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二十九天》盒子菌

4、第 4 章

　　第四章现实

　　苏然醒来的时候已身在医院。睁开眼，看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一时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四周的事物映入眼帘，苏然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医院的病房里。正疑惑，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啊，你醒了？你躺着别动，我去给里叫医生来。”

　　还没来得及说话，推门进来的小护士看到苏然醒了，把手里的东西一放就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小护士就带了个医生到病房。苏然看着医生的脸，总觉得眼熟，突然想起这不就是昨天给自己做检查的医生。

　　“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医生坐到病床前轻声询问。

　　摇了摇头，苏然开口，沙哑的嗓音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我怎么会在医院里？”“先喝口水吧，昨天你在街上晕过去了，被路过的人送来了医院。”说着，医生从小护士手里接过水递给苏然。

　　昨天……想到昨天，苏然的眼神暗了下来。

　　“昨天，你做的检查结果下来了。”医生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听到这里，苏然也知道情况大概不太好，垂下眼帘没说话。

　　看到苏然的反应，医生也知道他心里有些猜测了，这才缓缓的开口:“结果有些不好，你要冷静些，但这还没到最后一步……”

　　“结果到底怎么样？”开口打断了医生的话，苏然只想要一个结果。

　　医生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很有可能是胃癌晚期。”

　　“……”苏然沉默着，垂下的眼帘遮住了他的眼眸，让人猜不透他的情绪。

　　就在医生忍不住想出口安慰时，那干哑生涩的嗓音再次响起:“确诊的话……我还有多长时间？”

　　苏然的语气太过平静，反而让医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他见过的癌症病人太多了，他们要么不愿相信，大吵大闹；要么失声痛哭，怨天尤人。这样的病人他都有方法来应付，但像苏然这样的，还真是不多。

　　“或许只有一个月左右，如果坚持治疗的话，应该能有半年多。”

　　明白即使最终结果没有下来，这样的情况也是八九不离十了，医生的语气不免带上了些怜悯。

　　听出了医生语气中的怜悯，苏然却几乎想要大笑出来。这个世界，真是太他妈会作弄人了！

　　不知道是怎么出的医院，浑浑噩噩的走在街上。看着满街的人们喜气洋洋的为即将到来的新年做准备，苏然却只觉得寒冷一丝一缕的渗透骨缝，让人从骨子里的发寒……

　　裹紧了身上的衣服，苏然走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至最后在街上奔跑起来，他想离开这个让人寒冷的地方。

　　一路跑回家，苏然打开门连衣服都没换就钻进了被子里。哪怕将自己裹得再紧，却依然冻得瑟瑟发抖，寒气渗入五脏六腑，四肢冰凉。

　　再次醒来已临近下午，苏然睁着眼裹在被子里没动，回想着昨天今天发生的一切。

　　事情都发生的太快也太具冲击。在这些事发生的时候苏然几乎都快懵了。而现在平静下来后，却冷静的可怕，也清醒的可怕。

　　苏然觉得，这七年来，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清醒过。

　　没有什么后悔与不后悔，即使他们在一起是因为一次意外，但喜欢上这个人，爱上这个人，却是他自愿的，怨不了谁，怪不得他。

　　也没有什么值与不值，这么多年在男人的身边，他却永远都看不透这个人，然而有一点，他比谁都要清楚。

　　这个男人，他不会爱上任何人。

　　他清楚得可怕，也清楚得痛不堪言。男人不会爱上他，却也不会爱上别人，所以他才始终不曾放手，多年来痴心付出都心甘情愿，他没有什么资格去谈什么值不值得。

　　男人的身边人来来去去，却只有苏然一个人一直呆在秦暮身边。

　　多少人羡慕苏然，能有那么好的男人多年陪伴，又有多少人嫉妒苏然，能把持住像秦暮这样的人的心，可人心又是谁能掌握的呢？

　　秦暮一直同苏然在一起，不过是为了一个词，麻烦。

　　秦暮在大学时期就已经出柜，所有人都以为这个秦家继承人再也保不住这个位置了，然而男人如今，却是站在了人群的顶峰。

　　他喜欢男人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为了避免麻烦，他需要一个‘爱人’来做一些情况下拒绝的借口。

