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以生为名》凤鸣朝

19、第十九章：不明人物

　　她们回到停车场，同伴们正好从超市里出来。汉特一边大步向前一边骂骂咧咧，马克思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一路小跑的鼠人尼尔也出现在明禅的侦视范围。一只绿眼睛的猫咪充当探路者，无声无息地穿梭在车辆中，带他们来到悍马前。
　　汉特的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来福枪上膛的声音在寂静黑夜尤其响亮：“车还在这儿，她们肯定出事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牛仔。”马克思的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还有，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么久了你还不让你的宠物追踪他们吗？”
　　“它们不愿听我的话，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是山姆的错。”汉特含糊地说道，“他们走了太久，山姆追不上他们。”
　　马克思口中吐出不太好听的单词，汉特毫不客气地反击，尼尔则弱声弱气劝他们不要再针对彼此。
　　明禅下了车，小声呼喊他们的名字。不出意外，猫咪第一个听到，蹿回汉特身边轻轻叫了两声。三人立刻跟着猫咪赶了过来，汉特和尼尔想也不想来到车旁，而马克思远远站在另一辆汽车后面。
　　“你们怎么在这里？”汉特又惊又喜，“太好了！”他回头朝马克思招招手，让他也过来，但马克思的脸上清楚写着警惕，并没有靠近的意向。
　　“发生了什么事？”明禅疑惑地问，“谁来过了吗？”
　　汉特回答道：“俩，至少俩。一男一女，说是FBI的啥探员，要带伊莱走。”大个子向车内张望，看到副驾驶上熟睡的伊莱，不由露出高兴的笑容，“你们没事太好了，俺为了你们差点跟马克思打起来了。”
　　明禅也回头看向伊莱，汉特的大嗓门一点儿也没惊动她。“我听到了。”她把目光投向对面的马克思，“我需要知道更多细节，那两个人叫什么，长什么样，有没有发生冲突？”
　　马克思并没有回答，隔老远反问道：“你们去哪儿了？”
　　“我想找一个人。”明禅说，当她看到马克思流露出明显的不悦时，补充道，“巴顿。我想了解一些事。”
　　听到这回答，尼尔顿时啜泣起来。
　　“尼尔……”明禅稍有些头疼，“跟你没关系，尼尔，不要责怪自己。”
　　马克思依然把自己藏在车后，半信半疑地问：“这么说，你们只是碰巧离开这儿的？”
　　“是的。”
　　马克思问：“你们从哪个方向回来的？”
　　明禅指了指东北方向。
　　“你们路上有没有碰到什么人？”
　　“没有。”明禅摇摇头，直觉告诉她马克思的态度很反常，他似乎再次把她当成了敌人，“请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好吗？”
　　“嘿，大个子，米奇。”马克思喊道，“你们还记得那两个人什么时候离开的吗？”
　　汉特迟疑了一下，“一刻钟？半个小时？我不知道。”
　　“十三分钟。”尼尔给出了精确的答案。
　　明禅大概估量了下时间，也就是她看到灯火通明的超市时，那二人才走了五六分钟。她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太对头，但她找不到任何落脚点。
　　“马克思？”明禅主动走过去，马克思虽然没有避开她的行为，却迈过脸不愿直视她的眼睛，“你知道，我们就快要到洛杉矶了，我想尽可能保证我们的安全。”
　　马克思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为什么走之前你们都不打个招呼？”
　　“确实是我的错。”明禅愧疚地低下头，“我，我只是不想让你们担心。”
　　“你还带上了伊莱，她连路都走不稳，你却带上了她。”马克思嫌恶地摆摆手，“我不相信这是巧合。我们甚至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离开的，你很厉害，晋。”
　　“让我说清楚。”明禅不自觉地严厉起来，“我们本来是去散散步，恰好谈到了那个愚蠢的点子。更巧合的是，附近正停着一辆没拔钥匙的老爷车，所以我们就开车兜风去了。你明白吗？”她隐瞒了一些细节，但是和实际情况没有太大差别。看到马克思的态度有所缓和，她也柔下声来，“往好了想，我们可能刚好躲开了危险。”
