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黎》七尘无华

4、4

　　part7

　　叶晚一直觉得大家太看得起自己的感情，近日因为频繁更改演讲稿的事情导致自己睡眠不足，每每顶着一双堪比烟熏的眼睛遇到个几分熟的人，对方都会表示同情“叶晚啊，虽然做怨妇可以博得几分同情，可是太哀怨伤人伤己呐”、“晚姑娘，当年蓝颜不声不吭消失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憔悴啊”、“诶，叶晚，贴吧上那些，是真的么？蓝颜真的因为苏童对你始乱终弃？？？”……

　　始乱终弃这事儿，它还真没发生。其实她跟苏童真的没有什么，如果真要说有什么，她还要感谢苏童那年插进的一脚，让她终是没能骗了自己，骗了蓝颜。

　　她与蓝颜，是有缘无分。很多事情搁浅，终究是在心间烙下了印子，你再努力想要忘记，它的疤痕还是会提醒你烙印留下的痛楚，是怎样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大概这也是叶晚始终无法对蓝颜的那句对不起，说出一句没关系的原因。说到底，叶晚终究不够大度。

　　人生就像一部狗血剧，你希望世界很小的时候，它总是大得无边无际，比如说一个小女生，偶然瞥见了一个令之怦然心动的小男生，她总会期待时时刻刻与他偶遇，但明显上帝喜欢跟人对着干，偶遇这种事情，想来的时候总是不来。而你希望世界很大的时候，它又好似只有那么一角，有些不想碰到的人，总会狭路相逢，不能幸免，比如说，叶晚与苏童。

　　苏童其人，虽说在文学院落得声名不是很好，但也算是个小有文气的学生，在学校文学社也是出了名的。所以在演讲比赛中看到她的身影不足为奇。令人品头论足的，是比其有过之而无不及之的叶晚，此人在上届演讲比赛荣获一等奖时轰动了全校，一篇演讲稿空间分享高达上千，着实火了一把。两人的针锋相对，成了本届演讲比赛最大的看点，有同学甚至私下里开了赌局，赌谁会成为最后的胜者。

　　听说，赌局四十个只有三十九个押了叶晚，那另外一个学生，传闻明恋苏童近年无果，出了苏童倒追黎沐琛的闹剧之后依旧痴心不改，说这样的女子才是真性情女子。

　　对此叶晚表示那样的男人才真是性情中男子。叶晚说这话的时候，小七缠着叶晚对她的额头摸了又摸，固执地要探究出她是真的发烧了才罢休。

　　五月天，凉凉的夏风沐浴在夕阳西下的校园，一排排火红的凤凰木花迎风招展。叶晚躲过小七伸过来的爪子，瞥见不远处向微与一男子纠缠成一团，向微脸上不耐的表情，是她一贯对人的态度。叶晚拉着小七奔过去，害小七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我再说一遍，你放手。”

　　“不放！向微，我每次剖白一次，你就用你有男朋友了来堵我一次，我怎么就从来没有见过你的男朋友？今天你把你男朋友亮出来，我就死心。不然，你死了我放开你这条心！”

　　哎哟喂！叶晚的小心肝跳动了一跳，她自诩看了不少言情非言情的小说，诚然说出这样霸气话语的男子很是招人待见，可是其貌不扬，无甚优点的男主...她还真没见过。

　　这嫁女儿的事情叶晚看得甚重，更别提对象是个不学无术的地痞无赖，S大出了名的挂科帝。

　　“这位同学，麻烦放下我闺女的手成么？她那么柔弱无骨，你这么一捏，得多疼啊。”

　　小七被湖面的风吹得抖了一抖，柔若无骨，虽然这词用在向微身上并不夸张，可是，向微柔若无骨，噗……

　　叶晚对于小七的噗之一字投去了埋怨的眼光，继而转向冰山美人：“那啥，我女婿发信息给我，说你清明节去他家落了内衣在那里。重点当然不是这个，他养的纯种藏獒吧，哈，不小心把那内衣四分五裂了。当然，这个也不是重点，他说，如果他没记错那个内衣是你最喜欢的豹纹的，而且是全球限量销售的……”

