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缘》梦香织

1、流言

　　夏日的热度才刚刚褪去，连蝉鸣也不再乱耳。进入了初秋的芸都街上仍是一派热闹景象，虽比不上云锦城和京城这样繁华热闹的都市，却也是如江南水乡一般精致得惹人喜爱。偶尔吹过一阵微风，却不觉得那么寒冷，反而是吹走了身上的汗珠。风才过烈日就又猖狂起来，汗水浸润着每一个人的衣衫，不少人也是在用力扇着扇子，嘴里还不时咒骂着这鬼天气。
　　茶馆中正坐着形形色色的武林人士，显得分外热闹。这家茶馆已经在此地开了近乎百年，起先还是一个小小的茶摊，到如今已经变成了独立的茶楼了。这茶馆的生意从来红火，因这芸都虽不是什么大城，却也是来往于京城与南方的交通要地。有着不少的商人从南方去往京城或是云锦城做买卖。也有不少武林人士从京城集会之后再经过这里回到南方老家。长此以往，就为这茶馆提供了固定的收益。
　　此时茶馆中也是商人与武林人士尽有。因朝廷鼓励通商，所以商人并不像以往被作为最底层的人看待。而武林中也是各门各派应有尽有，朝廷不好插手，也是有些没办法去管。只能说一句让武林人士自己解决自己的事情，不可牵连到无辜百姓罢了。而此时江湖上发生的一件事，却又是让武林中人齐集于此茶馆中。
　　“听说最近武林中出了一件大事。”一身着棕褐色粗衣的男子坐在茶楼中央的席位上，粗犷地卷起了袖子，对着全茶楼内的比划道。
　　“什么大事啊？”有人却是搭了声话。
　　“我听人说清风楼楼主风凌华被人杀死了。”麻衣男子说这句话时倒是显得讳莫如深。
　　同桌的男子身着青绿色长袍，腰间的佩饰不多，相比之下却是有些儒气，看上去三四十岁的样子，眼中散发着些许成熟笃定之色，只是听过了麻衣男子的话脸上才稍见疑惑：“这可是真的？你是从哪儿得到这般的消息？莫说这世间上没有几人见过她的真容，就是论起她的武功，我等也是难以企及，这江湖上又怎会传出她已死的消息？”
　　的确，说起清风楼，江湖中人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提起清风楼这个组织，众人更多的却是猜疑与畏惧。江湖上从不乏有对这神秘组织产生浓厚兴趣，想尽方法打探之人，却也是寻不到半分结果。更何况清风楼楼主风凌华从不轻易露面，自然也就多了很多传说，故而她的本身也是极其惹人猜疑。至于畏惧嘛，则是因为清风楼是江湖中最大而且是唯一的杀人组织，组织成立不到几年的功夫就招募了许多杀手，进而成为了江湖上一派邪教。
　　此时一位年轻后生看了看正在讨论的二人，眼中有些不屑，冷哼了一声：“风凌华不过是个女人，说起来她不过就是有个好师傅罢了，若是我们也同样师承当年名震天下的南城游侠陆狂羽，论起功夫还不一定谁高谁低呢？”
　　青绿色衣装的男子随着众人目光而视，亦看向此时正意气风发的年轻后生，略赞许地点了点头：“或许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此时店小二识趣地为有些口干了的客人们添着茶水，想是迎合客官们的心理，竟也问起江湖事来：“这风凌华是谁啊？”
　　麻衣男子一把接过杯子来，大口地喝了口水，又用袖子在嘴边随意地蹭了一下：“她你都不知道啊？”麻衣男子再次接过小二递过来的茶杯，又是一碗下了肚。
　　同桌男子性情倒是颇为温和：“提起清风楼楼主，江湖中人没有几个不知道的，不过你并非是江湖中人，不知道也是份属平常。她是当年名震天下的南城游侠陆狂羽唯一的弟子，年仅十六岁便创立了清风楼，暗器功夫自是一绝。且经过高人调教，更是能歌善舞，相貌也是倾国倾城。不过像我们这样的无名小卒是无缘一睹芳容，这些也都只是听说罢了。”
　　麻衣男子看着同桌男子一脸的惋惜之意豁达地大笑：“哈哈哈，听说风凌华这个女人神秘得很，就算是她没死，也没几个人见过她的真容，可以说就算是她站在我们面前我们也不一定能认出她，老弟你就不必惋惜了。”
