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人，请你喊一声》蝎子

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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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死的电话！我还没睡醒呢！
　　小涘百般不情愿的在床头柜上猛抓一阵，终于找到电话机：“该死的欧克！你不用睡觉的吗？再打电话来我把你从这里丢进太平洋！”
　　“喂？……死掉啦？”电话那头半天没有反应。无聊，不说话我就会原谅你吗？哼！
　　“……小涘，你……还好吧？”终于，想起一个好像很受伤的声音。
　　“坛子？是你啊……”小涘总算有点清醒，揉揉乱七八糟的头发坐起来，“你不用一大早就装鬼叫我吧。”
　　“你好象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没有参加这个赛季的比赛啊。”
　　“再想想。”
　　“我是没参加嘛。”坛子是小涘的跆拳道教练，所以除了比赛之外她实在想不出他找他还会有什么事。
　　“今天几号？”坛子耐着性子。他很清楚这个爱徒老会犯迷糊的毛病。
　　“十二月一号……啊！……”
　　坛子颇为不忍地听见听筒里传来小涘的惨叫：“你动作快一点，我马上开车来接你。”说着挂掉电话。坐到电脑旁，欧克在另一头已经等了好久。
　　“怎么样？”
　　“她果然忘记了。”
　　两个男人对着电脑屏幕笑得乐不可支。
　　“时间不早了，你还是赶快送她去学校吧。以后她就拜托你了。”
　　下线。就算他到了美国，还是不能不帮她记住所有的事情，不然连学校开学这种事情她都会忘记。欧克闭上眼睛想像她慌慌张张的脸，一抹微笑又浮上脸来。

　　“怎么办？会不会迟到啊？”小涘可怜巴巴的看着驾驶座上的坛子，恨不得他把尼桑当成飞机来开。
　　他摆一脸“我了”的表情，果真把车开得飞快。
　　目的地——月光学院。
　　说起月光，恐怕不知道的人很少。这所坐落在远郊的学院，以令人扎舌的学费和令人艳羡的师资力量而出名。这个城市几乎所有的政界和商界要人的子女都在这里上学，而一旦从月光毕业，前程也就光明一片。换句话说它是一所贵族学院。不过有所不同的是，它并不只对所谓的贵族开放。每一年月光都要从各高校中搜罗一批精英向他们提供全额学费。没有显赫的背景和雄厚的经济实力而能够在月光占有一席之地，这本身就是一种荣耀。而小涘，正是全额生中的一员。只是月光有一些奇特的规定。比如每年十二月开学，除规定的日期不得任意出校，每个在校生都必须穿制服，高年级学生有管教新生的权利，每个学生都有区分身份的徽标。
　　“你不觉得这些规定很幼稚吗？我们已经不是高中生了耶。居然还像高中生一样要穿制服。而且都什么年代了，还有等级制度。”小涘胡乱的翻着连同录取通知书一起受到的《校规简明手册》。其实是一本牛津大字典那么厚的书。
　　坛子好笑的看她一眼：“不怕迟到了吗？”
　　“这跟迟到有什么关系？”小涘不解的抬头，看见坛子向车窗外努努嘴。
　　“天！”小涘惊叫一声，急急忙忙跳下车，带着一堆东西冲上即将开走的学校专线地铁。——这也是月光的奇特规定之一，家长不得进校，必须由学校的专线地铁负责接送学生。假如她落下这班车，除非走路，不然就得等到放春假的时候才能等到校车去学校，而那就已经是三个月后的事了。
　　呼~~~好险。小涘在车上坐定，总算舒了口气。她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打算补一补早上没睡足的觉。
　　“对……对不起……”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说话。
　　“校规上是怎么写的？你到底懂不懂规矩啊？”很凌厉的女声。
　　“请原谅。学姐……对不起……”
　　“对不起？哼，你们听听，她跟我说对不起！”周围一阵哄笑。“对不起就有用了吗？”居高临下的口气。
　　“我……”
　　太过分了，居然妨碍我睡觉。小涘不满地睁开眼。一个怯生生的女孩子背对着她，扎了一个很可爱的蝴蝶结。她对面的三四个女生正对他推推搡搡，一脸戏弄的表情。
　　这个像南瓜，真难看。这个像竹竿一样的是什么东西啊，好拽啊。这个……长得马马虎虎啦。天，我在她脸上看到了什么？雀斑？！哦，月光的学姐怎么尽是恐龙啊？除了……好妩媚的学姐哦。
　　竹竿狠狠抓住女孩子的头发，蝴蝶结一下子滑下来。
　　小涘终于看不下去了。“喂，够了吧。”
　　恐龙党的眼光落到斜倚在座位上的小涘身上。
　　“是你在说话？”原来一直咄咄逼人的正是妩媚的学姐。小涘心里的印象分噌噌落到负数，白长了一副好皮相。
　　小涘不以为意的耸耸肩：“我认为你不太礼貌。就这样。”
　　“你？”睥睨和挑衅显而易见。
　　小涘直视她的眼睛：“对，我。”
　　荆夜黎挑了挑眉毛。有意思。英雄救美的场面她不是没见过，但能够这么镇定自若的倒挺少，尤其对方是个娇小女孩子。制服被她随意的搭在扶手上，白色衬衫领口微敞，露出颈间一条系着平安扣的红绳。她斜靠在椅背上，舒服的架着二郎腿，那样子到颇有些帅气。
　　“看完了吧。”不等对方有反应，小涘已经站起来拉过哭得稀里哗啦的女孩子打算离开这节车厢。
　　“哎，你懂不懂规矩？学姐教训做错事的后辈，也轮的到你插嘴？”竹竿和南瓜一起挡在她们面前。
　　“走开。”小涘不耐烦的皱皱眉。
　　竹竿怒极，伸手又要抓小涘的头发。可是她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就被甩在地上，手臂上留下一道红彤彤的抓痕。
　　“你……”她又惊又怒。她又怎么会料得看起来娇小的小涘其实是跆拳道黑带的高手。
　　“你就只会这一招么？”小涘勾起嘴角，有趣地看她一眼。抓起那女孩子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我，全额生，蓝小涘。以后不要专找软的欺负。”
　　“夜黎，就这样让她们走？”竹竿显得颇为不甘心。
　　“总有机会的嘛……”说着，妩媚的脸上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太有意思了这丫头。