　　叶晚心里开心地看着在场的三个人额头越来越深的黑线，但还是一脸严肃道：“他说，能赔你个Chanel新出的限量版吗？还是你觉得Cosabella比较专业？”

　　“这、这位同学，你说的Chanel是香奈儿品牌么？”

　　“恩，恩？难道还有什么牌子叫Chanel的么？”

　　“那，你口中的女婿，是小微的男朋友？”挂科帝显然无法接受叶晚传达的信息，一副不死心的表情让叶晚很是无奈，如今的人，果然是不入黄泉不死心啊。

　　“不然是谁啊？我家女婿，那可真是一个打着灯笼都不好找的好男人呐。老爸是房地产大亨，自己是名牌大学高材生，不沾花，不拈草，一心只有我家闺女一个人，啊，真是极品中的极品啊。只可惜，不在这个城市，距离是远了点，苦了这对鸳鸯……”

　　叶晚还在津津乐道，那厮挂科帝早已悲愤跑远，留下小七夸张地瞪着眼睛看着叶晚，一脸崇拜：“老大，你真行！不过，你这个好男人模版听着真耳熟。”

　　“哈，徐晓琪同学，这模板可是咱林大官人真实背景呐！”

　　向微一怔，冷脸丢下一句“无聊”再也不理会两人，径自离开了……

　　后来小七问叶晚：“林珏家真的养了藏獒么？那玩意儿多吓人啊，真不像他。”

　　叶晚当时正在奋力码字，头也不抬：“我都说了，背景借了林珏，其他的，都是陈导。你要知道，不是所有的人都像陈导那么变态的，喜欢送女人名牌内衣，把藏獒叫宝宝。”

　　小七：“……”

　　part8

　　演讲比赛初赛进行得很喜感，各式各样的选手各种各样的笑剧层出不穷，有些选手，还效仿叶晚去年的演讲模式，欲将演讲搞得灵活生动，却颇有东施效颦之感，让座上评委频频皱眉，而选手们素质不是很好，总是用余光瞥向评委席，看到评委频频皱眉，更为磕磕巴巴。所以叶晚说，皱眉是一种病，得治。

　　一场比赛下来，进入决赛的只有十二个人，其中文学院占了五个，当然文学院占了底子的优势。苏童与叶晚0.6分之差又惹热论，听说最新赌局成了四十比一，那新进赌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叶晚口中的变态陈导。传闻陈导路过行政楼必经的篮球场，一群人窝在那里重新讨论赌局，陈数笑着一张脸贴近，押了一张毛爷爷道：“我们叶晚怎么可能输？苏童不行，太过死板。到时我赢了，钱就给你们买酒喝。”然后摇着他的折扇，大摇大摆地向着行政楼走去。直到那个红艳艳的身影成了一个点点，众人才反应过来，这个就是传说他们院出了名的骚帅辅导员，陈数……

　　叶晚在初赛后的某一天，在火红的凤凰木铺开的大道上与苏童擦身而过，苏童那双大眼恶狠狠地剜了她几眼后，还不解恨：“叶晚，你不要得意，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每一项都比你强，不只是蓝颜，我要将你身上所有的光环都扒下，让人看看，赤裸裸的你，到底拿什么跟我比！”

　　叶晚没有哪个时刻比现在更觉得这花簇这么似火，她一双眼睛并不看苏童：“是么？我从来不觉得蓝颜是我顶着的光环。我也从来没想过跟你比，我有什么好跟你比的？又或者说，你有什么好让我比的？苏童，太好强终不是件好事，我以为你懂得。我还有课，就不跟你聊了。”

　　她没有回头看苏童颤抖的身体，那个白色的身影颓废在地的时候，她已经走进了文学院，迎面扑来的是五月的芬芳，她却觉得不如混有泥土气息的青草香。

　　今天一大早向微跟叶晚说，舞台剧社为了配合学校向黎泰展示不同文化元素校风，最近要排练一场声势浩大的舞台剧。这个剧是由一本叫做《星空下的荆棘》改编而来的，因为人物性格张扬难以显示，故而面向全校非社员招募。

