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节 ...
-
李德卫说：“我带你去我闲着没事去过的地方，一个废弃的工厂，荒芜人迹，夜晚还能听见有人在哭。敢去吗？”李德卫有意要吓唬杨小枚。
杨小枚说：“有你在，我怕啥？”她说这话明显是在为自己壮胆。
也就十分钟左右的车程，在高楼林立的一侧就是连片废弃厂房，高大的厂房虽然仅存着框架但能想像出当时的繁忙和热闹，先前的三层办公楼还在，只不过没有了原先的玻璃和门，四处透风的楼体在黑暗中发出怪声。空空的厂区，满是芳草和灌木，人去楼空成了野狗和老鼠的天堂，白天能看见野狗和成群的老鼠，夜晚则能听见黑暗中传来争食的撕咬声和求偶的呼唤声，在漆黑的夜晚来到这，不仅仅需要胆量，更要有非常人举动。
在这种场合不用李德卫主动，杨小枚就很自觉地用手牵着他，并且用双手。胆小是天性，即使平时天不怕地不怕人。不怕在原因就是没到最怕的时候，到了真正怕的那一刻，无论谁都会不由自主表现出本能来。杨小枚眼下的一举一动无不表现出一个女人胆小的天性。
李德卫知道杨小枚此时的心里，干脆扶着杨小枚直接来到了办公楼前，走进一楼顺着楼梯一步步来到了三楼，在一间最大的房间的窗前停了下来。用手指着远处，让杨小枚看。
工厂院落隔着一条街道就是一片居民区，连幢的平房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看出它的破旧，没有几户窗口亮着灯。而不远处挨着的崭新楼群却是一片的灯光通明，没有几户不亮灯，更反衬出平房区的破败。新楼区的街边上有不少的车辆和宵夜的人们。再往远处看就是繁华的市区，灯火把半个夜空照亮，激光束不停地在空中扫过，让夜晚的城市更显夺目。而厂区一侧的整片区域侧是漆黑一团，没有一丝灯火，这就是繁华与没落，衰败与鼎盛的区别。
李德卫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儿吗？就是因为这里冰火两重天，它使我不忘过去，记住现在，憧憬未来。更重要的是把握机遇，时刻准备迎接未来。”他在说这番话时并没看杨小枚。
杨小枚说：“你带我来就是为了看这些？”她知道李德卫肚里深藏的这点东西，更知道他不甘于现状的愿望。无论从那个角度说李德卫这个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去当个临时工都只是暂时之计。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如一只等待食物的饿狼，随时出击，抓获猎物。
李德卫说：“当然不是，你闭上眼睛，再听。你听到什么？”
杨小枚说：“没什么呀？”尽管杨小枚按照李德卫的要求闭着眼睛听了会儿，又睁开眼睛听，真的没什么吗？
李德卫说：“你说的对。但你不觉着此时的无声更胜有声吗？”李德卫说这话时紧贴着杨小枚，□□的炽热让彼此都感到难耐，看来，李德卫要在野外“下手”。
杨小枚说：“在这儿吗？”黑暗中杨小枚两眼在李德卫的脸上寻找答案，尽管有些模糊不清。
李德卫说：“回归自然不好吗？我们一起。”
杨小枚其实不怎么愿意在这样简陋的场合下做这种事，不去酒店怎么着也有张床、有把凳子吧，就眼下这环境，尘土、瓦砾、垃圾，还有一点安全感都没有的破房子。本来挺美好的事情，搞的跟苟且似的。但为了李德卫，杨小枚还是顺从他的意意，按照他的要求配合着。
都是穷惹得祸，不然呆在连小偷来了都会哭的地方干什么？
……
早上起来李德卫照常洗漱完出了单位的大门，与以往不同的是他再也不需去外吃早餐了，过了街走不到五六分钟就到了他和父母临时的家，父母早已把早餐准备好了。
