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刺青之声》差十二

5、四

　　“雨音… …雨音……”
　　“看，这是我亲手折的呢”
　　“雨音，他……是个非常好的人呢”
　　跪坐在这个人面前，一幕幕的往事，点点滴滴的散落在回忆的残片中。一片一片，如同烧焦了的信纸，连唯一幸存的笑眸，也在缓缓逝去。
　　“零华姐姐……”伸出的小手穿过青色的笼壁，努力的想要追回属于她们的，曾经。
　　但是，过去了的，是永远也回不来了。
　　望着面前空洞的双眼，我早已泪流满面。
　　青色的刺青仿佛魔咒一般，蜿蜒。顺着巫女婀娜的身段，一点点漫延。直至双目，也只剩下空洞的双目。
　　“雨音大人，时间不多了。我们……”
　　“为什么！”
　　我粗暴的打断婆婆的劝阻，双手紧紧地嵌在青色的笼壁中，任发丝一缕缕滑下。
　　“她做错了什么？别人的痛苦……背负别人的痛苦，就一定…一定要舍弃自己的心么？”
　　我顺着笼壁滑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垂下的眼睑打湿了衣襟。
　　“我就这样陪着你，一起等他回来，好么？”
　　“所以，不要再抛下我一个人了，好吗？”
　　“就这样一直一直，在一起吧……”
　　随后接踵而至的黑暗，一层一层的包围了我，直至吞没，都没有回头。
　　是真的回不了头了，我想。
　　不过，就这样也好，就这样静静的，一直一直……
　　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唯一的光芒也消失了。婆婆的脸，和她不停扇动着的嘴唇以及自眼角停留的，浑浊的泪滴。
　　再说什么？婆婆……

　　在漆黑的屋子里，只能听见老鼠吱吱的叫声。
　　还有，那首在心中湮没了很久的、古老的…歌谣。
　　也许，我会这样睡去，再也醒不来了。
　　“雨音姐姐，雨音姐姐……”
　　细细柔柔的声音绵长又不甘的渴求着我的回答，一遍又一遍，时急时缓。
　　“时雨么……”
　　慢慢张口，唇片上下翻动着，肿胀的声带已无法承受更多的言语。
　　“雨音姐姐！”
　　惊喜的叫声从墙的对面传来，但随即便沉默下去了。断断续续的啜泣声飘过来。
　　“时……”
　　声带痛苦地撕扯着已然麻木的身体。我在黑暗中缓缓的摸索着前行。
　　“对不起，对不起”
　　……..
　　“对不起，雨音姐姐”
　　……
　　“是我…是我告诉了水面……都怪我……都怪我……”
　　时间仿佛停止在这一刻，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
　　“我…我只是好奇……巫女大人她……”
　　“我很敬仰巫女大人…所以……想大家一起成为…朋…朋友…”
　　后来，后来我的意识渐渐模糊，只有一个念头愈加清晰的浮现出来。
　　是水面告诉奶奶的……
　　所以我和零华姐姐都要受到惩罚。
　　所以……
　　头脑在这一刻突然无比清醒。
　　婆婆呢？
　　婆婆她……怎么样了？
　　“时雨！时雨！”
　　忘却了身体的痛苦，我小小的拳在墙面上，任意挥洒。
　　“婆婆！婆婆她……”
　　明显的，时雨的声音变得更加惶恐。
　　“对不起，对不起…雨音姐姐，我真的…真的不知道会这样……”
　　空白，一片空白。
　　七岁的我，慢慢的低下头。双目浸满液体，咸涩的，湿润的。渐渐的，我感到皮肤在一刻刻的紧绷。
　　好痛苦。
　　我不要这样。
　　我不要……婆婆……
　　不好的预感沁满心扉，绞的心口欲滴血似的泪流。
　　熟悉的倦意袭来，眼皮缓缓的合并。
　　几颗液体溢出，一如拿被悲伤浸染的身体。
　　“雨音姐姐……”
　　轻轻的撞击声，含糊的腥甜味道，一切安静的宛如安魂曲的前奏。
　　“雨音姐姐？”
　　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
　　我在昼夜交替的间隙中，缓缓睡去……
　　“雨音姐姐！”
　　在七岁的六十又三分之一天，我明白了什么是痛苦而丑陋的罪恶感。
　　婆婆，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