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影》pro獭祭

3、第三章

　　“……不论是历代繁华的首都，还是中国人烟稀少的边疆，都无一例外地受到过大大小小的地震袭击，农民根据当地地震的强度改造房屋、加固粮仓，地震给……”
　　陶晚翻开崭新的地图册，目光紧紧地盯着地图上青藏高原这个好像被爪子抓开的溃烂伤疤一样的地方。
　　“8.6级。1950年8月15日，中国西藏察隅、墨脱一带山崩地裂，房屋倒塌，死亡约1500人。”地图旁边有一行小字补充。
　　陶晚眼里满是地图上青藏高原鲜红色的地形，脑海里闪过六十四年前的那个雷雨天，空旷的原野上，开裂的土地，倒下的古树，和一旁孤伶伶的他。
　　他张开手掌，想起原来时间已经这么久了，手心的掌纹终于像河谷历经下蚀一样深刻一些了。
　　人类最看重的生命线、智慧线和感情线，终于得到了时间的允许，在他的手掌上像树的根须一样慢慢生长起来了。
　　陶晚抬起头看了看四周安静的同学，历史上地震的确在板块的每个角落都发生过，但历史终究太长了，他们挺着洁白整齐的衣领，离地震很远很远，他们从来不会知道这世上有些生命，是真的是从土里爬出来的。
　　过去的地震把一些东西埋进去了，新生的地震又把它们翻出来，人们用急促的步伐从土地上面走过，无意中把它们踩进去一点，又或者把它们踢飞起来。地下的灵嘴里咀嚼着泥巴，它们热切地看着上面走过的一只只脚，伸长了脖子用脑袋去顶头上的泥板，一天一天，如和尚撞钟，等的是哪天天崩地裂，它们撑着一双青白的手，带着泥水重生。
　　六十四年的那场地震，墨脱一棵立在旷野的古树倒了，他顺着古树被折断的根须也一起被掀了出来。那时候，他还不是一个人，他只是一只碗，一只灰褐色的泥质陶碗。
　　他暴露在暴雨中，一遍又一遍地向外溢着装不完的雨水。天边敲起一响闷雷，威严的低吼好像是要他跪下来叩拜上天的恩赐。可是他只想回到土里，用泥土把自己再次盖住，掩饰当时感觉自己赤身裸体的惶恐不安。
　　古树好像佛祖座下的神灵，带着威势的掌印，把他压在土里千年，也庇佑他千年。
　　陶晚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用笔一遍一遍地描绘青藏高原的轮廓。地图上的青藏高原黑黑地被嵌了一道粗边，中间依旧鲜红，很像一块书本上突出来的烂肉。
　　地理课下课，下课铃响起，紧跟着广播播出一段激昂的进行曲。陶晚有点茫然地望望四周，发现每个人都一脸淡然地走出了课室。
　　陶晚随着人流，来到了学校操场，在体育委员的指挥下排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等一下！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他们举手抬脚蹦蹦跳跳地是在干嘛？
　　陶晚呆呆地看着周围伸展着拳脚的人类，感觉他们真是灵活得像只猴子。
　　啊啊……难道这就是课间操？是吗是吗？和广场上的大妈跳的不同诶！
　　陶晚一脸惊奇地看着正在做早操的同学们，手痒痒地想摸摸这幅美好的画面。
　　“同学……班级姓名。”
　　“啊？”陶晚惊慌地转头，看见了阳光下明晃晃的纪律委员袖章。
　　“不会做课间操么？班级姓名，回头找你们班主任，要是属于什么特殊情况，拿着班主任的说明来找我撤销扣分条。”纪律委员低头刷刷刷地写好一张扣分条，然后面无表情地指着班级姓名栏递了给他。
　　陶晚有点转不过来流程，在原地愣了几秒。
　　喂喂！难道你们不觉得拿年青人的游戏来为难一个老古董很过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