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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传言真假 ...

  •   秦筝为眉宜赐名“浮碧”,与流丹恰好成对,之后就命流丹领着眉宜下去了解规矩,二人旋即离开。

      大抵是托了适才那些话的福,又因着齐名,流丹对她不似起先那几个姑娘般冷淡,称赞几句她后,就悉心说起这里的情况和规矩。

      自从秦筝出事后,她们便从先前的棠雪苑迁到这特意制的沉香楼,这楼是按秦筝的意思给造的,不难看出她在府中地位。

      现在这院子改名为“静水流深”,平日除却大小姐和二少爷来之外,旁人不许接近。老爷怜惜幼女,又以为是自己的报应落到三姑娘身上,觉着对不起三姑娘,所以鲜少来探望,在老夫人过世后就没再来过了。

      这院子冷清,没几个侍婢家仆,兼之三姑娘体恤手下,日常只需照料她洗漱膳食即可,不过出了这院子就得在所有人跟前当聋子哑子,千万别嚼舌根子。

      眉宜等她说完后,才出言问道:“流丹姐,为何你们都称主子为‘三姑娘’?”

      “这是三姑娘的意思,我不是很清楚。”

      被问的一愣的流丹给出这样的答案,沈眉宜细心留意着她的反应,瞧着并不像作假,也就信了,只是心里却直犯嘀咕。

      总觉得这称呼有些不合群,难道秦筝并不喜欢秦家人?可是陆庭柯说过,秦老爷子最疼的就是这个幺女,大小姐秦卿骄横跋扈对下严厉,却也唯独愿意亲近黏糊这妹妹,至于秦鸣,虽不似前头两位,但也喜爱这个妹妹。按理说这样的情况,秦筝应该不会这么排外才对,莫非真是性情大变之后,连血亲都不要了?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眉宜总算在秦家当差了。

      她的住所在二楼,方才秦筝会见她们之地背后开了半个圆状。

      沈眉宜站在木栏旁看下去,底下一池烟雾袅绕的热气,边沿掌着灯火,据流丹说是秦筝沐浴的温泉药池,栏杆中心那处被通上三楼的木梯截断。好在这俩地方占地不算大,她俩的房子虽各在一角,也还有些宽裕。房内还有一小门,门外是游廊,除却她二人之间相通外,余下都由墙壁阻碍。

      眉宜还在打量屋里摆设,那边流丹却已站在窗边,帮她撑开窗户并说:“夜里起风就记得将门合上,透气就支起这扇窗就好。”

      “好,谢谢流丹姐。”

      “浮碧妹妹无须客气,你我现在都在三姑娘跟前当差,彼此照料是应该的。”

      这屋子大概是因着近期招人特意打扫了一下,没什么灰尘,床褥被套等物什都是新的,沈眉宜包袱就装着散碎银两,裹在几件衣裳里,而她此际正在床边坐着,样样理好了往榆木箱子里放。

      流丹也没多心,毕竟眉宜自称是什么平昌村里出来寻亲的,因盘缠不够想多攒点。就是瞥见她拿出两件布料精贵的衣裙,才有些诧异:“这是你的?”

      见她指着衣服,沈眉宜这才想到自个儿穷苦人家,哪来这些上好的东西?可衣服是泽止送的,来前既不想丢又不知该如何处理,这才同其他衣服一道收入包袱里,也没给特意藏着点。

      她正憋得脸通红,不晓得该如何应对过去,倒是流丹瞅见她那样子,心里会错意,连忙去关了门,转身与她坐到一块儿,脸上挪揄的调侃道:“莫非是……心上人送的?”

      “流丹姐竟瞎说。”沈眉宜立刻顺着她话,端出小女儿娇羞样,娇嗔了一句,又指了指自个儿脸上的东西,眼底流露几分失落,“浮碧这模样,哪儿敢高攀人家?这衣服不过是路上出了岔子,被一户善心人救了,又给了两件好衣裳和碎银子,哪有什么心上人?”

