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歌》挽东

5、一半芙蓉一半柳

　　“琴姑娘，《韶华秋絮图》你放哪去了？”丫头小碧急匆匆地跑过来问，满头大汗，一张俏脸因为跑得太快有些发红。
　　“........”
　　“琴姑娘！”
　　小碧看着眼前这位仍然淡定看书的琴姑娘，不由催促道。
　　“我想想.......好像给了上次来的那个小男孩。”
　　“可、可那是青玉先生的作品，能得万两好价格啊！现在梅姐急着要用！姑娘、姑娘却......”小碧已经急得快哭了。
　　“那小男孩帮我去东街买了几袋桂花糕，我把画赠给他了。”
　　“......”沮丧中。

　　“小碧，你先下去，上点茶水。”一女子拨开珠帘走了进来，女子巧笑倩兮，美目流光，一双凤眼媚得勾魂，丫头小碧一看到她，应了一声就松口气，去要茶水了。
　　正在窗台边看书的女子抬起头来，一身白衣洁净，如玉树琼枝，静如秋水的眼睛淡淡看了她一眼。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这姑娘还真是不好伺候。
　　“姑娘把画增人也就罢了，那.......七色琉璃缸呢？”那可是她千辛万苦好不容易从一客人手里得来的，价值倾城，可别又送人了啊......梅姐在心里暗流冷汗.....
　　“那个？那个没送人......”
　　梅姐心中一喜，随后又想到这位姑娘的种种事迹.....担心地问道：“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
　　“没有。”白衣女子说了一声，然后用手指了指身后的柜子上边，补充道，“在那。”
　　梅姐惊喜地过去，然后无语地发现......这宝贝竟然被某人当了鱼缸用，而且里面的鱼不是达官贵人家养的千金锦鲤....而是河边捞来几条黑漆漆的小鱼......
　　梅姐败下阵来，转身来到白衣女子的身边，苦口婆心道：“秦姑娘，明夜有元宵灯会，陛下举办了庆典，希望姑娘能到场。陛下他.....”
　　“好，我去。”白衣女子直接答应，倒让梅姐吃了一惊，这姑娘之前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主，事事都要考量一番才确定下来，今日这么干脆的决定可还是第一回，不过这也省了事，本来还和她说长篇大论来说服她的，看来可以放心了。
　　梅姐露出一个笑容，道：“姑娘答应那么我就去告诉来人了。”随后怕是反悔一般，快步离开。

　　久久，白衣女子才站起身来，拿了门边的伞，准备出门。
　　抬起头，正是十五岁的秦娘。
　　秦娘看了看外边淅淅沥沥的小雨，批了件外袍，和门外的丫头打了声招呼，慢慢踱步出去。
　　今年的冬天并不是很冷呢，竟然还下起了雨。
　　秦娘来到一家茶楼，随便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用几枚银子打发了店小二，开始喝起茶来，听着台下姑娘唱的曲子，还算享受的闭了闭眼。
　　她来到这已经有了五年，卧云镇虽说是个镇，但其中繁华可比都城，时常清雨朦胧，也算是半个水乡。
　　秦娘把玩了一会桌上的空茶杯，随后用另一个茶杯倒了杯茶，放了一颗白絮，白絮以眼见的速度快速融入茶中，透明带着淡淡芳香，秦娘满意地喝了一口，舒了舒心。
　　可一旁的小二可舒不了心，没、没看错吧他，这姑娘竟然用白絮来喝这么普通的一杯茶！白絮可是天下第一的香料，现在还有价无市！竟、竟然那么随意地就拿出来用了！那个茶杯一定要好好收藏！！
　　秦娘丝毫不知身边店小二内心复杂的感想，喝完一杯后，又在店小二眼前亲自拿出了另一颗白絮。店小二的眼瞬间堪比明星，顿时认定眼前的这位姑娘不是王公贵族就是富可敌国。
　　秦娘有些奇怪地看向身旁的店小二，在听完曲子后就离开了茶馆......这店小二的眼神怎么那么奇怪，以后还是不要来这里好.......
　　忽然感觉手心有些湿润，抬手看了一下，才发现因为刚才坐在窗边，袖口处有些被雨打湿了，再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条，果然也湿透了，不过纸条上的内容也看了，湿了也好。秦娘轻轻念了咒术，转身挡住街上人的视线，蓝色的火焰瞬间把纸片吞没，消失的无影无踪。
　　“姑娘！”有人在大街上喊了一声。
　　秦娘看了手里消失的纸条，拍拍手，打开伞就准备回去。
　　“姑娘！”又喊了声。
　　秦娘迈着步子快走到街口了。
　　“哎！那位穿白衣服的姑娘！别走啊！等等！”
　　秦娘停了一下脚步，才转过身来，看见有一个青衣小童抱着一副画卷撑伞跑过来。
　　到了秦娘跟前，那小童微喘着气，说道：“姑娘，这是我家公子给你的。”随后递上一副画。
　　秦娘站在原地看了看，伸手接住了画卷，打开来看了看，道：“替我说声谢谢。”然后转身便走。没想到那小童紧张地拦住她，说道：“姑娘！我家公子想邀你明日一同看花灯！”
　　秦娘笑了笑，道：“明日我会去。”
　　看到青衣小童还想说些什么，秦娘没停下脚步，转眼身影就消失在街上。
　　“公子.......”小童有些无奈对刚来到身旁的这个人叹口气。
　　“玉舒，没事的。”男子执扇笑了笑，淡雅的眉眼有几分从容。
　　接着他也无奈的笑笑：“这姑娘还真是考验人啊。”
　　连名号也不打听，明日看来是不能两人同行了，还得去找这姑娘才行........
　　“公子，那皇上那.......”
　　“晤.......没事，找点借口出来就行了。”
　　“可是要去庆典.......”
　　“没事，兴许能在那找到这位姑娘。”
　　“........好吧”

