不，她不能够犹豫！她爱的人从来都是楚邪，从来都是啊！对于张毓曦，她同情，她怜悯，她想要帮助他，想要呵护他的清澈，但那不是爱！要告诉他，她反悔了，她……
“九爷，蒋太府来人说要见爷，已经安排在花厅。”青檀恰巧传了话进来，张毓曦温和地看着佑夕，手指在她的柔胰间轻柔地摩擦着：“不急，你可想一会儿再告诉我。……青檀，将其转书阁。”
怅然若失之感油然而生，哑了哑口，任由张毓曦离开。惶惶而不安地靠坐在床头，为什么她会有种感觉，心痛得很厉害？意识到疼痛来自四肢，佑夕轻微地呻吟了一声，突然，一摸身影从窗棂一跃而入：“颜佑夕？”
佑夕自然不认得紫衣，讷讷地点头；“谁？”
“紫衣，赤凌郡主的奴婢，应郡主之命，特来带姑娘见楚公子。”
楚公子？楚邪？！
“见他？出了什么事？！”冰雪聪颖的佑夕，一点即明了。楚邪在这儿唯一有缘之人必定是夏轲澜，之前揣测她是银国的细作，却万万没有料到她居然是郡主身份。然而这些此时此刻也是无关紧要了，紫衣一怔：“楚公子受了重伤，大夫说熬不过这个初春，所以郡主希望姑娘见他最后一面。”
脑中一轰，犹如五雷轰顶，天崩地裂！
紫衣快速一扶，才将昏倒的佑夕拉住。眼尖地瞧见她的伤口，心里莫明地寒栗。常听闻昭国酷刑骇人，眼见为实，果真如此！是谁如此这般狠心，挑断了手经脚经？怜悯地看了一眼臂中的佑夕，究竟为了什么，她要受到如此对待？
一时间来不及多想，她闯入朔王府已属不易，原本打算由她熟门熟路地带出王府，眼下却要背着昏迷的她出去，这是难上加难！怎么办？深吸一口气，本能地将佑夕安置在床头，手忽而触及到枕头低下的物件，心里一跳——冰冰凉凉的感觉，像极了绣针？
取出一看，霎时高兴，是一带银针！顾不上许多，紫衣熟练地扎下潼关、太原两处大穴，一小柱香的时间，佑夕幽幽转醒。紫衣细心地收起银针，转眼一想，万一她又虚弱的昏过去，还得靠这一带银针渡她转醒。于是也就往怀里揣上。
“你醒了？那真是好极了，这儿人生地不熟，你可知小路？”
小……路？心口闷得慌，才忆起楚邪的消息，喉口一甜，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雪白的床单，也把紫衣下了一跳！上前正欲扶助佑夕，门吱呀一声开了，传来舞桐的声音：“夫人，喝药了……呃？！”
“舞桐，掩上门！她、她不是别人……”喘着气，只盼舞桐不出任何声响。张毓曦对她一定保护甚严，万一惊动了他，无论如何都见不到楚邪！吃力地想要拉住紫衣的袖口，怎奈经骨疼痛未愈，使唤不了。佑夕咬着牙：“舞桐，你在这儿比我清楚，告诉我……哪儿，哪儿最容易出去！”
“夫人，你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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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心地走来走去，算算也有些时日了，偏偏紫衣音讯难寻，且楚邪的毒愈来愈重！望见他一天一天憔悴的面容，轲澜心里怎会好受！很多时候，她都恨不得随楚邪而去，情字，她从未能够逃脱过……
其实，天下间谁又能够逃脱呢？
“郡主，紫衣来了！”说时迟那时快，童带着紫衣踏进了内屋，他的手臂上抱着一名女子，正是佑夕！轲澜暗呼一声，虽未亲眼瞧见过佑夕，然而内心反复猜测着不下数次，今日，但见她一脸苍白，手脚包扎着白纱，顿时愣住了！
“夏……姑娘，”饱含复杂的青丝，一寸一寸地脱出口，佑夕拼命地朝里望去，目光一触及楚邪，登时浑身精力被抽干了一般，只剩下皓齿紧紧地咬着樱唇：“楚邪，他……他怎么了！”
示意童将佑夕带至床畔，没有料到佑夕手脚不能够灵活动作，慌忙拿来一个枕子，垫在一旁，待佑夕坐定，“颜姑娘，你不要赶我走，我是不会走的。”心里一闷，佑夕恍然地仰首看着眼前的女子，不错的姿色，眼里泄漏出难以计数的绵情，错不了，那是深情……不，更深……
有她深么？！
惊喝地一个回神，她肯定了，有之而无不及……
亦不多说，佑夕触目而看，手抑制不住地颤抖，抚上他的剑眉，他的脸庞……时间，仿佛过得特别快，他们才分开多久，就落得这个下场？！他的眉，曾为他而叹，为她而笑，为她而扬；他的唇角，笑过，叹过，怒过，彷徨过……
“雾清……骗我吧？醒醒啊！……清！不该的，不该的，我们不该下隐山……不该的！是我……是我不好，是我自负，是我无知，尘世间分合本与我们无关，是我一意孤行，错了，全错了……我们回隐山，……清，你用这样子的方式惩罚我？醒醒啊……”
轲澜扭过头，早已是泪不成泣。佑夕的声泪俱下，催人肺腑。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仿佛是在把刺，都好似在和痛楚与悔恨拔河。
“雾清……”悲咽的唤声，突显出彷徨的无奈，佑夕定定地望着他，手指滑过他的眉，他的鼻梁，他的唇，他的下颚，“夏姑娘，答应我！”
莫明地止住泪水，轲澜转身，不明白峰回路转的话语。适才，佑夕还是满眼泪水，寸心痛楚的模样，眼里除了无尽的悔恨，无比的煎熬，再也没有其他的了；可是此刻，涌出了另一层情绪，是痛定思痛的决心。
“夏姑娘，答应我，今后好好照顾他。别离尘嚣，别离痛楚，一生一世照顾他，伴着他，看着他，……爱着他！”深吸一口气，佑夕偏首凝视着轲澜，她几乎有一种渴求的语调在嘱咐面前的女子。轲澜一惊：“颜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姑娘这儿可由银针？”避开轲澜的问题，眼光闪烁。轲澜摇头：“这儿怎会有银针？”
“我这儿有！”紫衣插了话进来，亮出了怀里的银针。佑夕怔怔地看着这一带银针，心里百感交集。那是楚邪送她的，当日在凉亭，他对她说，学了针穴，比药理更有用。她打趣着问他，难道除了治病，就没有用处了？他挑了挑眉，低道，怎么会……
也顾不得为何紫衣会有银针，当即垂下了眼帘。
轲澜通医术，她取出第一根银针，亮闪的光芒却刺痛了佑夕的眼眸，她沉了，莫了，直到紫衣出声，她才喃喃道：“宫巾穴，复下一寸。”
银针缓慢地扎下了，佑夕眼里闪过的痛楚，她不隐瞒。楚邪……你我二人已无路可退了……
“暌违穴，腋下二寸……”
“紫檀穴，食指尖一节；双会元，腹上六寸，同下针……”
……
楚邪，终有一天你会知道吧？那时候，你会怪我么？就算你恨我，我也只有这条路走了，别了，雾清，我最爱的男子……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夜深雾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