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谢朱红》晴空（九夏）

16、第 16 章

　　明素蕊对着他消失的方向苦笑，眼前一片黑沉沉。她知道少昊和阿玉恶战结束之后，一定会有一个人劈开山岳让自己出去，倒不是十分着急。但还是迷惘，这次少昊和阿玉死战，她倒是盼着谁赢呢？
　　黑暗中一片死寂，明素蕊甚至能清楚听到自己的呼吸，心跳，以及血液流动的声音，世界安静得要死去了一般。可她不知道，上面得恶斗怎样了。她会不会……看到风间的尸体……
　　心乱如麻，她似乎就要窒息了。忽然头顶传来轰隆隆的巨响，一线光明霍然分张，陡然扩大成无限清明的一片苍穹，两侧高山如受咒令，潮水般退开。一道巨鸟般的人影乘风而下，快如雷霆，转眼就到了面前，带着她风一般飞腾而起。不过刹那间，已经飞越群山，到了昨夜所见的山巅。
　　天光刺目，让明素蕊微微眯起眼睛，也许是光线太明亮，也许是黑暗中呆了太久的缘故，她眼里忽然有泪水流下。
　　少昊缓缓揽住她纤细的腰身，微微一笑：“怎么就哭了？这么害怕？”
　　他身上血迹斑斑，脸色十分苍白，精神倒是很好，目光明亮锐利，嘴角虽然笑着，整个人还是魔性十足。
　　明素蕊心中百味杂陈，过了一会，低低问：“阿玉呢？”
　　少昊的脸色又苍白了一些，盯着她看。明素蕊才一问就知道不妥，不知道少昊会怎么想，便也默默看着少昊。少昊沉默凝视她良久，终于嘴角一扯，说：“没有了。”摊出手给她看。
　　手心是一滩碎裂的白玉，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形状。大概因为攥得太紧的缘故，少昊的掌心被割得裂口，血水一丝丝地流出，他却恍若未觉。
　　“这就是阿玉。”他笑着说，漫不经心的样子。忽然腰身一弓，闷闷咳了几声。
　　明素蕊只怕他站不稳，默默伸手，扶住他身子。刹那间，又有种碰到枯骨的奇怪感觉，定定神，依然是少昊的身体，可她觉得手上湿漉漉的，是碰到一个伤口了吧……
　　少昊咳了一会，笑着说：“你喜欢他是吧，真对不住……”他痉挛的手扣着明素蕊的腰，似乎想发狠，又似乎只是一个温柔的拥抱。说得急了，嘴角涌出血沫，可又不像咳血的样子。
　　明素蕊有些窘，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说：“你……伤得很重，让我帮你。”
　　少昊神情有些恍惚，慢慢摇头，近乎自语地说：“原来你喜欢他。”随着这句话，山间狂飙暴起，激烈回荡天地，一时间飞砂走石，群山颤栗。
　　风沙太大，明素蕊几乎站不稳，更看不清少昊的面目，心里一绞，大声说：“少昊，少昊！”胡乱摸索一阵，总算摸到少昊的身子。明素蕊这才发现，他身上有处严重的剑伤，大概是穿胸而过，所以她能在背上摸到湿润的血流。大概伤势厉害，刚才就从嘴里带了些血沫出来。
　　她觉得他在颤抖，忍不住也发抖了，又说：“少昊。”
　　少昊缓缓推开明素蕊慌乱的手，吃力地坐下，靠着一棵巨大的朱红花树，沉默了一会，自顾笑了，又是很悠然的样子，柔声说：“其实也没甚么。等我休息一会，送你……出去。”
　　明素蕊胡乱擦了擦眼泪，咕哝了一声：“你伤这么重，我不出去。”
　　少昊盯着她看，似乎想笑，最后缓缓闭上眼睛：“我留下你没好意，阿玉没说谎。如今阿玉一死，我的裂化也要加快了。趁着我……还没彻底变成浊骨，你走吧。否则到了夜间，玄阴之气一冲，我就要彻底裂化，再不会放走你。”
　　明素蕊看了他一会，知道之前那种碰到枯骨的感觉并非幻觉，而是，某种意义上的真实。她留下，会有可怕的命运吧？
　　沉默良久，少女静静伸出手，抱住一身是血的大法师：“我知道，你这么说，还是想我心甘情愿留下。”
　　她笑容温柔，带着一丝说不出的自嘲和忧伤：“你赢了，我心甘情愿，少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