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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夜访长州 ...

  •   金漆朱门,白墙高瓦,包宇了方圆百里。好个气派……会是谁家院落?举头,眼眸正对着高挂在门楣上的大红灯笼,灯笼上书着一个大大的“张”字。一撇一捺,张牙舞爪,处处尽显霸气。张字啊……抿然一笑,天下间,除了顺天府,又有谁敢以“张”扬名呢?

      素手正欲推开沾染着些许尘杂的朱门,景色忽而一转,眼前小桥流水,奇花异草,令人目不暇接。蜿蜒九曲,落满了乳白色的玉梅花瓣,铺成一条花道。转至中央,一亭水榭,全分两极,两极生八卦,眸落一处,“墨池”二字赫然出现。偏首似闻一阵一阵墨香,嘴角挂上一抹淡笑,墨……江陵院……?

      两者有何关联?

      突然,一束巨大的亮光直刺眼睛,右手不由自主地遮住的眼光。已是初冬,为何骄阳如同夏日?俄而,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进,马儿四肢强健,踩踏之处留下深深的蹄印。看不清骑马之人的容貌,但是高贵之气,却是浓烈地散发出来。低首却是一怔,蹄印之下皆是鲜红的血色!

      谁的血?为什么会有血?

      忽然间觉得胸口气闷,许许多多的场景排山倒海般的涌来,无法挣脱……

      “小姐?小姐?”

      佑暝听得声声低唤,柳眉微拧,缓缓地打开了眼帘。视线模糊而又朦胧,须臾又清晰无异。惊觉似有不妥,右手轻抚脸庞,一串泪珠欲滴。清秋忡忡道:“小姐,又做悲伤的梦了?”佑暝长叹,嘴角泛出一丝苦笑:“是啊……惨不忍睹呢……”

      起身走下床帏,素手取过递上来的裘衣,白似胜雪的软肩上绣着金色的雏菊,和夜色中撒出的淡色月光极至贴配。凝视着窗棂外浓重的黑夜,心口雾气也一点一点地散了开来,佑暝似叹似喃:“今年的冬天,似乎长了些呢……清秋,准备‘听香’暖阁,京都的贵客就要到了。”

      清秋一怔:“现在?”

      佑暝重重地点了点头,双手拉紧了披在身上的裘衣,这里是江南,冬日的晚风总夹杂着厚重的湿气,此刻,吹开了原本挽在一起的青丝,如同散了的绳线般垂荡了下来,竟添得几分沉郁:“舞桐,上下打点打点,我们要准备离开这里了……叶语,准备笔墨。”

      铺开雪白的宣纸,叶语在一旁小心地研磨,待到墨汁泛出烛光的丝丝亮光,方才将一支狼嚎笔递与佑暝。佑暝接过,略微思考,挥手在纸上写着一个秀气的烈字。骄阳如烈,烈日如火,火热炎炎……骏马……顺天府……江陵院……解开了,梦境解开了……

      匆匆步行于长道,清秋似乎听见了马蹄声。刚刚打开大门,忽见一只粗壮的大手做着扣门的样子,满脸诧异。堆上笑容,清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京都贵客,远道而来,吾等已在暖阁备行,招待不周,还望海涵。”来人惊异地回过头,只见另一男子利落地翻身下马,月色模糊,看不清他的长相。那扣门汉子不解道:“姑娘你怎么知道我们来自京都?又怎么知道此刻便至?”

      清秋掩面嘻笑:“玉骢马能是从别地来的么?您这一身湖丝蚕衣不是出自洛川制造总局还能来自哪里?更何况您背后这位公子,一袭良宇丝衣不是番邦进贡之物,又为何?”汉子瞪大了眼睛,粗手反复摸挲着上衣面料,当初只是随手取了一套出来,不想一下子就穿了帮。再瞧瞧身后的男子,面上除了淡淡的微笑,似乎并不是很诧异。

      “姑娘,请带路。”似乎有备而来,男子笃定的口气让清秋重新打量他。一路引着两人来到‘听香’暖阁,双手小心地掀开水晶珠帘,口齿清晰道:“小姐,两位公子到了。”然后,便悄然退去。

      闻得一丝甜淡的味道,男子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踱步至内,三张矮桌已安置在阁。一张案前,另外两张排成客,与之对面。但在细瞧之下,能够发现,其中一张客桌要后于另一张。也就是说,客人也分主仆。低低一笑,好似玩味,长州先知看来名不虚传……

      “公子,久等了。”细软如铃的声音从屏风后轻轻地传了出来。男子微微皱眉,名满天下的先知者尉迟佑暝成名少说也有十余载了,至十四起,至今也应二十有四了,为何音调依旧宛如二八少女?不动神色,男子淡淡地说道:“先知客气了。”随后,便优雅入座。

      铃铛细碎的响声,带着清幽的香气,伴着夜色中魅人的气息,一张面容浮出了水面。男子虽早有疑惑,却也忍不住低呼了一声。柔嫩如花瓣的脸庞,滴溜闪耀的黝黑双眸,精致雕琢的玲珑五官,秀丽的长发挽起了一个流云髻,一副少女的装扮。

      只听得佑暝先笑三分,恬然入座:“我们开门见山。公子所求之事,与台州江陵院和徽州顺天府有关,是也不是?”

