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以生为名》凤鸣朝

17、第十七章：失控

　　酒醒的感觉不是很好，除了头痛和口渴，半边身体几无知觉，呼吸也颇不顺畅。明禅试着抬起头看了看，才发现身上压着一个人。伊莱抱着她的手臂，枕在她胸口上睡得正香。
　　明禅只记得安置好伊莱后她也躺下了，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她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努力从乱糟糟的脑海里找寻回忆。
　　一片空白。
　　窗外漆黑如幕，时间应该还是深夜。
　　呼吸越来越困难，明禅把伊莱的脑袋移开，她哼了声，又凑上来。
　　十几米外另一个隔间里，汉特鼾声持续不断，明禅不太确定是因为他的鼾声或是别的什么让她突然醒过来。家居区周围还有一些细小的呼吸，是汉特的宠物伙伴们。
　　她往更远的地方延展开听觉，马克思正在入口的位置抽烟，几只蚊子围在他身边。
　　似乎是个宁静祥和的夜晚。
　　脸有点发烫，喉咙烧得快要冒烟。明禅又试了一次，这回伊莱没再凑上来，而是把自己缩成一团，背部的脊椎节点清晰可见。
　　视线越过伊莱，明禅看到床头柜上放着几瓶水，她赤脚下床绕过去拿起了其中一瓶。她的动作很轻，打开瓶盖时特意低头看了看，伊莱正好翻身，宽松的T恤敞开一段，露出半截下凹的纤细腰线。
　　明禅仰头一口气灌了三分之一下去，沁凉的蒸馏水缓解了干渴和燥热。她拿上两瓶未开封的水，轻手轻脚离开隔间。
　　马克思听到动静便立即警惕地摊开手掌，当看清楚来者是明禅他才放松下来，点着了叼在嘴里的烟。
　　明禅窝进马克思对面的单人沙发，血流经过头部引起阵阵刺痛，她尝试把注意力分散给其他感官，但收效甚微。
　　马克思指了指玻璃茶几上的烟盒：“你想来一颗吗？”
　　明禅犹豫片刻，在马克思拿出一包清凉型的女士香烟时，终于放弃挣扎。
　　“谢谢。”明禅把打火机还给马克思，然后鼓起勇气，狠狠地抽了一大口香烟。出乎意料地，尼古丁竟减轻了头疼。她侧耳倾听两个隔间的动静，再次确认同伴们睡得很香之后问道，“你为什么要去洛杉矶？”
　　“所有人都去洛杉矶。”马克思吐了个烟圈，“好像最高法院出台了新的法律，规定幸存者们必须去洛杉矶。又或者，总统临时成立了洛杉矶安全特区。”
　　“现在这里只有你和我，马克思。”明禅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并且我们不是对立的敌人。”
　　马克思朝四面看看，说道：“酒精烧坏了你的脑子可没烧坏我的，几个小时前我就告诉过你，我也是从别人那儿听来的。”
　　“你会因为路人的所作所为相信洛杉矶有个掌握权力的市长米德里先生？然后你还要去投靠这个人？”明禅盯着马克思的双眼，直到他迎上她的目光，“告诉我实情，马克思。”
　　“实情……”马克思的神情有些恍惚，他吸了口烟，“你想知道什么？”
　　“所有事，关于你的所有事。”明禅微微一笑，“你为什么进监狱，为什么去洛杉矶，还有米德里先生的真实身份。我也知道一些东西，而它们恰好和你说的不太一样。”
　　“我进监狱是因为我杀了一个人。”马克思看起来失魂落魄，“我最好的朋友出大钱让我去杀一个人，但那是个陷阱，所以我进了监狱。他跟你我一样也是特殊能力持有人，他之前就在洛杉矶，我想找到他。米德里先生以前是洛杉矶的地下市长，现在恐怕已经是新的美国总统了。”
　　明禅及时抓住了新名词，问：“地下市长？”
　　“女士，中情局没法做完所有肮脏勾当，他们得任命新的执法者。而且政府也不能管理所有人，总有些人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政府害怕他们，只好给他们自治权。”
　　“你的意思是……？”
　　“对，米德里先生就是这样的人，执法者，自治区首脑。他掌握着百分之八十特殊能力持有人的信息，有他自己一套管理手段，你也可以称那手段为法律。”
　　明禅非常怀疑这说法的真实性，如果说马克思之前的说辞和她知道的不太一样，新的答案已经彻底推翻了她所掌握的资料。她想了想，又问道，“那么，米德里和天启教会有什么关系？”
　　马克思一怔，随后左右活动了几下颈椎，问：“什么天启教会？”
　　明禅移开视线。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她突然听到马克思小声嘟哝道：“我刚刚都说了什么？”声音很轻，就连明禅听起来都有些模糊。