　　“她这么说？”
　　“是的，纪学长。”
　　“叫赵主任找她的意思办。”说话的竟然是雷北。
　　“让那个老家伙亲自去找一间她喜欢的房子。不然的话……”潜风挥了挥拳头，“他就别想在这儿干下去了。还有你，也少在外面嚼舌头，后果你自己知道。”
　　“是是是，只是荆学姐那里不太好交代……”
　　“那个荆夜黎？我们会处理的。你怎么这么啰嗦？”潜风有一点手痒。
　　“好的，纪学长。”来人急忙闪人。

　　教导处。
　　一个秃顶的男人惴惴不安的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小涘饶有兴趣地盯着他，她的旁边是已经吓得三魂丢了七魄的邵小田——她就是险些被剪了头发的女孩子。自从小涘在地铁上帮了她，她便一直与她形影不离。害怕“恐龙党”的报复固然是一个原因，不过这个特立独行、敢做敢为的女孩子也让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小涘，我们回去吧？……”虽是一个祈使句，让她念来倒成了恳求。毕竟教导主任跟“恐龙党”还是有所不同，她可是掌握着学生的生杀大权啊。万一被他开除——唉，她简直不敢想。
　　“没事。”小涘轻松的朝她点点头。
　　这大概是小涘进入月光以后做的第二件惊世骇俗的事。第一件，就是地铁上的见义勇为。她们在另一节车厢听到其他新生的议论，才知道她们遇见的是月光出了名的蛇蝎美人荆夜黎。传说只要是惹恼了她的人，下场往往产不忍睹，因为她的爸爸是政界要员。第二件，就是她现在要求教导主任答应的事——搬出学校住。理由是她实在受不了全额生享受的所谓的“特别待遇”，事实上，学校安排给全额生的宿舍的确很过分，如果说所谓的社会名流的子女享受的是星级宾馆的待遇，那么恐怕全额生住的只能称之为招待所。
　　“蓝小涘同学，这个……我们还是希望你能够服从学校的安排。毕竟这个……规定嘛，不应该这个……视而不见的是不是……”秃头一边满头大汗的企图说服小涘放弃这种念头，一边焦急地等着刚才派出去的学生带回口讯。若是换了平时，他早就二话不说的把闹事的开除出校。可是这次情况有点特殊……这一头是荆义善的电话威逼，那一头有关系着自己的饭碗能否保得住。这个女生姓蓝，又得到纪氏的特殊照顾，好像跟纪、蓝两家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哪一头都不好得罪。
　　“报告！”总算来了。秃头舒了口气，与门口那个学生耳语一阵。
　　“这个……啊，蓝小涘同学，你希望这个……什么时候搬出去呢？这个……或者你喜欢什么样的房子呢？这个……学校终归是通情达理的，当然这个……也得对你们的安全负责。这个……我们希望能有我们帮你们找地方住。”这个蓝小涘果然有点来头。这么想着，秃头尽可能表现的热情起来。
　　他态度转变之快显然让小涘有点吃不消。
　　邵小田显然也吃惊不小。据说这个秃头主任对违反校规的学生，尤其是全额生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开除，可他现在竟然一脸和蔼可亲的笑容要帮她们找房子？！她的脑中浮过一张冷漠的脸……他？！

