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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重生 ...


  •   突然之间,岳灵珊“啊”的一声惨呼。

      令狐冲和盈盈同时叫道:“不好!”从高梁丛中跃了出来。令狐冲大叫:“林平之,别害小师妹。”

      劳德诺此刻最怕的,是岳不群和令狐冲二人,一听到令狐冲的声音,不由得魂飞天外,当即抓住林平之的左臂,跃上青城弟子骑来的一匹马,双腿力挟,纵马狂奔。

      令狐冲挂念岳灵珊的安危,不暇追敌,只见岳灵珊倒在大车的车夫座位上,胸口插了一柄长剑,探她鼻息,已是奄奄一息。

      令狐冲大叫:“小师妹,小师妹。”岳灵珊道:“是……是大师哥么?”令狐冲喜道:“是……是我。”伸手想去拔剑,盈盈忙伸手一格,道:“拔不得。”

      令狐冲见那剑深入半尺,已成致命之伤,这一拔出来,立即令她气绝而死,眼见无救,心中大恸,哭了出来,叫道:“小……小师妹!”

      岳灵珊道:“大师哥,你陪在我身边,那很好。平弟……平弟,他去了吗?”令狐冲咬牙切齿,哭道:“你放心,我一定杀了他,给你报仇。”岳灵珊道:“不,不!他眼睛看不见,你要杀他,他不能抵挡。我……我……我要到妈妈那里去。”令狐冲道:“好,我送你去见师娘。”盈盈听她话声越来越微,命在顷刻,不由得也流下泪来。

      岳灵珊道:“大师哥,你一直待我很好,我……我对你不起。我……我就要死了。”令狐冲垂泪道:“你不会死的,咱们能想法子治好你。”岳灵珊道:“我……我这里痛……痛得很。大师哥,我求你一件事,你……千万要答允我。”令狐冲握住她左手,道:“你说,你说,我一定答允。”岳灵珊叹了口气,道:“你……你……不肯答允的……而且……也太委屈了你……”声音越来越低,呼吸也越是微弱。

      令狐冲道:“我一定答允的,你说好了。”岳灵珊道:“你说什么?”令狐冲道:“我一定答允的,你要我办什么事,我一定给你办到。”岳灵珊道:“大师哥,我的丈夫……平弟……他……他……瞎了眼睛……很是可怜……你知道么?”令狐冲道:“是,我知道。”岳灵珊道:“他在这世上,孤苦伶仃,大家都欺侮……欺侮他。大师哥……我死了之后,请你尽力照顾他,别……别让人欺侮了他……”

      令狐冲一怔,万想不到林平之毒手杀妻,岳灵珊命在垂危,竟然还是不能忘情于他。令狐冲此时恨不得将林平之抓来,将他千刀万剐,日后要饶了他性命,也是千难万难,如何肯去照顾这负心的恶贼?

      岳灵珊缓缓的道:“大师哥,平弟……平弟他不是真的要杀我……他怕我爹爹……他要投靠左冷禅,只好……只好刺我一剑……”

      令狐冲怒道:“这等自私自利、忘恩负义的恶贼,你……你还念着他?”

      岳灵珊道:“他……他不是存心杀我的,只不过……只不过一时失手罢了。大师哥……我求求你,求求你照顾他……”月光斜照,映在她脸上,只见她目光散乱无神,一对眸子浑不如平时的澄澈明亮,雪白的腮上溅着几滴鲜血,脸上全是求恳的神色。

      令狐冲想起过去十余年中,和小师妹在华山各处携手共游,有时她要自己做什么事,脸上也曾露出过这般祈恳的神气,不论这些事多么艰难,多么违反自己的心愿,可从来没拒却过她一次。她此刻的求恳之中,却又充满了哀伤,她明知自己顷刻间便要死去,再也没机会向令狐冲要求什么,这是最后一次的求恳,也是最迫切的一次求恳。

      霎时之间,令狐冲胸中热血上涌,明知只要一答允,今后不但受累无穷,而且要强迫自己做许多绝不愿做之事,但眼见岳灵珊这等哀恳的神色和语气,当即点头道:“是了,我答允便是,你放心好了。”

      盈盈在旁听了,忍不住插嘴道:“你……你怎可答允?”