　　“没什么。”明禅摇摇头，她想起伊莱那本片刻不离手的黄页，于是抬起头问道，“陷害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马克思又陷入了短暂的失神状态。
　　“迈克尔，迈克尔·R·格林。”
　　明禅起身离去，马克思的自言自语远远地飘进耳中：“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拜访完撕裂者马克思，满肚子疑问不但没得到解答，反而因新问题的涌入而变得愈加混乱。她想去找尼尔，然而她答应鼠人不会勉强他说出他不想说的东西。
　　那么……
　　明禅想到了一个人。
　　她快步回到隔间，却看到伊莱抱着双膝呆呆地坐在床上。
　　“嗨。”明禅一下子变得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地问道，“你怎么醒了？”
　　她不期望伊莱会回答，相反，心里满是愧疚。女孩两次把她从生死险境救下来，而她却连对方基本的作息习惯都不能保证。
　　伊莱仰起脸，两颊残留着红晕，双目却炯炯有神。明禅甚至可以从她的瞳仁里看到自己。
　　“伊莱？”明禅呼唤着她的名字来到她身边，“你还好吗？”
　　“我失去了自己。”伊莱扑进明禅怀里，拖着哭腔说道，“我看不到它。”
　　“怎么回事？”
　　“我知道会有这种情况，但是……”伊莱闷声说，“很困难。”
　　突如其来的亲近让明禅深感意外，但女孩抱着她的腰，没有任何要放松的意思。明禅平复心情，尝试用手轻拍女孩的背部，她并未抵抗。
　　“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酒精。”伊莱说，声音还是有些颤抖，“它会改变我，我知道它会，但是我不能拒绝它。”
　　“亲爱的。”明禅忍不住笑起来，“你把我搞糊涂了。”
　　“玛姬医生说过酒精会增强多巴胺的传递功能，对我而言。它是一种……”伊莱长长叹了口气，放开明禅，“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它把我变成另外一个人。”
　　伊莱闷闷不乐的样子让明禅既心疼却又不忍卒视，她从未想象过伊莱脸上会出现如此生动的表情。此时的伊莱仿佛逾越了某种界限，展现出漂亮女孩特有的魅力。
　　“可你还是你啊。”明禅摸了摸伊莱的额头，体温比平常高出一两度，不过还好，尚未超出正常水平。“要不要喝点水？”
　　她打开瓶盖，递给伊莱。女孩喝了一口便从她手里拿走盖子合回去，仍是一副怅然若失心神不定的模样。
　　明禅挑了挑眉，不得不承认这确实很神奇。
　　“看不到。”伊莱懊恼地叩打额头，“什么都看不到。”
　　“放轻松点，亲爱的。”明禅拦下她那疑似自我伤害的举动，“把它当成一个游戏，好不好？”
　　“一个游戏？”伊莱不悦地皱起眉头，“我变成了别的人，而这是一个游戏？”她抬起明禅的手腕，看了看时间，“差一刻钟零点，本来应该在睡觉的我变成另外一个人，这是游戏？”
　　明禅略有些迟疑：“……是的。”
　　“不。”伊莱的态度很坚决，从她抿嘴和摇头的动作都能看得出，“这不是游戏，你不能把这当成游戏。”
　　即便之前真的怀疑过是谁使用超能力钻进伊莱身体控制了她，现在明禅也推翻了这个荒谬的猜测。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好了。”明禅柔声安慰道，“既然是睡觉时间，你为什么不接着睡呢？我保证，一觉醒来一切恢复正常。”
　　伊莱疑惑地望着她，问：“你在安慰我吗？晋。”明禅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斟酌答案，但伊莱紧接着说，“是的，你在安慰我。”
　　明禅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只好选择最笨的方法，用拥抱化解矛盾。
　　“玛姬医生从来不让我喝酒，你不是玛姬医生。”
　　伊莱在她怀里小声嘟囔了一阵，但最后还是安静下来。明禅以为她睡着了，小心地把她放平在床上，然后在枕头下面找到那本黄页。
　　迈克尔·R·格林。
　　她找到了一个名字，一个电话号码，还有两组大小写字母及数字组成的代码。她抱着黄页蹑手蹑脚地往外走，但身后女孩的呼吸突然停滞了两秒。
　　“你要去找巴顿，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