　　或是席间也有人和这青绿色衣装的男子同一性子，语气中也是掩不住地可惜：“是啊，听过这个女人性子孤傲得很，不喜欢与人接触。就算是找她办事的雇主也只是通过她手下的人进行接洽，而她却从不露面。”
　　眼看这气氛变得低沉，又不知从哪儿传出一个声音，放眼看去，也是和麻衣男子一样粗犷之人：“哈哈，刚刚不知哪位老兄说这女人长相倾城，依我看多半该是这女人长得像个夜叉，怕出来吓人吧。”
　　此语惹来一阵哄笑，整个茶馆顿时热闹了起来。
　　青绿色衣装的男子只得赔罪似的笑着，语气也是低了些：“在下也不过是听说罢了。”
　　“我说各位弟兄怎么对那个女人都是一派的正面评价啊？大家可别忘了，清风楼可是江湖上公认的邪魔组织。只拿钱办事从不问缘由，而且杀人不见血，手法狠毒不留活口。见过她的也就只有她座下的两个侍婢以及她的下属白盟了。”邻桌的男子听大家讨论得热络，也是一下子由听众转为了“知情者”。
　　麻衣男子似乎倒是不知道更多了，如丈二的和尚一般摸不着头脑，面上尽显疑惑之色，“这你口中说的白盟又是谁啊？”
　　刚刚的知情者面上有些得意，刚欲开口却是被同桌的男子抢了先：“这白盟是清风楼楼主风凌华唯一的心腹，所有的接洽事宜也都是由她一手操办的。这清风楼原本是除了楼主和两个侍婢之外都是杀手，偏这白盟脱颖而出，听说是做事很合风凌华的心意所以才提拔她代替自己处理事务。”
　　席间有人却是对风凌华这个女人有些不解：“要说最毒妇人心这句话，风凌华这女人可真算是当仁不让。不过这女人如此为非作歹，岂非是违背了她师傅的侠名？”
　　麻衣男子脸上恢复了神采，忙接过话来：“这话说得不错，所以这江湖上传闻风凌华的师傅南城游侠陆狂羽看到她的行径之后便与她断绝了关系，只是断绝关系的当天陆狂羽也在江湖上消失了。有人说他是被风凌华害死了。”
　　众人瞪大了眼睛极为吃惊，却也是有人忍不住反驳：“不会吧？即使风凌华这个女人再厉害也应该及不上她师傅的武功才对啊。当年的南城游侠陆狂羽武功之高可是生平罕见啊。”
　　先前的知情者摇了摇头：“此言差矣，俗言道，女人心海底针。谁又知道她风凌华当初是使了什么伎俩才让陆狂羽收她为徒的？不过就算是陆狂羽还活着，知道自己的徒弟是个邪教妖女，也会被气死的吧。”
　　听罢，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那为何说那风凌华被人杀了呢？”
　　“听说啊，是为情所困，所以才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一布衣男子忙说道。
　　“不对不对，我听说她是受到了武林各大正派人士的追杀，寡不敌众所以死掉了。”
　　“没有，我听说她是看破红尘，远走边疆了。”
　　一时间茶馆内众说纷纭，却是谁也没有个确切答案。
　　“不过若那个风凌华真是死了，也算是为武林除害了。”
　　“不错，像那种杀人的妖女的确死不足惜。”
　　“哎，只是可惜了一个绝代芳华的女人啊。”
　　“这话说得不对。贺老二，难道你还有怜香惜玉之心？”
　　听过之后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不过她死了的可能性很高。对此的传言也最多。风凌华一死，清风楼也会解散吧？”
　　“是啊，江湖中少了一个害人的帮派，终归是件好事”
　　“那我们不如为了风凌华已死干一杯吧”
　　“来，兄弟们，为武林中少一害干杯。”
　　众人正说得热闹，却也忽略了角落里的一名男子。那人身穿一身浅紫色长袍，手执一把清扇，细细地品味着佳肴美酒，听着这些错落不一的话语，嘴边时不时地牵起一抹微笑。
　　他只是用很平静的语气叫来了小二，一锭银子轻放于桌上，没有多说什么便走出了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