      岳灵珊紧紧握着令狐冲的手,道:“大师哥,多……多谢你……我……我这可放心……放心了。”她眼中忽然发出光采,嘴角边露出微笑,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令狐冲见到她这等神情,心想:“能见到她这般开心,不论多大的艰难困苦,也值得为她抵受。”

      忽然之间,岳灵珊轻轻唱起歌来。令狐冲胸口如受重击,听她唱的正是福建山歌,听到她口中吐出了“姊妹,上山采茶去”的曲调,那是林平之教她的福建山歌。当日在思过崖上心痛如绞,便是为了听到她口唱这山歌。她这时又唱了起来,自是想着当日与林平之在华山两情相悦的甜蜜时光。

      她歌声越来越低,渐渐松开了抓着令狐冲的手,终于手掌一张,慢慢闭上了眼睛。歌声止歇,也停住了呼吸。

      令狐冲心中一沉,似乎整个世界忽然间都死了,想要放声大哭,却又哭不出来。他伸出双手,将岳灵珊的身子抱了起来,轻轻叫道:“小师妹,小师妹,你别怕!我抱你到你妈妈那里去,没有人再欺侮你了。”

      盈盈见到他背上殷红一片,显是伤口破裂,鲜血不住渗出,衣衫上的血迹越来越大,但当此情景,又不知如何劝他才好。

      令狐冲抱着岳灵珊的尸身,昏昏沉沉的迈出了十余步,口中只说:“小师妹,你别怕,别怕!我抱你去见师娘。”突然间双膝一软,扑地摔倒,就此人事不知了。

      迷糊之中,耳边听到几下叮咚、叮咚的清脆琴声,跟着琴声宛转往复,曲调甚是熟习,听着说不出的受用。他只觉全身没半点力气,连眼皮也不想睁开,只盼永远永远听着这琴声不断。琴声果然绝不停歇的响了下去,听得一会,令狐冲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待得二次醒转,耳中仍是这清幽的琴声,鼻中更闻到芬芳的花香。他慢慢睁开眼来,触眼尽是花朵,红花、白花、黄花、紫花,堆满眼前,心想:“这是什么地方?”听得琴声几个转折,正是盈盈常奏的‘清心普安咒’,侧过头来,见到盈盈的背影,她坐在地下,正自抚琴。他渐渐看清楚了置身之所,似乎是在一个山洞之中,阳光从洞察□□进来,自己躺在一堆柔软的草上。

      令狐冲想要坐起,身上所垫的青草簌簌作声。琴声嘎然而止,盈盈回过头来,满脸都是喜色。她慢慢走到令狐冲身畔坐下,凝望着他,脸上爱怜横溢。

      忽然间从花香之中,闻到一些烤肉的香气。盈盈拿起一根树枝,树枝上穿着一串烤熟了的青蛙,微笑道:“又是焦的!”令狐冲大笑了起来。两人都想到了那日在溪边捉蛙烧烤的情景。

      两次吃蛙,中间已经过了无数变故,但终究两人还是相聚在一起。

      令狐冲心下暗感歉仄,说道:“盈盈,我对小师妹始终不能忘情,盼你不要见怪。”

      盈盈垂下眼帘,神色凝重,令狐冲望着盈盈若有所思之状,只道她在怪罪自己,便愧疚地低下头。过了片刻,盈盈复又抬头,轻声道:“你说,你对岳姑娘还未忘情么?”

      令狐冲见盈盈的神色似是古怪,实是怪罪于自己,便要说话,却被盈盈抢了话头,只听她低声道:“刚才岳姑娘中剑的时候,你整个人魂都没有了,我何曾见过你对我如此?”

      令狐冲心中一痛,肩上的伤口仿佛又在刹那间流出了鲜血,他忍住了伸向肩头的手,望着盈盈认真道:“盈盈,你是在生我的气么?”