李德卫边吃着边跟父母聊着这些天了的营销情况，在母亲的苦心经营下，便利店每天能营利一百八十多块，除去现在租住的房屋和日常生活费用，怎么算也能剩余一百块左右，如果不租房住还能剩下更多。也就是说，这个便利店不但实现利润还养活了三个大活人。李德卫和父亲的工资理论上可以存起来不动了。按现在四千块一平的房价，用不了几年，就可以在这附近买一套房有自己的家。
早早来到办公室，打扫完房间又打满两壶开水，这才坐在科长办公桌一侧边歇息边翻着科长桌上这两天的报纸，一则公务员（事业单位）招录考试的通告引起了李德卫的注意，不由得仔细看了两遍，学历、年龄及身高要求都够。报名截止日期是十天后，考试时间在十月份，还有近四个月的时间。李德卫把这张报纸留了下来，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思考起来。
参加公务员考试不失为一次机会，改变的不仅仅是身份的问题，更重要的是不用再担心工资跟不上物价上涨的问题，少了后顾之忧。就他现在的工资还是四年前刚来时的一千块钱工资，四年了一分没长。勉强养活自己还将就，要想成家过日子还差很大一截。收入少，经济基础差是李德卫没找女朋友的重要原因。
李德卫决定报告公务员，他不打算再呆在这个单位了，原先他是相通过当临时工，过渡到体制内去，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这种想法变得越来越没有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他只能通过此类的考试。思前想后，又根据他自己的实际，李德卫填报了的单位是市总工会。之所以选择工会就是因为报告条件不要求是党员，而李德卫恰好不是党员。
从报完名开始，李德卫的作息时间就变了，晚上不再是最早一个回到宿舍的人了，而是不是最后一个也是最晚的两个之一。但他什么也没跟别人透露，包括他的舍友。
时间飞逝，转眼离考试还剩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了，这一阵子李德卫专心于公务员考试准备，其他的根本顾不上，杨小枚却时常来电话没什么正事，纯属闲聊。而李德卫一听杨小枚闲聊就嚷着有事，然后挂机。弄得杨小枚发短信骂他是当代陈世美，发誓再也不理李德卫。可过不了一个星期又主动电话“聊骚”，还是说不上几句就被李德卫打断。
终于在李德卫还有不到半个月考试的这一天杨小枚发怒了，她真生气了，一大清早就打来电话通知李德卫，限他三分钟到路边来，不然她要让他好看！
李德卫尽管起得早，也没这么早，才刚刚从被窝里爬起来要上厕所就听到电话响，这一接不要紧，惊的衣服也穿不上了，好不容易套了裤子，衬衫又找不见了，又怕杨小枚再次来电话，只好光着膀子，又因为着急干脆光脚穿鞋跑了出来。尽管九月的早上天气很凉。
杨小枚说：“你什么意思你！？怕我赖上你是不？”杨小枚眼睛如灯，嗓音如锣，怒气如火。见李德卫劈头就一句。
李德卫说：“你别生气吗，听我解释。”
杨小枚说：“你解释个屁！你要是烦我了就直说，姑奶奶我还不愿搭理你呢。”杨小枚白嫩的脸庞变得有些发青。
李德卫说：“你瞧你现在这样，简直就是个骂大街的，一点素质都没有。”李德卫尽管讲话的声音低，却吐字十分清晰。
杨小枚说：“我这样怎么了？你好！？你素质给我看看。臭德性。”杨小枚一听李德卫在埋怨她，说话的声音就更大了。
李德卫说：“不可理喻，没法沟通。”转身要走。
杨小格说：“李德卫！你敢走？我让你好看。”她真急了。
李德卫说：“你到底要干什么！？我解释你不听，我走你又不让。”李德卫听见杨小枚发出的通牒后，只好转身回到她的车跟前。
杨小枚说：“给我老实交待，为什么不搭理我？”她生气归生气，说话的声音却降下来。
“我这不复习要准备考试吗。”李德卫无奈道出了实情。
“考试？老公务员？”杨小枚在李德卫脸上寻找答案，见他肯定的姿态就气消了。
杨小枚说：“你早怎么不说，害的我生闷气。”