　　马克思重重地“哼”了一声：“或者带来更多。”
　　“晋说的没错，马克思。”汉特过来打圆场，“反正大家都没事，是俺错怪你，俺跟你道歉行了吗？”
　　“今晚很多东西都不大对头。”马克思抹了把脸，双目通红，疲态尽显，“那两个人，我不知道是他们之中哪一个，好像可以控制我们。”
　　明禅全神贯注地观察马克思的表情，在他眼底深处找到了潜藏的恐惧。
　　“他们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说自己是FBI的秘密特工。”马克思说，“世界末日谁还管FBI特工？我想这么跟他们说，可是我根本没说出口。我带他们到你们休息的地方，老老实实的，他们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我的意思是，整个过程就像做梦一样，你懂吗？”
　　这世界上只要少部分人可以控制梦境，大多人只能任由潜意识编撰和导演梦境，梦中表意识的自己既是观众又是主演，听凭潜意识导演和发展剧情。人们会在梦里做出各种各样奇怪或不合常理的事，肆意宣泄自己的种种欲望。而且只有在梦醒并记得梦境里发生什么时，才能回味它，或者深思。
　　阵阵晚风吹动停车场外那颗高大的栎树，叶子“哗啦啦”作响，和虫鸣声共同演奏出大自然独一无二的夜曲——无比和谐，令人沉醉。
　　“我想……我明白。”一片树叶飘飘悠悠落在她肩上，明禅拨开它，把延展的听力收回一些，问，“后来呢？”
　　“他们离开之后梦就醒了，我才意识到只要他们想，随时能致我们于死地，因为我无法拒绝他们的要求。”他看了汉特一眼，继续说，“虽然找不到你们，但我认为那两人没有恶意，大个子不这么想，他是个莽撞的西部牛仔。”
　　汉特挠挠头，憨笑道：“俺还指望着晋带俺去向海找俺的小宝贝呢。”
　　明禅问：“所以他们的目的是伊莱？”
　　“我想是的。”马克思回答，“那女人问过我知不知道女孩去哪儿了，我说不知道。我的确不知道。”
　　“晋……”尼尔突然怯生生地拽住明禅的衣角，“伊莱呢？”
　　“她不是在车里吗？”
　　明禅感到奇怪，回头一看，副驾驶上没有人。她急急忙忙跑回车旁，探头进去找了一圈，车里什么都没有，右车门的安全锁被人打开了。和马克思交谈的时候她一直保持警惕，留心这里的动静，她根本没听见开门的声音。
　　明禅跪下来，把耳朵贴近地面。除了他们几个和一些小动物，她没找到任何中型生物活动的痕迹。地下二十多米的地方，一条暗河正缓缓流淌。
　　伊莱凭空消失了。
　　“是他们。”马克思很肯定，“他们来过，我能确定就是他们带走了伊莱。”
　　明禅咬紧下唇，好不容易才挤出几个字：“不可能。”
　　她的能力是感官延展，这么多年来她已然习惯各种声音充斥她的脑海。为了保护她不因太多声音崩溃，大脑自动建立了一块区域，用以存放一段时间里那些经过筛选和过滤的声音——自然活动、人体活动等等，连几分钟前十米外猫咪打了个小喷嚏的声音都清清楚楚放在那个区域里。她不会漏掉开车门的声音。
　　明禅爬到一辆汽车的顶部，把视觉延展到极致，举目四望。
　　东边没有。
　　西边没有。
　　北边没有。
　　南边……
　　一千米外似乎有几个晃动的身影，但她定睛一看，那只不过是路边的灌木丛。
　　“晋。”马克思喊道，“你知道我们现在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吗？”
　　“我想……”明禅喃喃地说，“是在梦里吧。”
　　眼前突地一黑，胃里瞬间翻江倒海，这次的过激反应快得令她猝不及防。她弯下腰想要抑制住呕吐的冲动，但双腿没能支撑住她的身体。
　　她从车顶上摔了下去。
　　跌落地面的前一秒，她看到车与车之间的小路尽头站着三个人。
　　“那边！”
　　明禅指明方向，汉特和马克思也看到了。
　　大个子先追过去，然后是马克思。
　　尼尔尝试搀扶起明禅，但强烈的眩晕让她失去了行动能力。一分钟后，她才隐隐约约地听到一个声音：“你很累了，晋。好好休息。”
　　倦意阵阵，明禅眨了眨眼睛努力想让自己清醒过来，但眼前的一切正变得遥远而模糊。尼尔小声嘟哝了一句什么，她没听清。
　　所有的声音都以可预测的轨迹离她远去。
　　她静静地呼吸，吐出的二氧化碳与尘埃混合在一起飘走。纯净的空气被她慢慢吸入肺部，进入血管，滋润身体每一颗细胞。
　　她从未像此刻这样陷入虚无的寂静，那感觉如此惬意，仿佛身处太空。
　　然后，她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