      盈盈默不作声,只是望着手中一串烤熟的青蛙肉发愣。火光映照在她姣好的面容上,竟拉出了寂寞的阴影,令狐冲看不清盈盈的神情,心里惶急,却又不知自己该如何开口。他很想询问岳灵珊的尸身现下在何处,却又不敢,半晌闻得手中一串青蛙烧焦之气,才“啊”的一声赶忙将青蛙肉移开,还好只有些许焦处。

      盈盈却微笑起来,将令狐冲手里烧焦的青蛙肉取了过来,再将自己手中的青蛙肉放到令狐冲手中,笑道:“你受了伤,不能总吃这种烧焦的东西。”令狐冲“嘿嘿”一笑,见盈盈又亲自串起另一串青蛙,便放下心吃了起来。

      “其实,我怎会怪罪于你。”盈盈小心翻转着青蛙串,柔声道:“当初你在向阳巷对我说出对你小师妹的用心,或许在那个时候我就已对你倾心。”

      她说话时双颊有着淡淡的红晕,火光映衬下显得格外动人,令狐冲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凝视着盈盈的测验,愧疚情绪愈加深刻,直到最后连盈盈抬头望向他良久也未有发觉。

      “冲哥。”盈盈见令狐冲双眸空洞地望向自己,觉得有些诧异,便出声唤道,只见令狐冲如梦初醒般微微一阵,随后向她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盈盈又何尝不知道令狐冲心中所想,或许从他为岳灵珊心魂俱碎的时候,她便已知晓他的心思,她不经意地在心中叹息,然后温声道:“冲哥,你的伤还没有好,需要好好静养。”

      令狐冲点了点头,终于忍不住冲动,道:“盈盈,小师妹她。。。她。。。”他想到岳灵珊的惨死,心里的悲痛掩饰不住,连话语都带着些许哽咽。

      盈盈微微一笑,道:“冲哥,岳姑娘她就在我们后面的山洞里。”

      此话一出,令狐冲立刻往后看,只见一个只容得二人直身站立的洞口赫然就在不远处,洞内光线昏暗,看不真切。想到岳灵珊的尸身就在那洞中,令狐冲哪里想得到询问这洞的来路,终究忍不住哽咽起来。

      盈盈见令狐冲极力忍住自己的悲痛,便撇过脸不再看他,只是道:“你若是想去见她,我便带你。”说罢便搀扶着令狐冲的手臂,与之一起进入洞内。

      令狐冲在盈盈的搀扶下艰难地走进洞内,见在十步距离的地方有一人儿横卧在草堆铺成的草上,只是光线昏暗,瞧不见她的面容。令狐冲的心砰砰直跳,既想见岳灵珊的尸身,却又害怕牵起内心的哀痛,便不忍再向前一步。盈盈仿佛看出了令狐冲的心思,她将倚在洞壁的一只粗树枝交予令狐冲搀扶,从地上捡起两块干燥的石子。小心摩擦着便点燃了自己在令狐冲昏迷时用草料和原木制成的火把,她举着火把往尸身上探去,只见岳灵珊直挺挺地躺在草床上,腹部尽是血红色,双手交叉在胸前,面部安详如睡,令狐冲心中一凛,这张面庞在他的眼中逐渐清晰起来,他拄着树枝艰难前行,然后弯腰蹲下,静静凝视着岳灵珊的面庞,隐忍的泪水在眼眶中越积越多,全世界安静得只剩下他二人般。

      洞中有清水滴答的声响,和着洞外的鸟鸣更显幽静异常。盈盈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将火把挂在墙上,在火把处沉默许久,缓缓道:“冲哥,岳姑娘她,她还没有死。”

      令狐冲浑身一阵,心里砰砰直跳,他难以置信地用手探向岳灵珊的鼻息,鼻息微弱却均匀,确实并未死去。自己适才心中悲恸哪里想得到她还活着,如今忽闻岳灵珊生还,却又担心只是自己的错觉,便将手置于岳灵珊腹前交叉的手上,便觉一种舒适的温度贴在了他的肌肤,心中强烈的欢喜油然而生,他激动地唤道:“小师妹。”声音已是颤抖得含糊不清,喜悦的泪水顺着脸颊流淌,手上的青筋尽数突兀起来。

      盈盈缓缓转过身,令狐冲的神情让她的心又是喜悦又是悲苦。终于救得岳灵珊性命,令狐冲也放下了许多的悲伤,这是欢喜的理由,而自己与令狐冲的前路又因这位侥幸存活的女子重归扑朔迷茫,这种悲伤也唯有自己才能体会。

      忽听令狐冲道:“盈盈,你是怎么救得她的?”

