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涸泽双鱼》流小七

1、上

　　男人身体不太好，总是咳嗽。

　　有一天男人扶着腰，单手提着小桶在给鱼缸换水。男孩看到了，说：“身体不好，就不要管他们了。”

　　男孩说的，是鱼缸里那几尾娇贵的锦鲤。两年前去西塘的时候，男孩在客栈门口一眼看到养鱼人的摊位，小锦鲤漂亮的大尾巴映着傍晚栈店酒肆的灯光，显得格外漂亮。

　　“我们带回几只去吧？”男孩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央求。

　　其实又哪里算得上是央求呢？只是小小的撒个娇，男人会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看着男孩在暮色水光中微微眯起眼睛笑的样子，男人觉得人生很圆满，于是也微微的笑了。自顾逗弄着锦鲤的男孩，却并没有看到男人唇角柔软的笑意。

　　肩上被拍了一下，男人从回忆里回过神来，摸摸男孩的头：“总是养了这么久，看着也漂亮，自然是要好好照顾的。”

　　“不要摸头啦！会不长个子的~”男孩似真似假地抱怨。

　　“呵呵。”男人微微笑了。男孩有很多小地方显得特别可爱，比如作为一个21岁的男孩子总想着要长高到一米八几。其实男孩一米七四的身高已经不算矮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想要再高些。

　　“好了啦，我去上课咯，你也要好好上班啊！~”男孩拎起桌上打包好的早餐匆匆出门。

　　男人半是宠溺半是无奈地摇摇头，轻叹。男孩睡懒觉的习惯一直改不掉，每日早晨都要提前准备打包的早餐才能保证上课不迟到。

　　上班呵。想到这里男人不由苦笑。男孩读的是艺术类学校，想要念下来自是所费不啻，男人虽然在外企上班，然而同时要照顾男孩的生活起居，男人年岁大了难免力不从心，更何况……

　　男人想到昨天在会议室的情形。

　　当时每周的例会刚刚结束，总监单独留下了男人，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男人微微笑着，心里却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事实证明这种预感总是很准。

　　“你知道，公司的节奏是很快的，但是你的身体——”

　　“我不会耽误工作的。”想到总监下面要说的话，男人不由有些急切地争取。

　　事实上，作为企划部经理的男人，在昨天一个很重要的客户见面会上当场晕倒，因此导致产品推介无法完成。虽然有副理做了补救，效果毕竟是差强人意。男人并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状况，因此总监的担忧和询问其实并不是毫无缘由的。

　　“工作是小事。”总监叹口气倚住靠背，“但是身体要紧啊，快些把身体养好，我们期待你尽早回归公司。”

　　于是，停职的手续就这么办了下去。在这样的一家公司，停职的意思，几乎就是辞退了。纵然日后重新回来，也绝无可能回到原来的位置，更遑论能力和工作内容出现的巨大断层。

　　男人一路沉默，路过楼下那家卖蒸饺的小店时，想着男孩爱吃就带了两屉回家，再想想，又改成了一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