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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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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方程雨的菜确实不好吃。余良没停过讲话,看来食物对他吸引力不大。
周一和方程雨一直没怎么说话,一顿下来方程雨有时会应和几句,周一则是一声不吭。
终于结束了。临走前周一送余良到门口,余良没忍住,“哥们儿我那还有别人,要不给你换一个?”
“她挺好的。”周一平静地看着余良。
余良觉得太难得,好字从他嘴里蹦出来太难得了,“成!有事你打我电话啊。”他觉得自己眼光太独特了。
周一回到客厅望了望在厨房的方程雨,径直回房间里去了。
方程雨在洗完碗以后,坐在沙发上开始写日记,
“就这样生活,我应该会很满意。他是个好人...”
黄军的联系越来越频繁,程芳也一直追问方程雨对黄军的印象怎么样,她就说黄军是一个好人,不在乎她的过去,和他相处也很和平,人也很好说话。程芳听了以后喜上眉梢,对黄婶也越发客气起来。
周一发现方程雨出门的次数明显多了,一次吃饭的时候,她接到一个电话,对着电话那头哦嗯了几句又要出门。
“方程,你最近在干别的工作吗?
方程雨突然觉得十分不忍心,
“没有。”半晌,方程雨又说,“你扣我的工资好了。”
“为什么?”
“我没有好好工作。”周一注视着这个找借口的女人。她慌了,他还和大山一样,静止又沉默。
“你还在看书?”方程雨点点头。
“还有写日记吗?”她再点头。
“你忙的话不用到我这里也可以。”
方程雨注意到他又把黑色的拐杖拿出来放在随身可以拿到的地方。愧疚在加深,她对周一说我扶你好吗,他拒绝了。
她不知道怎么办,心里有点烦可是她硬生生地把它压制住不让它表现出来。她觉得可能是黄军的追求让她不安定了。所以这几天她和程芳说希望黄军能沉稳一点就好了。
后来黄军每天睡觉前发一条问候短信,电话也没有那么频繁了。她到最后以为自己和黄军可能是黄了,专心致志地在周一那里干活看书写日记。
以前那种看着书摘笔记的习惯又回来了。她能在书里找到平静和快乐,而周一看她的日记表情也越来越微妙。她很有成就感。如果她再去深入地追究这感觉自哪里来,或许一切都不一样。可是她像一块石头,搬到了大山边上,她还只是一块石头。
这天方程雨在和周一吃饭的时候,黄军又打来电话。
“黄军我在吃饭。”方程雨小声地说。
“我知道,我在你家门口,我有话对你说,你先下来小雨。”
周一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情绪,方程雨放下筷子,盯着米饭开口道,“我的...一个朋友找我,我先...出去一趟。我很快回来。”最后那句说得飞快。周一没有看她,一直到门吧嗒一声,他才抬起头看着门好一会儿。
黄军捧着一束花,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还烫了个三七分的发型,站在她门口十分惹人注目。
“黄军,你来做什么?”
黄军不再有最初见面时的腼腆,大方地拉着方程雨的手,“先别问,我们先去看你父母好吗。”方程雨想初次印象都是不准确的,那时她根本看不出来黄军这么喜欢自己。
程芳做好十足准备,好像预感他会来一样,一直在说着“坐坐坐我去准备晚饭”之类的客套话。方石柱毫无预料,完工回到家就看见一个人模人样的青年坐在自己女儿旁边拉着手说些什么,当下心中了然。但为了维护自己的岳父威严,他没有露出笑脸面对来人。
“还有最后一道菜,来来,你们先吃上啊!特别小黄你多吃点啊!”程芳隔一阵就从炉灶那里走到桌前张罗一下。
黄军在未来岳母的热情招待下卖力地一边和未来岳母讲话,一边不忘替未来岳父满上酒,手还拉着方程雨没有放开。
方石柱今天其实特别高兴,因为承包了一个比较大的工程,他打心里觉得这个青年是有福气的人能交好运。很快他就憋不住,露出笑容,“那个小黄,你在哪里工作啊?”
“不要再夹了够了够了!”黄军摆摆手示意未来岳母不要再夹菜了,程芳笑得脸上的褶子都生动起来,像扇子一样一会儿开一会儿关。
“他婶子都和我说过了,小黄现在在一个建筑公司当经理呢,是不是小黄?老头子...”
方石柱听着老婆这么说有点不高兴,怎么说自己也是一家之主,人家还没怎么表示就让老婆已经心偏一大半,可见这个青年油嘴滑舌。
“朋友那里帮个忙而已,阿姨别这么说。”
“我管他什么经理...”方石柱听完后坐在那里喝闷酒,菜也不夹了。
黄军一看老爷子有点生气的苗头,赶紧又满上酒,“叔叔别这么说,什么经理都是虚的,其实就是个做水泥的和您一样啊一样的!”
方石柱觉得这还差不多,自己就这一个闺女,这么多年日子多不容易,“小黄我跟你说,我闺女当年高中追的人可多了,那些臭小子看我想打断他们的腿都不敢来了!她还是才女!家长会上往那一坐可有面子,要不是中间有那一段,我闺女绝对是这个...那什么?什么领!”没人可以嫌弃他的孩子,方石柱借酒抒发自己心里的不平,激动地脸通红还不忘捶桌子。
“白领!当年就过去了,以后会有我的!那什么叔叔干一杯先...”
方程雨觉得他们的谈话密不透风,自己根本插不进去。声音很响很乱,她坐在那里,被这间屋子的所有人的交谈声像张被子包住。
程芳在边上一直瞅着方程雨和黄军紧握的双手,一种如释重负的喜悦在她心里扎了根,她的笑容里一半是欣慰一半是心疼。
方程雨感觉到自己与另一个男人交握的手心传来的热度,渐渐听着父母充满喜悦的笑声,言语间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欣慰与欢喜,心里发生了变化。
开始那点不安已经烟消云散。她仿佛还是那个一纸空白的方程雨,等着父亲家长会回来说我闺女最棒的方程雨。她突然感激这个叫黄军的男人,把这个家多年欠缺的东西补回来了,即使只有一点也是好的。
在十五楼的公寓上,周一吃完了饭就拄着拐杖来到了阳台,方程雨经常往那里看,自言自语“我家怎么和我一样黑乎乎的”,他知道那里是方程雨的家。他看见另一个男人牵着方程雨进了房子,现在那里大门紧闭,灯光明亮。他深吸一口气,胸腔是无法驱散的郁闷,拧成一股麻花,挤出来鞭炮般扎耳的谈笑声。他注视着灯光处好久,天色变暗,路灯车灯成为一条龙,直到耳朵已经不想分辨任何人声,终于他转身进了门拉上窗帘。
他坐在沙发上,摸着方程雨落下的笔记本,在黑暗中读了出来。那是他自己。他从来没有描写过的自己。
他从另外一个女人那里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