      盈盈对之淡淡一笑,道:“当年东方不败在黑木崖时曾经让人打造石心救命丸,能够短时间内使伤口止血,不过因为炼制要以几千人人心上的血肉,炼制师傅因其太过残忍,便将仅炼成的一颗交付于我,自己却因为未练成药被东方不败处以极刑。你昏迷后,我喂岳姑娘服下,这才得救。”

      令狐冲从没听说过此等药丸,听得盈盈说得凶险,便知此药丸的来路不正,盈盈收藏这粒药丸或许本不想用,但是如今为了救岳灵珊竟取出药丸,心中一定矛盾至极。令狐冲想到此,对盈盈充满了感激,他对着盈盈感谢地道:“谢谢你,盈盈。”盈盈报之一笑,轻轻摇了摇头。令狐冲也淡淡微笑着,随即又将视线转回岳灵珊的身上,低声道:“小师妹伤得这么重,这段日子要好好疗伤不可。“

      盈盈道:“是,你的伤也要好好静养,等岳姑娘醒来之后再做打算。”

      其实令狐冲的伤口处一直烈烈作痛,只是强忍着不让盈盈担忧,现下听盈盈如此说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次日盈盈从洞中醒来,却看到令狐冲保持着昨日的姿势一直守在岳灵珊身边,眼睛红肿着,都是疲惫。她心中怜惜,缓缓站起身,来到令狐冲身边,柔声道:“冲哥,你要休息一下了,从昨日到现在你都没有休息过。”

      令狐冲摇了摇头,目光始终停留在岳灵珊脸上:“我担心小师妹醒来以后见不到我会害怕,她从小胆子就小,我不能离开她。”

      盈盈听他语气中没有了昨日的生气,便担忧道:“你的伤很重,先去休息,我帮你看着岳姑娘,等他醒了我便叫你。”

      令狐冲只觉头脑嗡嗡直叫,全身上下的筋骨都松软无力,便随着盈盈到一处干燥处歇息,目光却还在岳灵珊处。盈盈安慰道:“冲哥,岳姑娘若是醒了,我自会唤你,放心休息一下。”令狐冲知晓有盈盈在岳灵珊会安全,这才放宽心合上双眼。

      梦里混乱至极,忽而岳不群妖媚的身法在封禅台上旋转,忽而林平之以急速之剑手刃余沧海若干弟子,紫色衣裳在脑海中飘摇,又在一瞬间换成了岳灵珊惨死的模样,心中痛楚愈积愈多,却听耳边似乎有一女子的呼唤声,令狐冲猛地张开双眼,盈盈清晰的面容就在眼前,他喘着气抚了抚胸口,却因触碰到伤口而闷哼一声。盈盈见他面露痛苦之色,极是担忧,就要让其再歇息片刻,突然右臂被令狐冲握住,随即耳边传来令狐冲焦急的话语:“盈盈,小师妹是不是醒了?”盈盈见他伤口处渗出了些许红色,许是伤口有些开裂,便想让他好好歇息。令狐冲见盈盈的神色甚是为难,便拾起身边的树枝踉踉跄跄地站起,急匆匆往岳灵珊身边,只见岳灵珊微睁双目,愣愣地瞧向他,令狐冲心中一喜,坐在地上,紧紧地握住岳灵珊的左手,喜悦的泪水不知不觉流到了岳灵珊的左手之上。

      “大师哥。”只听岳灵珊虚弱道,这声音在令狐冲听来是多么婉转,多么动听。他赶忙唤了一声“小师妹,你终于醒了。”声音尽是颤抖。

      岳灵珊呆愣愣地瞧着他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开合嘴唇道:“平之,平之他去了何处?”

