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的脚踝》惜命人

1、青葱时代

　　褚新亭是在雨声里醒来的，他没睁眼睛，意识混沌地知道外面下了雨，耳朵里面流窜着淅淅沥沥的雨声，间或夹着一声噼啪，是大雨滴子砸到金属器械发出来的。尽管已经到了早晨，天却还昏暗着，加上雨带来的阴冷感觉，愈发让人想窝在室内暖烘烘被窝里了。
　　被窝里着实暖和，不光有被子御寒，他旁边还有个热腾腾的大活人，结实修长的手臂抻着，有半只搭在他的肩头。年轻生命的热息，近在耳边。褚新亭在这阴兮兮的雨天与这人相依而眠，他不想睁眼，在混沌里，好像这就是天荒地老。
　　这是妄想。他没眯上几分钟，闹钟便开始吵吵。半只手臂先动了动，而后就随着主人起来了。裴西自幼不赖床，这是他家的家教。
　　他一起，褚新亭便也睁了眼，裴西刚起床的时候很美，当然他本身就是个美人，在褚新亭眼里更是时刻都好看，人刚起床时的美感别有风味，更何况，这当口的样子，不是谁都能欣赏得到。
　　裴西这人，最打眼的地方是白。白得胜过一众嫩生生的中学少女。事实上，他身上几乎所有的部位的颜色比旁人来得浅。眼珠子带着黄，嘴巴发着点粉，以示众人这片区域是嘴唇，连头发都是栗子色的。只有眼睫毛非常黝黑。他眼窝子深，是欧洲人的样式，密密的睫毛围了眼睛一圈，又卷翘，遮着眼边，护着那眼睛，不让全露出来。可能是因为这，他常常看上去是心不在焉地神游模样，就算目光放你身上，注意力却好似在其他什么地方。也可能这人本身，就不是个专注认真的人。
　　裴西□□地站起身去捞衣服穿。褚新亭就在床上半开着眼看他。身量很高，足足有185，一层薄薄的肌肉贴着骨头长，勾勒着四肢的线条，显得四肢秀美而修长。褚新亭由上至下地看了个透，然后目光便黏在裴西脚踝上不动了。
　　裴西的脚踝处骨架，奇特地很纤细。骨头上只有一层子薄薄的皮肉，皮肤又白，愈发显得那处精致漂亮。褚新亭心里时常觉得，上帝造这个人的时候，肯定是下了功夫的。每一处都用了心思。尤其是一些小细节，会引得无意发现的人一声暗叹。当然这是他自己的想法，他心里装着裴西，所以看得细又觉得讨喜。实际上那脚踝处，连裴西本人都未曾在意过。
　　裤脚自上而下地把脚踝盖住了——裴西穿好了。褚新亭目光一收，蹬蹬地也爬起来，套上校服，照常的，裴西去洗漱，他穿好之后去厨房弄早饭。今天时间紧，他没熬粥，热了热牛奶煎了俩鸡蛋完事。裴西洗漱完进客厅时，他正要把土司放进土司机里。
　　“我来。你先去洗脸。”裴西说。
　　褚新亭洗漱完出来俩人匆匆吃了早饭便出门了。雨还在下，行人普遍都是夏装，秋日的寒意却已经有了。
　　“这小风。”褚新亭耸了一下肩膀，从书包里拿出一件衬衣递给裴西：“喏，我把衬衣带过来了。”
　　裴西看一眼说：“我不冷。”
　　褚新亭懒得再从包里掏自己的那件，直接把裴西的衬衣套在T恤外面。褚新亭只是一般身量，在一帮发育良好的男孩子里甚至有些偏矮，穿裴西的衣服更显得小了一截。他是典型的在发育的少年样，眼睛黑白分明，脸颊有肉，棱角未现，看起来很像嫩生生的十六岁处男。虽然他十八了，跟一旁的同居室友更是不知道滚了多少次床单。
　　裴西眼球转了转，旁边这个人罩着他衬衣，正神态自然平淡地走在他手边。
　　今天他们高三开学，跟褚新亭同居一年有余。
　　两个人心里，都有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