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寻梅》顾简兮

6、第六章

　　“驾——驾！”
　　“咯哒咯哒——咯哒咯哒”

　　碧绿的草原在一片蓝天白云之间显得格外明媚，密密麻麻的数不清的青草齐齐的长到小腿的位置。虽然这里是大齐最好的骑马之处，但是如今已是深秋初冬，天气已经开始弥漫着寒冷刺骨的气息，所以草原中只有一白一黑两匹骏马。

　　黑马之上是一位少年，身着深蓝长袍，腰间依旧挂着一把暗色长剑。双手不紧不松地握着缰绳，两腿轻夹马肚，神色淡定地驾驭着飞奔着的骏马，嘴角还隐约挂着高傲的笑容。

　　凌驾在白马之上的则是一位少女，长发绾髻，身着素色雯纹长裙，腰间别绝美长剑，在熟练地驾驭着骏马的同时，长裙依旧保持丝毫不乱，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英姿之气。

　　少年鲜衣怒马啸，佳人英姿不须眉。

　　“吁——”

　　两人同时拉住骏马，双手灵巧熟练的控制着刚刚从狂奔中停下来还依旧躁动的马。“郡主的骑术，在下佩服！”宇文寻朗朗说道。他习武多年，第一个能与他打成平手的女子，是她；第一个骑术能与他不分上下的女子仍然是她。

　　“我们鲜卑一族虽本身就善于骑术，不过即使如此，你如果不是刻意让我，我是肯定无法追上的。”踏雪浅浅莞尔道。

　　宇文寻一笑，忽然驾马来到踏雪身旁，“别动！”修长有力而骨节分明的手小心翼翼地将踏雪发髻上的发簪重新别入，而后笑道：“发簪都歪了，你竟然也没有发现。”踏雪微微低头，眉目顾盼间，刚才的英姿女子顿时染上了几分羞涩。

　　踏雪连忙伸手将微微凌乱的发髻重新绾好之后，右手手臂忽然被一只有力的手轻轻拉住，疑惑地皱着眉头，耳边却传来宇文寻的声音：“这条伤疤……是怎么回事……”踏雪一愣，回头望去，看见宇文寻的双眸紧紧地盯着自己的右手手臂。

　　素色水袖落到手肘的位置，露出了白皙的手臂，可一条伤疤狠狠地刺入眼帘，异常刺眼。虽然伤疤已经开始愈合了，但是仍然可以看出痕迹，从伤疤愈合速度与长度，足以见当初的刺骨之痛。

　　“没事的。”踏雪将手臂收回。似乎是发觉了自己失态的样子，宇文寻收回手，蹙眉说道“这，是寒梅所伤吗……”眼神有些漂浮，看着眼前的踏雪，心中仿佛有股丝丝的疼痛。

　　踏雪装作不经意的点头，宇文寻的话语却又轻轻浅浅地飘荡在耳际：“这剑，杀气太重，容易伤人，你还是少用吧，以免……以免伤到自己。”

　　“师傅说过，拿了这把剑，即使死在自己的剑下都永远也不能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踏雪的目光停留在寒梅剑剑稍的红梅上。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六岁那年，得知自己跟从许漪棠学剑的时候，向来温和的母亲，丝毫不顾一旁的父亲与四皇叔，将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在自己的脸上，一向目光温柔的墨色双眸中还微微带着一股恨意，然后甩袖离去。从此以后足足一年未曾理过自己。

　　一开始自己并不怨恨母亲，因为从小到大，父亲与四皇叔常常一起征战，有好几次父亲差一点就死在了战场上，带着一身伤痕回家，所以母亲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担忧与恐惧自己也是知道的。但是后来知道他们之间的那段恩恩怨怨的时候才多多少少明白了母亲与师傅之间那种爱狠难分的关系。

　　“你师傅……我记得没错的话，好像是四王妃？”宇文寻问道。

　　“嗯，算是吧……师傅叫做许漪棠。很美的名字。”师傅并不是正妻，踏雪浅笑，“是吗，踏雪，其实我一直想问你，那次我们比剑之时，你的剑法并不是完完全全的依照剑谱，而是有几分偏离，为什么？”宇文寻看了一眼踏雪，问道。