　　而这个‘爱人’的人选，自然是谁最听话谁来当。

　　秦暮之所以找上苏然，一是因为苏然当时正好对他表露心意，二是因为像他这样发展来的人不会像外面找的人一样不三不四，随时可能捅上你一刀。

　　苏然以前不明不白，现在却不能再清楚。他更知道，在他刚对男人的心性有了一丝了解，开始吵闹时，男人是想扔了他的。

　　他不需要这样不好掌握而又烦心的人。

　　幸而苏然乖了，听话了，也不在闹了，反而更加明事理了。所以，他依然留在男人的身边。

　　收紧了手，苏然将脸埋进了被子里，看不到他的情绪。

　　这些事曾经他都明白，但过去是他犯贱，是他执迷不悟，现在，他依然不想后悔。

　　只是，他累了，不得不放手了。

　　秦暮，这次，真的再没有以后了。

　　门被钥匙打开，有人走了进来。苏然忙从床上爬了起来，因为他知道，会来这里的人只有一个。

　　然而秦暮从不会在白天来这里，不时的在夜晚回到这里也只不过是为了给外界一个假象罢了。这次男人在白天回来，苏然想或许他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了。

　　走到客厅，正看见男人许是不见他，皱着眉向卧室走来。

　　见他出来，男人皱着的眉头刚松动些，就看见了苏然散乱的衣服和凌乱的头发，眉头皱得更紧了。注意到自己的形象有着邋遢，苏然有些窘迫的说到:“我去换一下衣服。”

　　“不用了，我有些事要和你说，说完很快就走。”男人烦躁的点燃了一根烟，不耐的说到。

　　知道秦暮要说的话绝不是自己乐意听到的，苏然低下头沉默的注视着自己的脚尖。

　　“到沙发上说吧。”见他这幅知趣的样子，秦暮的语气没再那么不耐，走到沙发边坐下，苏然也默默的跟着男人坐在了他对面。

　　深深吸了一口手中的烟，秦暮漫不经心的开口道:“还记得当初说好的吧？我们在一起纯属双方自愿，谁都有权利结束。”

　　苏然把玩着衣角的手顿了顿。

　　见此，秦暮开口:“你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了吧。”殊不知苏然在内心暗暗苦笑，「早就知道你想说什么，只是没想到，你竟还会和我说当初的约定啊。」

　　苏然见过很多次秦暮打发来闹的小情人的样子，知趣些的吓一吓，再给些好处就打发了；不知趣的，苏然也不会想知道他们的下场。呵…我苏然又有何德何能，竟还能让你秦大总裁花些功夫来打发我？

　　“你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当初也说好了这些事，我也就和你直说。”秦暮为人严谨，却向来是个行事恣意的人，不然当初也不会和家里人出柜。这次难得顾忌了些，见苏然没给什么反应，他也就不在克制。

　　“我就快结婚了，在年底。”

　　虽然早就猜到，但当男人真正开口说出的一瞬间，苏然还是感到自己的呼吸都顿住了。

　　苏然不知道小说中那些人物是怎样做到在这样的情况下强颜欢笑的，总之他做不到。所以他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男人，淡淡的吐出了一个字：“哦。”只是微微泛白的嘴唇却泄露了他的内心。

　　看着这样显得平静的苏然，按理秦暮应该只觉得他还挺识趣，却不知道为什么有股莫名的烦躁，最后他只将其归为‘超出预料’。

　　“放心，你跟了我那么，我不会亏待你的，这房子就留给你了，钱我也会给你足够多的。”

　　说着秦暮从上衣中拿出支票和笔写了起来，却没看到苏然的脸在他说完这段话的刹那变为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