      令狐冲心中一震,岳灵珊死里逃生的第一刻想的只有林平之,他一时语塞。

      岳灵珊见令狐冲不言语,便又问了一句,站在一旁的盈盈不禁接口道:“他随着劳德诺去了。你大师哥整整照看了你一夜。”她总是不忍看到令狐冲的心伤情状,才又说了后面半句话。

      岳灵珊这才将心思放在了眼前的大师哥身上,轻声道:“大师哥,你为什么要救我?”

      令狐冲又是一震,岳灵珊此语似有轻生之意,便忙道:“你是小师妹,大师哥救你还有什么原因么?”

      岳灵珊摇了摇头,道:“你不该救我,你又为何救我?”她重复着话语,言语愈加激动,竟然咳出了一口血,令狐冲一慌,却见盈盈抢先拭去了岳灵珊嘴边的鲜血,边拭边道:“冲哥,岳姑娘的情绪甚为激动,你先不要与她说太多话。”岳灵珊的神智有些模糊,她用右手拨开盈盈的手,负气道:“你为何救我。你们又为何救我,何不让我死了。”她的双目圆睁,挣扎着要爬起,令狐冲心中一紧,小心将她摁于草床上,却因她的挣扎过于剧烈,眼看她就要从床上起来,盈盈迅速点中了岳灵珊的穴道,岳灵珊闷哼了一声,复又躺倒,令狐冲生怕伤害了她,探过身查看,盈盈看出了令狐冲的焦虑,安慰道:“岳姑娘只是一时激动,你不必太过担忧。“

      令狐冲点了点头,沉吟道:“没想到,小师妹到现在还念着林平之。“

      盈盈道:“岳姑娘对林平之情深意重,林平之却不懂得珍惜。”

      令狐冲望着岳灵珊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沉重。

      那天,岳灵珊竟发起了高烧,令狐冲与盈盈二人轮番照料,待到岳灵珊再次醒转,已是四日清晨,此时的令狐冲伤口也已大好,喂了岳灵珊吃了几口药,岳灵珊除了喝药和呆愣着望着洞顶,待到她的神智清醒又等到了第五日。

      这天,令狐冲从洞外将盈盈煎熬的药汤端进洞内,岳灵珊已能坐起,正微笑着望着令狐冲走进洞中。令狐冲一阵激动,端着药汤的双手竟颤抖起来,几滴滚烫的药汤撒到了手上也不在意。他将汤碗放在岳灵珊身旁小石板上,便坐在岳灵珊身边,兴奋地望着她,欢喜道:“小师妹,你终于醒了。”

      岳灵珊凝思道:“大师哥,我在这里几日了?”

      令狐冲微笑道:“五日了。”他见岳灵珊脸上有了一些血色,心下放开了许多,说罢便悄悄地打了个呵欠,忽然发现岳灵珊的黑白分明的双眼直愣愣地望向自己,似乎要说些什么,便急忙停下呵欠,干哼了几声复又坐定。

      只听岳灵珊道:“大师哥,你的伤好了吗?”

      令狐冲道:“很。。。我很好。”

      “那日在封禅台,我伤你极深,实在过意不去。”岳灵珊愧疚道。

      “是,是,我当然知道。”令狐冲急忙应道。

      岳灵珊叹了口气,语气甚为和缓:“一直以来我误会了你,我亏欠你许多,你却还如此照顾我。”

      说罢,语气中带着些许哽咽,令狐冲一急,握住她的左手,温声道:“小师妹,当初你不知情。无论如何,大师哥都不会怪你,你快别多想。”

      岳灵珊眼见令狐冲还和从前一般宠着自己,心中一酸,眼泪掉了下来,令狐冲只道是自己说错了话,甚是急迫,便问道:“大师哥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岳灵珊轻轻摇了摇头,想到了这些日子来发生的诸多事情,心里孤苦,便道:“大师哥,这些日子发生了那么多事,我心里难受得慌,也不知娘现在怎么样了。”

      令狐冲道:“现在你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了,大师哥带你回师娘那里。”

      岳灵珊垂下眼帘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大师哥,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令狐冲听她如此说,便想到了在她弥留之际摆脱他照顾林平之的话语,心里一阵担忧,但还是柔声道:“什么请求?”