　　踏雪一愣，低眼道：“寻，师傅曾跟我说，寒梅剑的最后一套剑法——第九式没有剑谱，只能心得，无法传授。历代前辈都是靠自己来练这第九式。可是我始终不明白，这第九式的剑法。”

　　刚说完，头上却被轻轻地敲了一下，宇文寻笑着说道：“真是的，怎么连好不容易出来玩的时间都怎么不开心呢？想着想那的。”“我哪有……”踏雪摸了摸额头，其实宇文寻下手很轻很轻，几乎没有动到额头就收回了手，但是踏雪还是感觉到一份淡淡的，来自宇文寻那双手的温暖。

　　“那就再赛一次马吧，这次我可不会让你哦！驾——”刚说完，宇文寻便一扬缰绳，双腿一夹，御马离去。踏雪微扬起下巴，也追了出去。

　　“这次我可不会让你，你输定了。”

　　“那可不一定!”踏雪稳稳地驾驭者马，一直与宇文寻并肩驾驭着。

　　“这个地方，很美。”宇文寻笑道。“啊，是啊。不过——”踏雪用力一扬一直放在一侧的马鞭，白马立刻提起前提，嘶鸣几声后，犹如利箭一般冲了出去。然后在经过宇文寻的时候才幽幽开口道：“你输了。”

　　宇文寻见了，连忙不甘示弱的抽出马鞭，也是用力一扬。

　　语气戏谑：“这样算犯规了啊……”

　　黑白骏马，少年佳人，长袍素裙。在一片碧绿原野中显得异常美丽醒目。

　　另一边

　　“哎，踏雪那小丫头看来是真是长大了啊，以前来这里总是喜欢跟在我后面，现在可好，只不过是偶遇到那宇文寻，竟然就这么走了，唉，女大不中留啊！”兰陵王拉了拉蠢蠢欲动的马，笑着说道。

　　安德王笑道：“皇兄，我这个做父王的还没说话呢，你怎么比我还要着急啊？”“瞧你说的，踏雪她好歹叫我一声‘皇伯’叫漪棠一声‘师傅’我怎么就管不着了呢？再说了，这可是终身大事，要是雨岚还在的话……”兰陵王一愣，自知失言，连忙收了话语，看向安德王。

　　安德王也只是有那么一瞬间的出神，但也马上挤出了一个得体的微笑：“没事的，多提提也好，免得大家都不记得她了。”话语平淡，仿佛那个因爱妻之死醉酒三天的安德王根本不存在一样。

　　一旁的许漪棠却是一直沉默着，双眸凝视着远处的两人。许久，才缓缓启唇说道：“果然，还是逃不过吗……宿命。”声音很小，仿佛喃喃自语。

　　“怎么了？”兰陵王忽然问道，许漪棠笑着说道：“没什么。”兰陵王思量了一会，说道：“漪棠，念综他也不小了，前段日子他还问我说什么时候教他剑术，我看不如……”“还是你教他吧，我有我的规矩，寒梅剑既然已经交给踏雪了，就不能再教念综剑法了。”许漪棠打断兰陵王的话，说道。

　　安德王忽然沉默了。

　　高念综，是兰陵王与许漪棠唯一的儿子，今年刚刚五岁。但是这个名字之中所蕴含的东西实在太深，让人不敢多想。其实，无论是许漪棠、兰陵王、安德王甚至是宋雨岚，对与过去的那些过往也是从不喧之于口。因为有许多的事情，没有必要去拆穿它的假象，这对大家都是有好处的。

　　“那样也好……”兰陵王笑着说，只是那笑容，看着看着却让人感觉到一丝苦味。“皇兄，你的马已经按捺不住了，比一场吧。”安德王淡淡地说道。“好。”

　　无垠的旷野见能够享受到的，是一份自由与不羁。常年囚禁束缚在皇城礼仪之间的人们，又能有几分现在的无忧逍遥？

　　第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