　　话说这边梅姐刚道别完皇上派来的使者，就看见秦娘的身影了，心里不由嘀咕了几声，这姑娘五年前一来到这原本还显得普普通通，但在后两年忽然就开始变得出名起来，自己用了个琴姑娘的名字，谁晓得她真正叫什么......不过现在梅月楼也开始因她而来客络绎不绝，生意比往常好了很多，不过那风姿.....也的确如此，有让人痴迷的本钱。
　　丫头小碧上前接过秦娘解下的长袍，发现有些染了灰尘就跑去洗衣房了。
　　梅姐看到秦娘手中的画卷，有些打趣道：“又有公子哥送画给姑娘了？”
　　秦娘不作声，算是默认了。
　　梅姐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琴姑娘，你可看见李贵人送来的白絮？”
　　“刚用了。”秦娘把画卷放在桌上，淡淡地说。
　　“姑娘、姑娘不会....”梅姐有些结巴地问。
　　“去茶楼喝茶用了。”一句话粉碎了梅姐所有的痴想。梅姐在心里流着泪......这是浪费啊浪费！世间闻名的白絮是这样糟蹋的么！明明是顶级香料啊！这姑娘难道把这些东西当饭吃么.......忽然感到好无力.......
　　“梅姐。”秦娘唤了一声。
　　“姑娘，有事么？”虽然不爽也是要应一声的。
　　“明天献舞的衣裙准备好了么？”
　　说道正经事梅姐自然不会含糊：“今夜王师傅会送来。”
　　“恩，那好。”秦娘轻轻应了一声。
　　“梅姐！有客人找你！”丫头小碧在门口道了一声。
　　梅姐看了看秦娘，说：“那今夜请姑娘好好休息，衣服会准时送来。”然后就离开了。

　　秦娘一个人在桌前坐了坐，然后打开画卷。
　　画中的女子一身白衣，端坐在窗前，一头乌发垂至脚腕，竟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白之外即是浓烈的重黑。
　　白衣潇然，铅华洗尽。如此的近，又如此的遥远。
　　孤芳一世，不作铅华御。
　　几笔浓重的黑晕在旁边，染成云秀华袍。
　　那人姿态闲适，眼中如浮冰涌动，心思难猜。
　　那是她。
　　她的名字是秦宁。
　　秦娘垂下眼，瞥见画卷右侧的题字。
　　字迹英挺大方，却也不失俊逸。

　　----【帘幕重重，不锁相思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