      岳灵珊抬起头凝视着令狐冲,眼睛里嚼着泪水,她缓缓道:“平之他或许是找左冷禅了,我想去见他。”

      令狐冲心里暗痛,林平之心里狠毒,若是岳灵珊再前去寻他,恐怕会凶多吉少,便道:“小师妹,你的伤没有好,不能到处走动。”他的话音刚落,手却被岳灵珊反手握住,岳灵珊急切道:“大师哥,平之他不是存心杀我,我求你带我去见他。”她握住令狐冲的手甚是紧迫,令狐冲望着她眼中哀求而坚定的神情,便知道怎样都无法阻止她再寻林平之的心,便暗暗叹了一口气,道:“好,大师哥等你伤大好,便带你寻他。”

      岳灵珊知道令狐冲言而有信,神色也变得宽慰起来,但一想到林平之此刻危险的处境,心里甚忧,只求自己能够霎那间养好了伤,见到林平之后便劝他远离江湖,也免见了这江湖厮杀与险恶。

      令狐冲见岳灵珊神色宽慰,心里也是放松,便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指向了洞口,道:“小师妹,你记得吗,我们华山上的山洞也是很多的。”

      岳灵珊微笑道:“是啊,当时我们时常在许多山洞中捉迷藏,每次都是你赢。”

      令狐冲见岳灵珊面露轻松的笑容,更加放得开了,心里欣喜,便又道:“谁说每次都是我赢的,记得有一次你躲在洞顶的石缝中,我怎么也瞧不着你,后来还是你自己出来的,”

      岳灵珊“呵呵”笑出了声,道:“大师哥还是那么捉弄人,当初是你先发现我的,故意用糖葫芦诱惑我自己下来的。”

      令狐冲“哦”了一声,也是哈哈一笑,顿时二人间的气氛变得欢乐起来。令狐冲续道:“当时师父和师娘都把我打了一顿。”

      岳灵珊听到令狐冲提起了自己的爹爹,心里一痛,适才的快乐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在她的内心里岳不群始终是一个正人君子,却不想他竟然做了着许多伤天害理之事,她越想越是感到内心的寒冷,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令狐冲见岳灵珊浑身一颤,只道是她是伤口处疼痛,便轻声道:“小师妹,你的伤还没有好,大师哥就不打扰你了。”说罢,就要帮助岳灵珊躺回草垫上,岳灵珊却摇了摇头,道:“大师哥,我不累。只是想到了我爹爹,我不想。。。不想他为何做了这许多事,他原来并不是这样的。”她闭上双眼,眼泪从眼角流出,落到胸前的衣襟上,令狐冲也低下头,闷声道:“师父他或许是一时想错了路,若是我们竭力相劝,或许就能让他回心转意。”

      岳灵珊抿着嘴唇点了点头,面上带着些许宽慰,令狐冲见岳灵珊情绪缓和了许多,便要起身喂她汤药,他伸手就要碰到汤碗,一回头就见到盈盈的身影,他惊喜道:“盈盈,你回来了。”

      盈盈微笑着点了点头,其实适才当他们谈论儿时的往事时,她就已在他俩身后,只是不愿打搅他们的谈话,才莫不住声。此刻见令狐冲见到自己神采甚是精神,不由得微笑道:“我到镇上买了一些绷带还有一些食物,岳姑娘先喝完药之后就该换药了。”

      令狐冲见盈盈为小师妹做了这么多,心里感动极了,正要开口,盈盈又道:“冲哥,你要说什么,等岳姑娘喝完药再说吧。”

