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戴名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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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拉着芸萱的手，貌似慈祥地说：“去哪里？”
芸萱一脸茫然地看回去。清兵入关后，实行的是“旗民分居”。作为绝对正统的旗人的芸萱想来也是没有去汉人聚居的外城玩过的。
康熙微微一笑说：“人都说‘东富西贵南贫北贱’，意思就是东部多商贾，西部多是仕宦和寄籍仕子，南部多为工匠小贩，北部则基本是伶人乐户。你说要去哪里呢？”
芸萱兴奋起来说：“去南边，去北边。”
我们满脸黑线：“你知道北京外城多大吗？”
“那么去北边。”芸萱转眼看见了我，大约是觉得我不怎么开心有些疑惑，“怎么？水均姐姐不喜欢吗？”
“嗯？”康熙弯下腰，捏捏她的鼻子，“谁是‘水均’姐姐啊？”
“噢，小~水子~~” 芸萱促狭地看着我。
我连忙转移话题：“六必居在哪里的呢？”
“在前街口，你没有去过么？”骤然紧张，康熙却笑着又把话题转了开去，“芸萱儿，六必居的酱菜可是最好去尝尝的呀。”
芸萱歪着头想了想说：“我吃过。人家送过阿玛。不过我很想去看看。”
于是我们向前街走去，路上李德全追上了我们。我有点奇怪他是怎么找到我们的。看来他成为太监总管是自有其独到的地方的。
六必居的酱菜果然是比肉还贵啊。一两银子就买了那么两包甜酱黄瓜。
康熙让李德全柃着，美滋滋地说：“出了京城可就买不到了，现在多带些。”看来你很有经验嘛。
芸萱忽然大叫起来：“这个！这个，阿玛说过，是严嵩写的。阿玛说是个大坏人呢！为什么还要挂这块牌子呢。”
康熙笑着说：“因为他字写得好啊。”
芸萱大声说：“那么是不是说不管那个人是什么样子的，只要他在某个方面好，就可以认可他在这个方面的才华呢？”我怎么觉得芸萱另有所指。康熙没有接话，真是败给他了，这个时候还可以笑得这么从容淡定温和。
“哈哈哈，这个小姑娘真有意思，‘知人善任、维才是举’又岂是这么容易的事情？”一个儒生大笑着从对街的酒肆中步出。已经不年轻的脸上满是读书人最容易出现的“怀才不遇”的表情，一身普普通通的布袍，他带着酒气摇摇晃晃地穿街而来。
芸萱显然没有料到半路杀出这么个程咬金，有些发楞。
儒生走到芸萱面前，因为他没有康熙高，只需要低下头就可以和芸萱对视了。他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忽然大笑：“原来是千金小姐……啊，是格格吧……”言下之意显然是“难怪你这么不解世事”。
芸萱正在恼恨他打乱了自己的计划，怎么会给他好脸色看，只是冷哼了一声。
“药身兄！”从酒肆里又冲出了一个比较年轻的儒生，他急匆匆跑过街，对着我们深深一揖：“在下的这位朋友喝醉了，如有冒犯之处敬请见谅。”然后就去拉先前那个：“药身兄，快随我回去吧。”
“凤九，你拦他做什么？虽则子产不复，难道还不许人直言吗？”酒肆又走出了一个儒生。看样子也喝了不少。
年轻的儒生一脸郁闷，刚要说什么的时候，康熙开口了：“这位兄台，如此清平盛世，何谓‘子产不复’呢？”
“清平盛世？”却是“药身”说话，“放眼望去，达官贵人尽是‘曳候门之裙’之徒。”
“何必理这些俗人。药身兄方才不是说得了一奇文《鸟说》吗？可否给在下一观？”
“这有何难？”“药身”竟然张口就背，“西邻之女，陋而善嫁。东邻有处人，贞淑而美，无聘之者，乃过西邻而问焉，曰：‘若何以得嫁？’西邻之女曰：‘吾有五费。’曰：‘可得闻乎？’曰：‘发黄费吾膏，面黠费吾粉，履阔费吾布，垢多费吾藏，人来费吾茶。’曰：‘若何以得嫁？’曰：‘吾嫁士，吾嫁商，吾嫁工，吾嫁佣保，吾嫁乞丐。’曰：‘有陋汝者，奈何？’西邻之女竦肩枭颈，桀然捧腹而笑曰：‘处女乃陋余乎？此处女之所以年二十而无聘者也。吾见人家女子多矣，类我；吾见丈夫多矣，无不类我。而孰得陋余而弃余？’处女曰：‘亦有不类若者乎？’曰：‘有不类我者，则处女已嫁矣。’ 处女俯而叹。西邻之女曰：‘处女无叹，吾试数处女之过失。自处女之长也，而鬻卖粉黛者过处女之门而不售；儿女相聚笑乐，处女独深思不与语；又不能随时为巧靡之涂妆。吾观处女态度，类有以自异者。处女将自以为美乎？世之所艳羡者，真为美矣。而处女无相逢顾盼者，处女将以何时得偶乎？且处女性情姿态如此，又不自媒，而傲然待聘，则处女过矣。处女诚换其故貌，易旧妆为新妆，倚门而笑，则吾有可以效于处女者；然又恐余门之履且满处女户外也。’处女变色，拂衣而起，趋而归，誓终身弗与通。”
“果然神妙！好一个‘世之所艳羡者，真为美矣’！”
这两个人竟然就这么旁落无人地在街道的两边高声谈笑，路人纷纷侧目，却几乎都是见怪不怪的表情。
康熙悚然变色，带着我们走开了。老远还可以听到他们的笑声。
“他们是谁……阿玛认识他吗？”芸萱小心翼翼地问。她口中的“阿玛”现在自然是指康熙了。她也知道自己是怎么都装不像汉人的。
“这儿的人几乎都认识他们。那个念文章的就是国子监的戴名世。”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康熙的声音里竟然带着一丝阴冷。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戴名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