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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老人 ...

  •   待两队人马到齐后,相互挑了挑眉,为首的两位这才跪下来给苏焕行礼。
      “神机营一队办事不利,请将军恕罪,末将带人搜查时,在府外正东、西北两处发现有两队人马埋伏,共计六十八人。本来准备留几个活口来追查幕后主使,结果这群人全是死士,被我们特地放走的那两个发现任务失败后立刻自行了断,我们搜查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因为我们早有准备,没有任何兄弟受伤。”
      顿了顿,接着说:“因为之前将军嘱咐对方擅于用毒,所以我们按吩咐,除了偷留下来的两具,其它的,都淋上油一把火在原地烧了。末将亲眼看到全都被烧成灰才走,留下来的两具也是先撒完驱毒粉才送到廖先生的院子,抬尸体的兄弟廖先生检查过,没有问题。”
      “神机营二队基本完成任务,末将在排查将军府内部人员时,除了将军下令处死的那几个奸细外,还查出了十四个,其中三个出自于苏老三,其它的都是各大家族派过来的。对府中有威胁,能探到消息的,直接杀了两个,剩下的都监视着,以备日后再用。无兄弟受伤。”
      “好,诸位辛苦了!”
      不知从何时起,据说深陷囫囵,耗尽真元为女儿驱毒的苏焕抱着安睡的小女儿,气定神闲地来到门边,不仅精神抖擞,面色红润,连蓑衣都不晓得在什么时候换成了战袍。
      见众将士早已蓄势待发,苏焕以拳报礼:“今天确实辛苦各位兄弟了,苏焕在此向大家伙儿致谢,等过了这几天,事情都办妥了,一起来喝我女儿的满月酒,大家来个不醉不归。”
      “好!”
      回答声震破天宇。
      安静了片刻,立刻有人叫嚣:“将军就是太心软,一直念着旧情,没好意思下手收拾那几个老不死的,结果养得那几头白眼狼胃口越来越大。现在可好,居然敢趁着咱嫂子生产的时候过来闹事,幸好咱们早有准备,才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照咱的说法,早就该治治那几个吃人饭不拉人屎的老东西。”
      “哈哈哈哈。”
      此话一出,立刻引得哄堂大笑,也赢来不少人人附和。
      “就是,就是,那几个老东西居然敢打我侄女的歪主意,爷爷非把他们一锅端了不可。”
      话音刚落,就有人接嘴“我呸,那是你侄女?臭不要脸,我侄女!”
      “嘿嘿!俩不要脸的,我侄女才对,小丫头要长的像你俩,可别把人吓死。”
      “那是,像你俩那样,估计得成夜叉。”
      “哈哈哈哈。”
      被这么一折腾,才英姿飒爽,气吞河山的精兵悍将立刻变身一群兵痞,原形毕露地打闹起来。
      见他们闹过这一阵,苏焕才开口,声音一出,吵成菜市口的两队人立刻安静下来,昂首挺立,以最标准的军姿快速站好:“忙了大半夜,现在到了收尾的时候,众将士听命,神机营一队留守原地,护着宅子安全,任何人等不得出入,违者杀无赦。”
      “得令!末将必拼死保卫夫人和小姐安全!”
      “神机营二队整顿人马,跟着我走。”
      说完,带着一队人浩浩荡荡地消失在夜幕中。
      城郊小院,一位身着华服的老者正在对月独酢,时光似乎格外偏爱这名老者,虽然他早已满头白发却,依旧精神矍铄,从保养良好的手脸上可以看出这老者一直过得不错,依稀可以看出昔日的俊颜,年轻时,大概凭着那张脸迷倒过不少少女吧。
      老人喝得极快,一杯接着一杯,老人喝酒的样子极为优雅,虽然喝得那么快,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韵律,一看便知是世家子弟特有的风度礼仪,这种风度随着他们的成长深入骨髓,早已成为身体中不可分隔的部分。
      总之,这是一位极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老人。
      突然,老人持杯的右手轻轻颤抖了一下,酒水险险地差点溅了出来,还好,一双修长的大手轻轻地握住他颤抖的右手,温柔地把酒杯递到他的嘴边。
      老人抬头,月光下,是苏焕温柔的笑脸。
      苏焕也不说话,径直坐了下来,取出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了杯酒。
      朦胧的月光下,一老一少,两个同样优雅的人,以同样的频率,用同样握杯的姿势沉默地喝着酒,好像被月光分隔成两个不同的世界,又向一面镜子通过它,看着自己的过去或未来。
      良久,苏焕才停了下来,静静地盯了老者半盏茶的时间才开口:“我杀了你儿子。”
      老者置若罔闻,继续喝着酒。
      又这样静静地过了半柱香,苏焕取下老人的酒杯,开口说道:“我杀了你儿子。”
      酒被拿走,老者好像在一瞬间失去寄托,茫然地看了苏焕一眼,才收回保持着握杯姿势的手。
      苏焕再次开口重复:“我杀了你儿子。”