　　秃头果然亲自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给她们找了间房子。是日式的设计风格，木质结构的一层楼，一百多平米还有一个小花园。
　　“做梦都不敢相信耶！学校居然允许我们外住，还不收租金。好漂亮的房子哦！” 小田一边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搬进住处，一边兴奋的大发感慨。
　　小涘淡淡地看她一眼：“你真觉得天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动动脑子吧。”很明显有人给了秃头什么指示。从她走进教导处，她就知道在她没来之前已经有人替前提她备了案。不然对于她的要求，传言有“杀无赦”外号的秃头怎么会那么好脾气的只是念校规给她听。只是不知道幕后的人是谁而已。或者……欧克？她又摇摇头。他恐怕还没这么大本事吧。
　　“也对。”小田安静下来。
　　小涘看着她严肃地撑着头，不禁又觉得好笑，这是个完全心不设防的女孩子。“既来之，则安之。别想了。”即使说给她听，也是安慰自己。

　　早餐桌前。
　　“这倒是很符合她的脾气呢。”娴姨含笑道。
　　“她就是喜欢惹麻烦。”欧克点头表示同意。
　　虽然母子二人都在美国，不过想知道小涘的消息倒并不难，毕竟关心她的人可不在少数。这不，一大早就接到坛子的电话“汇报”小涘在月光的事情。
　　“妈妈，这里的事情什么时候能够办完？”欧克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早餐上。月光里有潜风和雷北，他们在学校极有说话权，奚应城、莫子灿、还有米拉这些檀柘武馆的老朋友也都在，照说他不应该担心。但他心里还是有种不安。
　　娴姨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但是这里的事情的确很棘手。她只好抱歉地说：“恐怕还没那么快。”
　　欧克不语。
　　“不然你先回去，这里的事情我一个人就行了。”虽然知道儿子不会同意，不过她还是这么建议道。
　　果然，欧克坚决摇头：“说到画画你比我强，但你懂怎么运作一间公司？”何况是这么大一间公司。半年之内纪氏在全球的一百三十二家分公司陆续转到了徐娴雅的名下，她固然懂得纪国平的用意，但这对她来说也的确是一件不小的麻烦。潜风和雷北不能离开月光，他也不希望他们离开，毕竟小涘在那儿。所以只能靠他帮她，这点他心里明白。
　　“我们只要抓紧时间便是了。”算是安慰自己吧。一时半刻，恐怕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她明白儿子说得对，便不再坚持。这一刻她倒有点厌恶起自己来，现在会这么麻烦，还不都是因为你当时的自私造成的吗？
　　“没有人该为当年的事情负责。”欧克拍拍母亲的肩。
　　娴雅惊讶的看着儿子。看上去已经二十岁的他不能单纯的被称作男孩子了。坚定的面容，挺拔的身材，还有……他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忧郁，不由让她心生歉疚。
　　“你不介意？”
　　“介意。可你是我妈妈，我有什么办法呢？”欧克耸耸肩，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
　　娴雅无语。

　　“就是那个女生……跟夜黎学姐顶撞的那个。”
　　“哪个哪个？那边很多人嘛。”
　　“没穿制服的那个啊。看，牛仔裤，黑衬衫那个。”
　　“哇，好帅耶！”
　　“我看她是不想活了呢。”
　　“才不会，我听说她跟两位纪学长关系很暧昧哦……”
　　“天！怎么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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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远看见小涘和小田，一群女生低着头凑在一起议论纷纷。
　　“小涘，她们每天都要讨论，都不会累吗？”拜小涘所赐，邵小田每天也必须接受四面八方目光的检阅。
　　“随她们去吧。总不见得跟她们收钱吧？”说着，小涘还调皮的冲那一群人挤挤眼睛。
　　唉，小田只好在心里暗自叹口气。与小涘相处也有些时日，但她还是不能完全了解她。冷淡又不乏热情，古怪又很关心人，还有一些奇怪的习惯……真是一个谜一样的女孩子。他……真的喜欢她吗？不得不承认她是很有魅力的呢……而自己……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黯然。
　　“你在发什么呆啊？”看到小田一个人愣在原地，小涘不解的回头。
　　她回过神来：“我在想加入收费的话我们肯定发死了耶！”说着，暗自调整情绪笑着跑过去。
　　“呵呵，是啊。”
　　两人有说有笑的去教室。

　　“你干嘛！看到她也不用这么躲起来吧！太没面子了！”潜风不满的甩开雷北的手。
　　雷北没有理他。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怕被她身边那个粘人的女孩子看见。
　　“喂，你假装听不见就有用了吗？她早晚会知道我们也在这里，说不定她现在已经知道了呢！”潜风没有看到他脸上表情的变化。
　　“我总觉得有问题。”雷北自语道。
　　“当然有问题！为什么不让她知道我们在月光？……喂！你等等！”潜风真是觉得很受伤——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哥哥耶，可是雷北老是当他是空气，这一次又是不等他说完话就走人了。
　　“我们去哪里？”呼，好容易追上。
　　“找荆夜黎。”
　　又是这么干脆的回话，好像多说一个字会死一样。潜风愤愤地想，不过脚步却不由自主随他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