杨小枚说她知道有个这方面的专家，辅导公务员考试的考生很有一套，她去求这个专家来为李德卫辅导。而李德卫连说不用。杨小枚知道李德卫拒绝的一大半原因是因为辅导费。因此，就对李德卫说让他不用担心费用的事，她父母跟这位专家关系很好，不收钱。让李德卫尽管放心学就是了。李德卫当真相信了，这才同意去听课。
安抚好李德卫，杨小枚抓紧时间与专家取得了联系，并定好辅导时间。考试前一共辅导四次，时间都安排在晚间。一次两个小时，一共八个小时，四十五分钟一课时，一课时五百块，共计十点六课时。看在与杨小枚父母是熟人的面子上，专家就按十课时计算，共计五千块。
杨小枚为李德卫交上辅导费，却没告诉他。专家按杨小枚的要求答应为这事保密。
做完这一切，杨小枚就想，李德卫能考上更好，怎么说他也是肚里孩子的爹，就当为孩子提前安排未来了。爹出息了孩子还不借光？为他付出还不等于为孩子将来铺路，无论是经济账还是利益账怎么算都不吃亏。
李德卫将来你要不认这个孩子，看我怎么收拾你！每天早上起来摸着渐渐变大的肚子，杨小枚就时不时会想着这事。
考试的前一天晚上，李德卫再次来到废弃的工厂，站在三楼的窗前向远处望去。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放松心态，接受一切。李德卫心里默默地鼓励着自己。许久之后，用一小块砖头摸黑在楼板上写下了：成败在此一举，我准备好了。又写下落款李德卫，又写下年月日。然后把砖头块远远的一抛，拍拍手，转身下楼。
出了厂房，李德卫又回头看了看三层楼那间他常去的空房子，黑洞洞的窗口什么也看不见，倒像张嘴发威的巨兽，时刻要吞掉眼前的一切。
等着吧，我会降服你。
来到便利店父母都在，店里清静，原本快歇业的时间段顾客就少。老爸在看电视，一台用了十多年的显像管电视。而老妈在为观音上香，嘴里还念念有词，菩萨保佑一类的话。
老妈这是祈求菩萨显灵保佑李德卫如愿中榜，实现人生三大快事之一。李德卫不用问就知道。
……
圣诞前夜，李德卫独自来到单位跟前的小饭馆，点了两个菜，要了二两白酒，坐下来慢慢喝。今天是他在当了四年半临时工的单位度过的最后一个夜晚，新入职的单位已经办好了一切手续。他要庆贺，而且是独自庆贺，没邀请科长、没邀请舍友，没邀请同学，因为四年多的经历让他懂得没有无缘无故地帮助，也没有无私无利的友情，更没有寒窗苦读能结下的真情。
“圣诞快乐。祝李同学金榜提名，早日实现人生三大快事另三分之二。”
是杨小枚的短信。
李德卫没回短信，而是拨通了她的手机。
他问她在干吗？她回问他在干吗？
他说他在喝酒？她回答她要来，请不请她？
他说她来他就请。
于是时间不大杨小枚挺着个比将军还大的肚子就来了。杨小枚吃过饭了，让李德卫别顾她。
李德卫说：“你吃过饭了还让我请，你也太为我省钱了。”
杨小枚回答说：“我是为你省饭钱，看我多为你着想。你看我都快生了，到时候我怕你忙起来忘记了，不如你提前把礼随了得了，也省得我惦记，还要通知你。作为老同学，你不会为难吧？”
李德卫就说：“我这饭吃的，我这是赔大了。”边说边从兜里掏出五百块，又问店老板要了红包，装好了递给杨小枚。而杨小枚撅起了嘴埋怨李德卫吝啬。
“这么亲近的关系才拿五百？怎么拿得出手？”
李德卫就说：“这还少呀？我半个月的工资。”
杨小枚道：“哎呀，谁让你投错了胎，我这当娘的先替你拿着吧。”
李德卫说：“我说杨小枚，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好像我是你肚里孩子爹似的。”杨小枚本想实话实说，因为桌上没有第三人。可又一想，跟他说了不仅仅是思想负担、经济负担、责任负担、道德负担问题，很有可能就毁了他和他刚刚得到的身份。杨小枚对李德卫一撇嘴：“做你的大头梦吧，我姑娘知道她亲爹是谁。”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