      令狐冲这才醒悟过来,赶紧端起汤碗,岳灵珊双目瞧着盈盈,又望了望令狐冲,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令狐冲见岳灵珊忽然露出这样的笑容,不知是何意。只见岳灵珊对着盈盈点了点头,道:“多谢任姑娘。”盈盈也报之一笑。令狐冲见二人的关系甚为融洽,心里不甚欢喜。他小心翼翼地喂着岳灵珊吃药,因为岳灵珊从小到大最怕苦药,药汤里须得放上蜂蜜或者蜜糖,而此时却无这两件去苦之物在侧,一时难以咽下,即使再小心谨慎,还是有些许汤药从岳灵珊嘴角落下,盈盈赶忙用手绢擦拭,这一切都在岳灵珊眼里。

      岳灵珊心想:我受伤至此,大师哥和任姑娘如此待我,只怪我当初蒙蔽了身心,竟将他二人当成了恶人,当真不该。就算药再苦也必须喝下,不然真对不起大师哥和任姑娘的一番好意了。

      待到喝完了药,换了伤药,岳灵珊感到一阵困顿,便合上眼睡下。盈盈将令狐冲唤住洞口,只见洞外的阳光已在地上露出了斑斑点点闪耀的光滑,令狐冲这才知道此时已是正午时分,二人坐在熄灭的篝火旁,相对而笑。

      盈盈向洞内望了望,道:“冲哥,待到岳姑娘的伤势大好,你便可携了她去找岳夫人,岳不群再怎么狠毒也不会伤害自己的妻女的。”

      令狐冲知道适才岳灵珊要见林平之的话盈盈并不知晓,便将岳灵珊的要求说与盈盈,盈盈一听,脸露担忧之色:“林平之狠心杀妻,若是岳姑娘再去寻他,难保他还会痛下杀手。“

      令狐冲自然知道此间关键,他点了点头,双眉紧锁,为难道:“我又何尝不知,只是小师妹如此请求,我又怎能拒绝。”

      盈盈知道令狐冲自小宠溺着岳灵珊,只要岳灵珊有请求令狐冲都难以拒绝。但是此事事关重大,又怎能因一时的不忍拒绝而前去冒险,但望着令狐冲的思索的神情,又不便再多言。只听令狐冲道:“我会一路随着小师妹前去,保护她周全。”

      盈盈见令狐冲已下了决心,便嘱咐道:“冲哥,你可多加小心。”

      令狐冲微微一笑,凝望着盈盈道:“盈盈,你为了我做了这么多,我该当如何感谢你才是。”

      盈盈心里酸涩,却又不敢表露,也随着令狐冲轻笑道:“你觉得应该如何感谢于我?”

      令狐冲用手点着额头,好像正在认真思索的样子。盈盈见他许久没有说话,也没有打扰他,心中只感到一阵好笑,忽然令狐冲抬起头,嬉笑道:“我自当娶你为妻,做一对神仙眷侣。”

      “你。。。真没个正经。”盈盈听到令狐冲如此说,心里自然是欢喜的,但嘴上却不让步,否则便让眼前的他看出了自己欢喜的情绪,但心里不由得有一股气涌了上来,慢慢游到胸口,脑海中竟然出现了令狐冲这些日子来凝望着昏迷不醒的岳灵珊的面容,盈盈的脸色忽然变得苍白,心慌道:我怎的会想到这些。

      令狐冲并未看出盈盈神色变化,只道这嗔骂是欢喜的,便哈哈一笑,靠在身后的树干上,深呼吸着这林间的空气。鸟鸣阵阵,婉转悠扬,似乎还能听见蚯蚓松土的声响,一切静谧怡人,心境也随之开阔起来。

      “若是能早一些远离这是是非非,也是好的。”他悠然道:“待这次回到恒山,我便推掉恒山掌门之位。”

      盈盈听他说得缓慢悠闲,但其中认真无比。只是此刻恒山派以并入五岳剑派,若是岳不群因为两位师太的原因又对恒山派痛下杀手这可真不知如何是好。想着想着,只感到思虑沉重,便学着令狐冲将头倚在树干上,凝望着从树枝漏下的点点日光,心里似乎也得到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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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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