      流丹本是不信,但看着她的脸貌,也说不出别的,是故听了这话,笑意尽数化作怜惜与心疼,将眉宜的手拉过来握着,语重心长道:“妹妹也是可怜人,不过上天对妹妹也有厚爱,瞧瞧刚才你与三姑娘说的那些话,可教姐姐由衷佩服呢。”

      她这般姿态,沈眉宜倍感意外,但仔细想想谣言里说的秦筝样貌,今日看上去虽无恙,可毕竟是头次相见,对方难免藏着几分,而流丹伺候她久了,大抵也是习惯了才说这话,因此就没有抽手。

      “浮碧不过是难得走回运罢了,哪儿有姐姐说的那般好?”

      一旁的流丹却是笑了,也没揪着这话题不放,两人说说笑笑间,倒是又亲近几分。

      临走前浮碧将她送出门,流丹却是没急着开门走,反是转过身来拉着她严肃起来,嘴上再叮嘱了几句,才说:“妹妹机灵,如何行事应是晓得的,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就不必姐姐多教了,院里难得来你这么个讨喜的,可千万别行错了步子,落得跟那些人一样。”

      沈眉宜自是领会到她话中深意,就含着笑点头应下,二人这才分别。

      夜里用过膳后,秦筝便早早歇了,又说眉宜是新人,就让她回去熟练熟练规矩,明儿个再来伺候。眉宜当然乐意,恭恭敬敬行礼退下后,就回了自个儿屋子。

      今夜无风无月,稀稀疏疏亮着几点星星,通过雕花窗棂看过去,有些黯淡。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睡意全无的沈眉宜起身拿了件外衣披着,开门站在游廊上凭栏眺望,因怕流丹忽然回来给吓到,是以脸上重新戴上那面具。

      夜空下有一方荷塘,不大,离阁楼很近,星光投在面上倒是像极了仲夏萤火。时辰不算太晚,远处还能瞧见些暗影,按轮廓应是些院落长廊。只有秦筝的院子周围围栽着苍竹。

      若不是天上还有些星星,这样的夜,就真有些类似无望之涯了。想来从回家到现在已过个把月了,她还记挂着他,只可惜东荒路遥遥,不然就不必这么折腾了。

      “在想你心上人?”

      耳边蓦然响起的声音,让沈眉宜被吓了一跳,忙退了一步侧脸看去,却是那陆庭柯不知何时用的什么法子,凭空冒出来了,此际就靠着墙看她,笑靥如初。

      沈眉宜立时没了赏景心思,就想回屋里歇下,却被陆庭柯上前几步拦下,而后慢慢放低了腰身凑近她,一脸调侃样:“被我说中就害羞了?”换来的是被重重推开。

      她沉着脸色,语气不快:“你怎么上来的?”

      他无所谓的耸耸肩:“轻功,你不懂。”

      好吧,是不懂,亦不想懂。

      就这么双手环抱胸前,想看看这厮又要耍什么阴谋诡计,可他被推开后倒是规矩了,就立在原地对她说:“今天表现不错。”

      “你都看到了?”

      话一出口,旋即又想到这厮的身份尚不可知,但必定和秦府有牵扯,不然也就不会让她管秦府的事了。

      “猜的。沈姑娘若是表现不好,怎会一进来便同流丹齐名?看来秦小姐对你很是青睐。”

      眉宜没有接话,眼见他还不肯走,就回到栏前靠着:“你今天来有什么事?”

      “想看你会不会临阵脱逃。”收到沈眉宜一瞪后,他又笑着改了口,“看来沈姑娘的确是个信守承诺之人。这下庭柯就更想知道,姑娘那位‘朋友’到底是谁?”

      “你问这个作甚?”她挑眉问道。

      如果说泽止是登徒子,那么陆庭柯就活脱脱是个无赖,其危害程度远胜过泽止数倍。

      这不,就见他步步欺近,连唇边弧度沾染上暧昧气息,抬手轻柔摸着她的发,而后顺其而下在耳际勾出一缕发,握在手里细细把玩,顺道还不忘凑到她耳边:“好奇,打算多留意着。毕竟你这么讨喜,说不准哪天就让我喜欢上了,我可得趁早防着点别人才是。”

