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传》橘乃路

41、闲档狗血肥皂剧

　　一边感叹一边上下其手，很快，潮湿的白色内衣变成为了布条。
　　将穿着箭秆的手臂上方用力扎紧，然后突然快速将箭拔出来。猪头虽然失去了意识，还是疼得哼了声。
　　仔细检查了下泡得发白，有些皮肉外翻的伤口。好像伤到了动脉，不过因为扎住了上面加上大量失血，也没再流出太多的血。将一些药膏和止血散涂上去却因为没有干净的绷带不能包扎，要是化脓这家伙可能就真的要挂掉了。
　　接下来要处理猪头那已经肿得老高的右肩，那应该是在我一掌拍在崖壁上使他原本就被拉升到极限状态的关节因为冲击力脱了臼。不过起码还在，有手，就算是摆设，也总比没手强。失去了一个制造炼金术师爱德那样的义肢的机会，我心底其实还不太厚道的觉得有那么点可惜。
　　熟练地用分筋错骨的手法将骨头归位，这回猪头连哼都没哼，因为失血过多加浑身湿透的他开始发烧打摆子。
　　抬头看看乌云密布的天空，空气中也开始凝聚水气，不出二十分钟就会开始下雨了，而且应该不是阵雨。
　　天快黑了，不赶快找个地方避雨并且烘干猪头身上的衣服，刚才的努力和我珍贵的药材就算是打了水漂了。
　　不过，我自己也先得处理下。
　　将左手抬高到眼前，比开始的时候好了很多，但是无根指甲根部仍泛着紫黑色，隐隐透出血丝。
　　这倒还好办，人问起来，最多谎称被门夹了。
　　但是手背和前臂上的黑色细鳞要怎么解释？难道告诉人家是擦了黑色药膏的牛皮癣？
　　不疼不痒，光滑结实，摸上去凉凉的。这几年是恢复得越来越慢了……
　　啧——算了，出手之前就明知道会这样的。要怪就怪那个看不清脸放暗箭的家伙！哪天落到我手里，定要给他比黑虎高百倍的待遇！
　　还有就是这个猪头！装情圣！又没人来拜托他保护，没有金刚钻，还揽瓷器活，尽给我扯后腿！
　　又扯了些猪头的内衣，将墨潮刀收回刀鞘放回怀里。用布条将左手自手肘开始缠成木乃伊状，在手背上手牙并用结了个蝴蝶结。
　　再次确认无误后，将猪头完好的左手搭在肩上半扛半拖，开始沿河向上游缓慢移动。
　　很不幸的，没有见到我幻想中的渔村，雨开始下了很久，我才看到过河后第一栋建筑物。
　　从外观上来看，很像是龙王庙，或者说过去曾经是。
　　不过很显然，它有顶，而且是目光所及范围内唯一有顶的地方。所以也成为我为一的选择。
　　拖着身体越来越热的猪头，越过半人高的蒿草，离干燥的地面仅仅三步之遥的时候，我听见了——
　　“……我们少爷不会亏待你的。”
　　啧，里面是演的哪一出？
　　“放手。”绵软而有磁性的声音很有穿透力，与其说其中包含的感情是愤怒，不如说的冷漠，冷漠的鄙视。
　　嗯？为啥这台词这么熟悉？该不会下面就有人得意洋洋地接茬……
　　“你叫吧，你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某个没啥中气，一听就很贱的声音。
　　太没有创意了……
　　接着是什么东西的摩擦声，沉闷的撞击声配合着一句“哎哟”，然后是重物倒地的闷响。
　　“少爷，你没事吧！你居然敢踢我们家少爷！”多么具有感染力的声音啊！光听声音就能想象出主人的表情有多狗腿！
　　“可恶，你们给我将她抓牢了，本少爷今天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小美人，让他知道知道本少爷的厉害！”
　　“啪”大概是被扇了耳光。
　　“不识抬举！让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唉……看来还要演很久……
　　不过破龙王庙好歹也算是公共设施。根据大学里的经验，无论是接吻、分手、多角纠纷谈判，既然在公共场合开练，就不会介意人家参观。虽然现下情况有些特殊，我也讨厌麻烦，但若背上这个死了更麻烦，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我毫不犹豫地拖着背上的猪头进去了。
　　眼珠子转了转，稍微环顾了下四周，这龙王庙比我想象的稍微大一点。摇摇欲坠的供桌上除了几钱厚的灰尘什么也没有，神龛上的供奉的泥塑已经剥落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也不知道是否真的供着龙王——因为没有头。
　　不由感叹时代进步快：这年头就开始时兴倒卖文物了！
　　用脚将地上的几个草蒲团踢到一起，然后小心地将猪头放平在上面。接着抬眼开始打房顶上满是灰尘和蛛网的破布幔的主意。
　　“你、你们是什么人！”外强中干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考。
　　啧，本来打算将他们当空气，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井水不犯河水的。
　　先用眼角一扫，打量了下刚才刻意忽略的一干人等，再慢慢转身。
　　奇怪，很奇怪。
　　首先是这出闲档狗血肥皂剧的女主角——右边脸上印着五指红印的“小美人”。一身象牙白的衫裙上罩着胭脂红的撒花烟纱，品位高雅价值不菲，看起来像是大家闺秀，却没有梳个相称的发髻，更没有发饰。鹅蛋脸，柳眉凤眼，素面朝天，与其说是美丽，不如说是清秀。皮肤呈现这里较为少见的蜜色，身材欣长，不显柔媚，却难掩英气。呵，眼神不错，很难想象这种人会受制于人。
　　不过此时“小美人”左右袖子正被家丁打扮，神态猥琐的甲乙两人分别扯住。看那家丁虽着下人服饰，衣料却是上乘。
　　她正对面站着一个白衣长衫，面有菜色，约莫十六七岁的瘦弱青年，想来便是饰演男二号的那位“少爷”。精白菱纹织锦的袍子，袖口、衣襟、下摆，繁复刺绣，珠玉为饰。光这件外衣恐怕便是好几万元人民币。若说是古董就能上千万。重点是，这件袍子异常干净，别说泥点，衣摆上连灰尘也没沾上一缕。
　　这几个无论哪一个都不像是会在此情此景出现的人，可又偏巧让我遇着了，这叫做运气？
　　就算你们这出戏明显人手不足，可惜我没什么兴趣客串男一号。
　　“在下路过避雨的。不打扰各位，请继续。”我做了一个“请便”的姿势。
　　那“小美人”听我说完这句话，依旧面无表情，不过骤然瞳孔收缩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