　　叶晚听到书名暗自汗颜一把，这本书是她写的，写的那叫一个凄惨悲凉，后来她跑到贴吧里围观，发现骂作者变态地不下百人，为此编辑还安慰她：“写实才能让人记忆深刻，你看着吧，这些人说不定会记恨你一辈子，不过记恨，总归是记得了。”

　　叶晚旁敲侧击问向微：“怎么就选了这本书呢？这本书我听都没听过，不太出名呐。”

　　向微像是看外星人一般打量她一番：“你确定你没听过？小七的枕边就有一本，看的时候哭得死去活来的，烦都烦死了！哦，对了，那个时候你正在出礼仪。至于为什么选这本书，听说是那个叫黎什么的人，来学校做演说的那次，有个女生想找他签名，当时并没准备纸张，手里只有那么一本书，本来是想着如果演说无聊就拿来翻翻的。那女生拿这本书给他签字的时候，他翻了两眼，对人家说‘这本书我看过，很有深度’。你也知道S大的领导，喜欢投人所好。”向微说到这里顿了顿，“小晚，我想去面试。”

　　人人都说向微是个冰山美人，却不知这冰山如若遇上林珏两个字，必定融化的连渣都不剩。叶晚不禁想到她与林珏仅有一次的不甚愉快的相遇，点头道：“可以啊，说不定你俩能像小说桥段里一样。”

　　向微脸一红：“别闹了，下午有面试，要不你陪我去？”

　　叶晚挺喜欢看这样别扭羞涩的向微的，比平时嚣张跋扈又一本正经地样子好看多了，心情一乐，应了。转而一想，自己推了这个星期的礼仪，为的是将某杂志连载的还剩四分之一的稿子给赶赶，早日了结。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计划赶不上变化。

　　如今坐在这个面试的教室的隔壁，她握着向微的手有明显的颤抖。她轻拍向微的手：“不要紧张，要知道，这S大还没有几个人比你的舞姿更出色的。而且你刚才的表现很出色。”

　　叶晚当然知道向微在怕什么，对于固执的向微来说，她鼓起勇气走出第一步已经很不容易，而她看到挽着林珏撒娇的何玉真的时候，所有的勇气都随着破了的洞悄悄溜走了。

　　S大的人都知道，冷淡如林珏，能靠近他的女生，也只得一个何玉真。两人在一起，真当得一对金童玉女，只是，叶晚十分不喜欢这个娇里娇气的千金小姐，这也是叶晚不喜欢林珏的众多原因之一。

　　大约等了两个小时，林珏拿着手中的表踏进教室，那眉宇间还是淡淡的忧郁，讲了简单的客套话，拿起名单道：“我下面念到的同学麻烦待会儿留一下，乔依，梁萧，……”林珏念着念着，顿了顿，眼神若有若无地向叶晚她们这个方向瞟了一眼，“还有向微。”

　　坐在前排的何玉真蓦地从座位上站起，不敢置信地看着林珏：“阿珏，没有我么？”

　　林珏点头：“这里面，没有合适你的角色。”

　　在叶晚看来林珏这人大概就这么一个优点，耿直。即使他是社长，即使何玉真跟他关系过硬，他也从不给她开后门。这让不少看不惯何大小姐的女生暗暗爽了一把。

　　叶晚憋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向微一眼，好似在讲“看吧，我就说你行”。

　　“各位没有点到名的同学，下次还有机会，不过这次不好意思了。”

　　向微深深呼了口气，叶晚跟向微说了在外边等她就起身出了教室，走到门口时，似乎感受到了林珏的冷眼，这厮大概还在记恨她将他指引到文学院女厕门口的事情吧。

　　她出门时看到几个女生簇拥着哭哭啼啼的何玉真向远方走去，这样娇滴滴的女生，真不讨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