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策》卓落

2、第 2 章

　　青石砖一格一格，紧紧地贴着，齐整的棱线。两边高耸碧瓦朱墙，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静谧中忽来一串闷雷，倒像是对着这阴郁了半月，却迟迟不见雨水的鬼天气发了些牢骚。

　　乌青的天，像是被高高的宫墙支撑着，卯足了劲想要塌下来一般。杂乱的云却似一个个怪物，呲着尖锐的牙齿，叫嚣着。她抓紧了食盒，默默地垂下头，数着脚下的青砖，一步两格的走。老天又“咕噜”了几声，开始漏了几滴清雨后一发不可收拾。这光楞楞的朱墙哪有可以避雨的地方。向前或是后退，都是看不到头的青石砖。她的脑中有那么一瞬的挣扎，终不再回头向前跑去。

　　也不知是蒙头跑了多久，可算看到了那个宫门。清冷颓败，朱漆斑驳。但即使残亘半瓦也能避雨不是？她捋了捋贴在脸颊的头发，粉色的宫衣近乎湿透了。她轻轻地推开了宫门，里面杂草丛生，正仰头享受雨水的洗礼。她跑到屋前，正门敞着，似有股冷风从里面游出。前些天的闷热早被雨水冲了个干净，却仍能感到里面的凉气。

　　阴冷森森。本就偏僻，外加天气作祟，后背顿生积分凉意。她大着胆子往里走，穿过窗纸的光线少的可怜。素白的鲛纱坠在大殿四面。

　　“皇后娘娘怎会来这里？”她悠悠的从阴暗中走出来，拖着以为艳红的裙摆。苍白的脸上未施粉黛，却依旧的美丽。如墨的长发，柔顺的披散下来，到了腰处才结了个发带。

　　穆蓉在她面前，是那么的狼狈。她细想过往，像是一直如此。“我……想请你帮忙！”

　　“帮忙？”她自顾自的坐到了贵妃榻上，看着穆蓉，笑道：“皇后娘娘真会说笑，我一个冷宫的弃妇，能帮您什么？”

　　“芊芊姐，我不过是在重蹈你的覆辙，不是吗？”穆蓉刚说完这句话，就看夏芊芊脸上的笑容骤的消失了。

　　“你穆家的人，现在一个都没有死！而你，还是皇后！”她站起身，一步步的朝着穆蓉逼近：“哪里来的覆辙？”

　　“姐姐！”这一声，像是回到了三年前。夏芊芊做了芫朝的皇后，她还只是穆将军的掌上明珠。现下回想来，却如隔生一般。“我知道他心中一直有你。我们为什么回到今天这步田地？就是因为……”

　　“蓉妹妹！”她打断了穆蓉的话，说道：“这进秋的天儿啊，变得快的很。你这病秧的身子，怎么就不见好？快些回去休息！”她推着穆蓉出去，外面还下着雨，哗啦的急促雨声。“到时要为我做件事！”这句话就轻轻的吐在穆蓉的耳边，听得似有似无，她正想问，门已经关上了。

　　这雨如倾盆泻下，一路都没有看到宫人。她从后门进了梨苑，凝香早就等的焦急了。

　　“皇后娘娘，您可回来了！皇上传信了！”

　　她一边换着湿透的衣服，一边问道：“说什么？”

　　“晚上有宴，让皇后娘娘出席！”

　　穆家的人，从断头台进了持真寺，也不知他卖的什么葫芦。那里是直属芫朝皇帝管辖，一个特殊的地方。但也听说十分恐怖，为了真相，什么刑法都有。穆蓉不知是喜是忧，但起码他们还活着，就有希望。“别再叫皇后娘娘了！听着头疼！”父亲的旧部，在穆家出事后都避之不及。放眼朝中，现下最得势的便是华贵妃的父亲薛霄，宫中也如是。这宫里宫外，当真是祸息共存的。眼下她只有赌皇上对夏芊芊的情谊了！要是他真如钢筋铁打，半点歉意都没留下，那只有认输了！

　　“凝香！拿把伞，我们去院里！”这偌大的梨园，现在只是个冷宫，只有她们主仆二人。这皇后娘娘早已是名存实亡了。说梨院在太上皇时，是一位宠冠六宫丽妃居所，后因丽妃芳逝，太上皇因伤心而封院。这久无人居，满院的树疏于打理，却长得繁茂自然。看这庭院，仍存有昔日华丽的影子。这院里，有个活水的荷花池，宫人早就将这里的荷花清干净了，如今只剩这光秃秃的一汪碧水。她想也没想，就跳下去，惊的一旁的凝香大呼：“皇后……主子！你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