      他的声音不比泽止低沉,但是压得低了,也别有一番蛊惑人心的味道。

      沈眉宜怔了片刻,才想起打开那厮的手,将头发救回后重新别到耳后。

      对于陆庭柯,她估摸着这人就爱调戏小姑娘,然后看别人反击,所以这次她不怒不恼,丝毫情绪都没流露出来,就这么淡漠的看着他。

      场面顿时冷了下来。

      良久,见眉宜真不搭理他了,陆庭柯只得收起玩笑心思,正儿八经地开口:“过几天秦卿会回来,她每月可就回一次门,是来探望秦筝的,你自己注意把握。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不送。”

      正准备飞身逃离的某人听了这冷冷淡淡一句话,马上作出个哀怨样子长长叹气,倒真像是被嫌弃的怨妇,惹得眉宜忍不住想踹他,可还没来得及,那人就走了。

      对于他所说的“轻功”,她倒没什么惊艳,见他消失在夜色里,心底才把秦卿之事拿出来揣摩。

      坊间传言,秦大小姐是个性子跋扈之人,尤其是嘴上不饶人这点,颇叫人忌惮、轻视。而她对下也苛刻,可以说除了她夫婿外,唯独就对秦筝好。她夫婿是秦家世交柳门大少爷,叫柳平生,也是个丰神俊朗的公子,责任心强。雁云城的女人们都说:要不是生得好,老辈子又给订了娃娃亲,她秦卿哪会配得上这么个如意郎君?

      传言虽不可尽信,但空穴来风,事出有因,这秦卿怕是个难对付的。想着想着,又开始暗骂,陆庭柯这厮果真把她推入一趟浑水不说,还是处处藏着危机暗涌的浑水。可事到如今,鞋已经湿了,哪里还能完整抽身?

      夜阑人静,秦家新来的婢女,就怀着满腔心事入了梦。

      竖日寅时未到,沈眉宜就醒了,平昌村里待惯了,出来后也懒惰不来,正好秦筝多半是卯时醒,她还有大半时间收拾整理,不用急着去伺候。

      换上昨晚领的侍女衣服,跟流丹的样式差不多,只她裙上绣的芍药,自个儿的却是木兰,说是秦筝的意思。

      又看了眼枕边那面具,斟酌许久,还是决定日后都戴着出门,毕竟秦筝这边人不害怕,可保不准秦府其他人不害怕。

      秦筝睡下后,通常都是流丹在屋内守夜,隔天才会出来。此刻时辰尚早,所以她是跟着昨儿那位年轻姑娘一道去吃的早食。那姑娘仍旧冷冷清清的,没什么表情,沈眉宜记得她名唤“漱玉”,是前年入府的。

      漱玉少言,沈眉宜三番两次搭话,她都甚少回答。两人沉默着到了奴仆用膳的屋子,里面三三两两坐着朴素打扮的婢女,说说笑笑之际见她俩来了,各自都住了嘴。漱玉视若无睹,带着沈眉宜领了膳食就去一处空置着的木桌坐下,那边才稀稀疏疏重新有了人声。

      回来时,流丹正站在秦筝门口对她招手,眉宜赶紧提起裙摆轻手轻脚摸上楼。里头的秦筝已然起身,正洗漱完毕接过流丹手中的丝绢擦手。她脸上有三道长疤,新肉长出来褶皱难看,不过沈眉宜没觉着可怖,反倒觉得若没这碍眼的东西,三姑娘定然也是排的上名号的美人。

      流丹伺候她坐在菱花铜镜前,拿起沉香木梳就开始为她梳发,未施脂粉时的秦筝显得羸弱不经风雨,脸上有着病态般的苍白,当真应了“弱柳扶风”四字。

      眉宜立在边上伺候着,顺道偷瞧着流丹绾发的花样。她的发髻是自个儿胡乱学着绑的,样式简单,不像秦筝头上的,还要用几朵淡蓝珠花固定。

      “学会了吗?”

      眉宜还有些傻愣,就见流丹正在笑她,而镜中的秦筝也直直盯着她,话是她发的。

      回过神的人立刻羞了脸,却还记得回答:“回三姑娘,奴婢愚钝,只记得大概。”

      秦筝闻言,轻点螓首,又说:“没事,你就着这大概琢磨一晚就懂了,明日由你为我绾发,正好秦卿要来。”

      这话一出,流丹就看见眉宜顿时哭丧了脸不知所措,笑得愈发乐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对着仍是苦恼万分的人说:“三姑娘逗你的。”

      传言果真不可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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