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天下雪》二百五十一

12、心里都是他

　　“除了我，没有人见到过这份名单。”云寞浅浅一笑，让伏下顿时毛骨悚然。“你是第二个知道的。解决问题最好的方法不是切除问题的根源，那样最多是除去麻烦。而我要做的，是阻止一个杀人魔头危害江湖。要知道，他们中很多人都是无辜的。何况，我们加在一起都不见得能够赢。”
　　伏下艰难地扭头看他，“我是无辜的吧。”
　　－－把他拉进来，所做为何？
　　“但，你是自愿的。”云寞认真地回视他凛冽的目光，眼神里尽是温和。细看，伏下第一次从他的眼睛里看到几缕苍茫。
　　自愿为枯轻雪挑起这份责任。
　　自愿成为白道新的领头羊。
　　是啊！为了枯轻雪，他是自愿的。
　　伏下惨淡一笑，语气依旧嘲讽。只是这次，不知道是讽刺云寞还是自嘲，“你还真是了解我。”
　　“或许，在某些方面，我们两个是一样的。”云寞的声音伴随着打更声一起消散在黑夜里……
　　－－夜已三更。
　　一样……吗？
　　也许是觉得气氛过于压抑，伏下不禁调笑道，“我可不想和你成为一丘之貉。”
　　“已经是了。”云寞出乎意料地如孩子般眨眨眼，笑道。“不是吗？”
　　是一丘之貉又如何？他们都只是在坚持自己认为最重要的信念。
　　已经两日。
　　按照约定，云寞应该将成璧的父母送到傲双城宫邸。
　　伏下静静地喝着自己的酒，而云寞只是捧着一壶清茶喝了整个晌午。两人在厢房里相对无言，等待着夕阳西落。
　　暮春的夕阳投过格子木窗洒落在地板上，斑斑点点，像极了月老庙前的金钱花。伏下看着看着，思绪已然飘远。
　　云寞只看他一眼，见他出神也不打扰。倒是伏下突然问道，“你爱她有多深？”他的眼神从地板上移落到云寞的白发上。
　　爱？
　　好沉重的字眼。
　　“不太清楚。”云寞微微摇头，动作缓慢且动人，还略略让人心疼。夕阳折射下他的白发熠熠闪光，像极了春日里枝头上将要被暖阳融化的雪。“时间太久，连她长什么样子都忘记了。”
　　太久吗？不过十年吧～～
　　伏下紧紧地捏着酒杯，似乎要把它捏碎融入掌心。“你为她白了三千青丝。”
　　他一直都很好奇，什么样的女人值得云寞这样的男人白了头发。今天开口，却得到这样的答案，不是不惊讶的。
　　而且，他有点恐慌。
　　时间。可怕的时间，真的能够使人将最深刻的感情遗忘吗？
　　那么，他会不会有一天醒来，忘记了枯轻雪的模样？忘记他们曾经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你不会忘记他的。”云寞自然是知道伏下在恐慌什么，他的笑容里藏着太多笃定。迎接伏下错愕和疑惑的目光，他笑得更加自然超脱。“听到她过世的消息时我正在练功，走火入魔才导致白发。不是单纯地因为情，她是我唯一爱过的女人，倒是真的。只是，爱得不够深。”
　　看来，江湖上传言不能信啊！伏下有些抑郁，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人这一生，只有心才是真的。”云寞不在意地一笑，语气里带着些许慨叹，甚至有点劝人劝己的味道。“千万不要看不透自己的心，后悔是世上最苍白的语言。失去的，将永远无法挽回。”
　　伏下咽下嘴里的酒，轻声冷笑，“云寞，你知道么？有的时候，我真想掐死你。你总是让我想起他，想起我怎么杀了他的。”
　　“因为你心里都是他。”云寞笑笑，温雅如初。
　　－－不是想起，而是那个人早就住在心里。无论是怀念，还是思念……
　　－－心里满满的，都是他。
　　伏下趴在桌子上闷声而笑，笑声却呜咽着，偶尔溢出掩饰不了的泣音。“你为什么不早点出现？让我知道他对我来说究竟多么重要……云寞，你应该早点出来的……”
　　云寞看着如此伤心的他，忧喜参半。
　　忧的是，他不知该如何安慰眼前这个伤心人，又不能将真相和盘托出。
　　喜的是，枯轻雪和伏下两人终归是两情相悦，历经生死，再也不会轻易分开。
　　“不管我什么时候出现，你必须经历选择才知道会不会后悔。”云寞也不知伏下能否听得进去，只是回答他。“这，与我无关。”
　　－－我知道，与你无关。我是真的很痛……
　　谁都没有想到，成璧夜半三更会来。而且，直接闯进了云寞的房间。他坐在云寞的床边片刻，见到没动静。一拍大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人连铺盖一起卷走，飞檐走壁逃之夭夭。
　　等到天亮早膳时分，谢天儿早上敲门没人回应。推门再看，别说云寞的人，连他的被子也没有找到。
　　倒是床榻底下一双雪白长靴，床侧一件妃衣仍旧在。
　　云寞，不见了。
　　伏下蹙眉，心道：能够绑架云寞的，难不成是洛绝岸！
　　谢天儿见伏下脸色苍白，也觉得不太对，“楼主，云总管会不会有危险？咱们要去哪里救他？”
　　伏下越想越心惊，他担心现在的云寞已经被挫骨扬灰。喝声道，“谢天儿，赶快启程回勾风引月楼！”
　　现在，只有动用勾风引月楼的力量才能找到云寞。
　　－－该死的混蛋，你千万不能死。不然，将来我下了地狱怎么向枯轻雪交代！
　　－－云寞，难道你和我说那么多秘密，就是遗嘱吗？
　　如果是，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