      那汉子张大了嘴,面色因为惊惧而显得扭曲。男子锐眸微眯:“不错。不愧是名满天下的先知。”

      佑暝轻轻一笑:“顺天府乃是太子行宫,江陵院却是舒爵之封地,换句话说,这件事是和皇族有关,而且难分高下,难以取舍?”男子缓慢地点了头,眼睛里含着一点点杀机,举起备在一旁的酒杯,抿了一口:“那么,你知道我是谁了?”

      已是初冬,佑暝却手执一柄团扇,来回轻晃:“长州已是初冬,相信长州之北的地方都开始下雪了吧?可是佑暝还是觉得热呢,似乎从公子身上传来一阵一阵的热力,如同火焰般的热量……是么,‘炎’公子?”

      不等男子说话,佑暝盈盈起立,典雅地行了一礼:“民女尉迟佑暝,见过五皇子殿下!”也不待男子恕礼,又坐到了原位。张毓炎显然是真没有料到身份被拆穿得如此精确,心中闪过一丝念头,他又喝了一口酒:“那你说说看,这次我该站在谁一边?”

      “……东州地势险要,乃是兵家争夺之地。无论是谁,都会尽全力去赢得这块宝地。腥风血雨,刀光剑影,对于殿下您,有害而无一利。”佑暝搁下团扇,用衣袂挡住眸下半颜,端起茶盏,轻啜一口。张毓炎如鹰般的眼睛紧紧盯着佑暝:“这么说,你是叫我旁观了?”

      “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佑暝噙笑,“殿下是聪明人,只不过有时候也糊涂。太子之位摇摇欲坠,而舒爵之圣宠日益加剧。我猜殿下有意偏向舒爵一边,但是殿下忽略了,皇上还在位,老当益壮呢……”张毓炎酒杯一沉:“你的意思是父皇并不会偏袒任何一方?这不可能。”

      “可不可能,佑暝愚钝,并不知情。但是殿下长居宫中,又不断潜心学习帝王之术,欲说还休的潜台词您不会不懂。”张毓炎陷入沉思,而恰巧清秋入阁添香。张毓炎转眸,右手支着下颚:“这是什么香?”

      “殿下应该闻过的。”清秋掀开香炉,佑暝含笑道:“这是番邦图耳户特进贡的‘七品香’,皇后的寝宫不是一直点着么?”张毓炎一怔一惊:“图耳户特到你这儿来过了?”

      “所以说殿下聪慧无双。好了,佑暝已经知无不言了,清秋,送客。”

      “慢着!”似有不甘,似有恼意,张毓炎略带讽刺地说道:“尉迟佑暝,天下先知,无人不晓,无人不知。只是不知道尉迟佑暝当真是为天下人解天下愁?还是仅仅为了一己之私利?”起身走出席座,一步一步挨近佑暝,上扬的弧度在烛光中透着诡异:“尉迟尚是你什么人?”

      “尉迟……尚……?!”

      眯着眼眸,终于捕捉到佑暝在一刹那的惊慌,看来消息并没有错,尉迟尚便是尉迟佑暝的亲生父亲!串起一阵低笑,“你是为了你的父亲,才要我充当旁观者吧?说得好听,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实则在为你父亲的后路在作打算!尉迟佑暝啊,尉迟佑暝,你可曾想过,为了今日之词,我定要你悔之终身……”

      “是么?清秋,送客!”加重了语气,佑暝的脸庞不再有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愤怒和丝丝的忧心。张毓炎暼了她一眼,似乎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出他的手心:“真想看看尉迟太守是如何终身囚禁在牢狱里……”话如同刀刺一般,深深地扎进了佑暝的胸口。气息变得急促,张毓炎带着胜利的微笑:“怎么样?还打算置身事外么?”

      “……这么说,殿下是不打算放过佑暝了?”心中腾地燃起一把火,命运终是无法控制,令人身不由己。

      柳眉一蹙:“殿下要把佑暝带至哪里?”

      似赞似叹:“聪明……我再问一次,此次东州之争,谁会赢?”张毓炎鹰眼紧锁佑暝,企图不放过她的一举一动,以她父亲为诱饵,偏不相信她能够六亲不认。果然,佑暝瞪了他一眼,无言之中尽显鄙夷之色:“……舒爵。”

      是八皇弟!

      伫立片刻:“给你两天时间,准备启程。”抛下命令式的话语,张毓炎踱步便要离开。佑暝挽起一丝苦笑,笑容里藏着鲜为人知的无奈与哀叹:“不必了,即刻便行。”

      张毓炎凝视着那张精美绝伦的脸蛋:“怎么,原来你都安排好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夜访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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