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影深深》卓落

6、晚香

　　晚香被大太太安排着换了房间，在走廊尽头，是最偏僻的一间。从那晚后，我也一直没有再见到晚香。大家都在说晚香的不是，因为同是下人，即便晚香又上了一台阶，他们还是从骨子里不承认她。加上老爷从未来看过晚香，或是召晚香去主楼，慢慢的，大家把对她的最后一丝忌惮放下了。听着陈管家反应大伙对晚香的意见，大太太冷笑一声，便让陈管家安排着让晚香搬房间。
　　我听着这一切只觉得很陌生，脑海里只留着那夜惨白的脸和泣血的红唇，竟有些模糊晚香本来的样子。
　　这楼里偶尔会传出大笑声，突然又是嘤嘤的啼哭声，大家也都慢慢地习惯了。我十分的担心，还是决定去看看晚香。现在还是白天，可晚香的屋子里却很暗。藤蔓遮住了大半个窗户却无人管，心里不由的替晚香抱不平。房间里很静，我环视了一圈却没有看到晚香的身影。房间凌乱不堪，还弥漫着潮湿的味道。我打开灯，灯却没有亮。气愤中又是无奈，我生气又有什么用，没有人愿意帮晚香，就连她随侍的丫鬟也请求调走。当时陈管家却什么都没有说，就给她换了工作。我着手帮晚香收拾起房间，要是能找人将窗口的藤蔓砍掉，就会好很多了。可谁又能帮忙呢？庆幸这还能打开一扇窗，透进些新鲜的空气来。隐隐觉得，有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回头正对着晚香的脸。吓得我倒后一步，头直接撞到了身后的窗户上，刚才那声惊呼还没来的及喊出就换成了痛呼。
　　“晚……晚香。”手轻柔着头，看着晚香呆滞的看着我，有些毛骨悚然。容颜憔悴，头发也散乱着，旗袍上也不知是粘上了什么，身上散出一股子奇怪的味道。
　　“晚香！”我用手放在她的肩上，她将视线转到了我的手上，却没了别的反应。我带着帮她洗澡，她一直很安静，一点也不反抗。此刻的她，是那么让人心疼。要是慕容老爷没有让晚香做五姨太，她也不会变成这样。不，我这句话或许说反了。要是晚香没有想着往上爬，也不会像今天这个样子。回想曾今和晚香在一起的日子，我现在才渐渐明白她的真实意欲。我多想问问：晚香，你可曾后悔？你费心走的这条路，得到了什么呢？
　　“春桃！”我在帮晚香梳着头发，听着一声，惊觉的抬眼。她从梳妆镜中看我，目光清明。我开心极了，转到她身前握住她的手：“晚香，你好了？”
　　“今天老爷要来，好好打扮一下。我们要争取为自己谋个出路！”
　　我悻悻的放开她的手，她不屑道：“你就甘心去当一辈子下人吧！”她突然笑颜如花，拿过我手中的梳子，一边说道：“要是我成功了，一定不会忘记你的！”
　　“晚香……”
　　“怎么了？”她没有回眸看我，只是兴高采烈的打扮着。
　　我夺过她手中的梳子，郑重的问道：“你真觉得能成功吗？即便成功，你觉得你未来的日子就好过了吗？要是老爷不理你，大家都排斥你，你怎么办？”
　　她被我严肃的表情震慑到，又立马缓和过来：“什么怎么办，到那时反正我不是下人了。他们不理我，我不还有你吗？”她抢回梳子：“快干活去吧，一会陈管家又该说你。”
　　心中混乱不堪，我回头看看晚香，轻轻地关上了房门。大家都想要摆脱自己低贱的命，晚香这算是摆脱了吗？名义上是货真价实的五姨太了，可这改变了什么？现在的她，还不如以前那样活着。我也要改变命运，但绝不是像晚香那样。想着依附别人活着，终究是惨败的。像六街胡同的女人，全都靠着家里的男人。天子出头便是夫，她们就认为女人就要仰仗着丈夫活着，我不要那样的生活，我只求有片小小的天空，能够不懦弱的活着！

　　陈管家正急着找我，看我从晚香房中出来，面色沉了下来。“大太太找你半天，快些去！”
　　我点点头，小跑过去。轻轻地叩门，听着大太太应了声：“进来。”
　　“大太太，我刚才……”我正欲解释来晚的原因，大太太便打断了。
　　大太太在书房里翻箱倒柜，不知在找什么。只听她开口道“前些日子，梁家送来的礼收到哪里去了？”
　　大太太喜欢安静。自从我伺候大太太，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在打点。刚开始还会惹些乱子，可大太太脾气极好，只要不是捅出什么大篓子，她便真一只眼闭一只眼，我脑海中开始飞速搜索这个梁家。梁家……是哪个？常来往的几家太太都不姓梁啊！梁家？
　　大太太看半天没吭声，有些急了：“我说让你给我放进书房的一个礼盒，就是前些天的事！小小年纪怎么这个记性！”
　　我猛地想起一个熟悉的身影来。前些日，来了位梁家的管事，给大太太送来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