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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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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男孩回家,看到喜欢的食物果然很开心,边嚼着蒸饺边问:“今天是什么日子?带了这样好吃的东西回来。”
“不是什么日子,”男人温和地笑,“不过是今天排队的人少些,就顺手带了回来。怎么样,还好吃吗?”
“唔唔……”男孩的回答隐没在香甜的咀嚼声里。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时间里,男人开始往返于家和医院之间。忙着准备期末汇演的男孩,并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呆在家里,甚至难得回家一趟。然而每次回到家,男孩都能看到男人等待着的温和面容。这时候男孩就觉得好温暖,抱着男人不肯放手。
“还是不住院么?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很糟糕了。”男人的朋友,也是主治医师严肃地问男人。
“不行的啊。”男人淡淡地笑。
“你啊!你家的小孩几天不管不会饿死的!倒是你,真就打算这么耗着?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男人心里面很悲伤,可是仍旧不肯松口。
“唉……你啊,记得每周过来。”医生无奈道,对自己这个看似温和其实固执无比的朋友又头疼又担忧。
而男人,只是慢慢地走回家去。今天是周三,男孩没有排练,还等着自己回家做饭。
半个月后的一天,身体已经非常虚弱的男人拖着荏弱的身体走去医院,一面想着,晚上回家要带一个大大的蛋糕回家,庆祝男孩演出成功。
“滴——”
刺耳的喇叭声和惊慌的刹车声刺穿身体。
男人像一只再没有力气飞起的蝴蝶,没有一丝挣扎地落在地面,眼前晕染开一片鲜红。
对了,男孩最近喜欢吃草莓呢,蛋糕是要草莓味道的。失去意识前最后一刻,男人这么想。
晚上九点多,男孩告别了顺路送自己回家的朋友,带着一张笑脸推开家门。
男孩满以为会看到那个有些瘦弱的温柔男人等待的身影,可是他失望了。客厅,厨房。卧室,全都一片黑暗。这种空洞和黑暗令男孩有些不满和委屈,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不对。
男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下楼的,只知道再次停下来和恢复理智的时候,男人的医生朋友站在面前语气疲惫:
“能够给的,他已经全部留给你。”
“他怎么会?!”
“你知道他病的很重了,过马路一个不小心——”
医生转身走向楼梯间。男人走了,留下一个半大孩子,但是后事总要自己料理。那样一个温和固执的家伙啊……
男孩的指甲死死寇着惨白的墙壁。他的脸上还留着舞台上浓重艳丽的妆容,整套的演出服已经摇摇欲坠,黑色的泪水留下来,染污了衣襟上淡金色的流苏。
一个厚厚的信封从怀中掉下来,男孩没有去理会它。或者说,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去理会了。
那里,是男孩拼命演出得来的、男人半年的治疗费用。
在相濡以沫的涸泽里,那缺失的水,到底真的是爱么?如果是,为什么到最后,还是这样的一个收尾?
阳台上的锦鲤不谙世事般径自游弋,被呵护着的它们可以存活很久。可是涸泽中的鱼儿,到底不曾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