      过了片刻,老者才低声回答:“我知道。”
      顿了顿,又开口补充:“他该死。”
      苏焕咧嘴一笑,洁白的牙齿在月光下,像兽类一样泛着像金属的冷光。
      苏焕也不出声,站起来,转身就走。
      直到他快出院门,老者才再次开口:“既然过来了,就好好陪我坐坐吧,祖孙一场,你还是第一次陪我喝酒。”
      像想到了什么,苏焕停下脚步。
      老者继续说:“过来多陪陪我吧,你爹从没陪过我。”老者的声音有些自嘲,“就连你娘和你媳妇也没给我敬过茶。”
      苏焕利落转身,坐在石桌前,亲自为老者倒了杯酒。
      老者一口喝完,有些唏嘘,不知道是年纪大了,还是寂寞久了,说话有些絮絮叨叨。
      “我从小出生富贵,是苏家唯一的亲传嫡子,爹娘都对我宠爱至极。”老人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沉浸在梦里,“我从小要什么有什么,没受过半点委屈,直到我十八岁那年,父亲第一次违了我的意思,强迫我娶了妻子。”
      “那是一个很无趣的人啊,我都记不得她的长相,却还记得她一板一眼的样子,真没意思。”
      “没过多长时间,我就有了孩子,真有意思,那么小的一团,软软的,小小的,丑丑的。怎么可能不喜欢,那是我第一个孩子。”
      “可惜他的出生,让很多事都变了。我不再是苏家唯一的嫡子,他才是。爹娘,包括我那从来看不上眼的妻子,全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没有人再管我。”
      “多寂寞呀!那时候,我认识了柳烟。我喜欢她,因为在她眼里,我是她的天。可是家里人极力反对我娶她,可是,很想,真的很想。所以我利用了我的妻子,我对她做了很不好的事。”
      “可我不知道这样会害死她,她就这样死了,在我们还不熟悉的时候。”
      “从那时起,我的孩子,我第一儿子,眼中再也看不到我。”
      “我很失落,正好柳烟怀孕了,也生了一个儿子,他很乖,在他身上,我体会到做父亲的感觉。”
      “可是他犯了错,我的的儿子要杀他,我舍不得。”
      “人心都是偏的,我也不例外,我使了一些计谋,保住了我和柳烟的孩子,而我的大儿子,我第一个孩子,再也不肯认我,连看我的眼神都带着冷冷的恨意。”
      “我害怕那眼神,可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走了,去了边疆,而且,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回来的是他的儿子,一个风光雾月的孩子,那孩子跟我儿子长的真像,只可惜在他眼里,我连恨都看不到,我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
      “我用了很多方法,想认回那个孩子,结果把他越推越远。”
      “终于有一天,那孩子主动来找我,他陪我一起喝酒,却告诉我,他杀了我唯一幸存的儿子。”
      “人家觉得我这辈子都是富贵闲人,有个好儿子,还有个有出息的孙子,可是谁知道,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我经历了三次。”
      “人活的太久着实不好,身边的人一个个都走了,都不在了。”
      老人的声音很淡,淡到几乎消散在风中,却带着说不出的苍凉。
      苏焕一直静静地听着,直到咽下最后一口酒,才再度开口:“我不是我爹,我不信你。”
      “人心可以偏,但不可以没良心。”
      “你的儿子杀了我二叔,我爹没要他偿命。我爹在战场上厮杀时,你和你儿子坐享其成,而我爹死了,你们还活着,比我爹多活了四年,整整一千四百六十个日月。用着我爹用血拼出来的东西,还算计他的儿子。”
      “我杀了你儿子,今天过来,是来杀你孙子,斩草要除根,我不喜欢麻烦。”
      “我过来,只是想来看看,到底我爷爷是个怎么样的人,能逼得我爹那样委屈自己,结果发现,你只是胜在自私,胜在没有心,怪不得我爹从未胜过你。”
      “我爹出生不好,从小没了娘,亲爹又对他不闻不问,我想,那样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在内心深处应该极渴望温情,因为小时候没人给过他。因为渴望,所以对你存有幻想,所以对你一再忍让,因为渴望,所以毕生只娶了我母亲一人,就是怕我从蹈覆辙,受他受过的苦。”
      “感谢你和你的子孙从未给过我半分温暖,让我在除掉他们的时候不会有一丝心软。”
      “我知道你今天这幅作态只是为了保住你那些庶出的孙子,可惜我不是我爹,可惜我爹已死了好多年。”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空留一地萧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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