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梧桐树之争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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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将那个名字脱口而出,原本躺在我身侧的琳千夜立刻直起身,伸手捂住了我的嘴,压低声音在我耳边低地警告:“你给我安静点.”
黑暗中,那双俯视着我的漂亮眼睛亮如宝石,闪着狼般敏锐的光,难道他是狼人么?——我一瞬间闪过怪异这样的念头,随后这个想法便被鼻间的窒息感打得烟消云散.该死的,这个家伙出手怎么那么重,我都快给捂死了.我赶紧连连点,他这才将手移开,单手撑着床从我身旁跃到了地面上.
我以为他就要离开了,谁知这家伙却是静静地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不语.我直下便暗暗叫苦,他想做什么呀?
“喂.”我压低声音,尽量用不再让他捂我嘴巴的分贝轻声说道:“你怎么还不走?”
他静默了一下,随后用同样也是低低的声音,回答得干脆:“出不去.”
“那你刚才怎么进来的?进得来自然出得去嘛!”实在是不太愿意在黑暗中和这个煞星独处,我有些没好气地说道.
他低咳了几声,没有回答我.半晌,才冷冷道:“你睡觉,用不着管我,我自然会想法子.”
“你来试试看,这样子谁睡得着啊?”我有些激动,声音略略提高了些,坐在床边的琳千夜立刻伸手掐了掐我的手臂.我生生将声音咽了回去,只得半趟在床上干瞪眼望着床边隐约看得见的男子的身影.
时间就在黑暗的静默中一点点地流逝,间歇伴着琳千夜努力抑制着的低低的咳嗽声.我有些奇怪,上次看见这个人时丝毫感觉不到是体弱多病的样子,联想到他三更半夜跑到皇女的寝宫来,我大概也明白了几分,于是试探着开口:“喂，你是不是受伤了?被人追杀是么?”
琳千夜没有说话,不过根据这个家伙的性格,我大概可以猜出他静默中的潜台词——不要多事.百无聊赖的我浮想联翩:莫非是那个老妖婆强行要与他行欢,这家伙宁死不屈,被皇后追杀到这里来了?
被自己幼稚的猜想,我扑哧一声乐出来,琳千夜大概觉得有些怪异,略略侧身坐离我远点.
“那个……”我小声地提议:“能不能开灯啊?我是说,能不能点一根蜡烛?一根就好?”
“不行.”
被拒绝地干脆,我有些恼怒,这明明我的地盘,凭什么受制这个家伙?于是我将脚伸出锦被,用脚尖戳了戳琳千夜的背,开口略带玩味地恐吓他:
“喂,如果我这时候大叫让人进来,你会怎样?反正啊,我要被嫁到西苔那个地方了,也不想活了,所以我可是不怕死喔.”话刚说完我立刻就想抽自己一个嘴巴,要是这个易怒的家伙冷笑一声,说“那我成全你”,然后扑过掐死我怎么办?
“是么?”果不其然,琳千夜一声冷笑,幸好并不是说出“那我成全你”,而是略带嘲讽淡淡说:“不怕死的话,何以刚才又配合我呢?不过，如果你当真那么做的话,我就立刻撕碎你的衣服,让进来的人想想我们发生了什么事,如何?”
“真肮脏哦你……”我轻声嘀咕了一句，侧了侧身,忽然一个激灵闪过——如果是那样的话,失贞的公主就不会被安排去和亲了吧? 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过这个呢?
仿佛感受到我莫名兴奋起来的情绪,联想到我刚刚说的不想嫁到西苔的话,琳千夜随之毫不留情地泼了我一盆冷水:
“你以为我是谁?你当真以为,发生了那样的事,皇后的处理就只是不让你去和亲这么简单么?”
我顿时语塞,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刚刚平淡下去的对贾后的恐惧潮水般顷刻间向我袭来,却听他继续说道:“话说回来,皇女就是想用这样的法子逃避和亲么?实非常人所能及也,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又来了又来了,他就那么喜欢用嘲讽挖苦的语气和我说话么?我懒得再搭理他,加上心头莫名的,我有些垂头丧气地挥了挥手,躺下来拉上被子,闷闷地说了一声:“我要睡觉了——晚安.”
……
清晨的日光透过格子窗斜斜地射进,耳边传来滴滴的水声,将我的混沌慢慢驱散开去.我缓缓睁开眼来,看到华落茵正挽着袖子将一块毛巾拧干.
我翻身阖上眼准备继续睡下,脑海中忽然放映出昨夜的情景.顿时心中一惊,霍然起身张望,室内已不见那个人的身影,我微微舒了口气,抬头正碰上落茵疑惑的目光,赶紧若无其事地转开去.
梳洗过后,我像往常一样坐在桌前食用早膳,桌上一盘白灼藕笋格外鲜美,正合最近口味清淡的我,我立刻张开筷子,美滋滋地伸出我的魔抓.正在这时,落茵冷不防丁站在我身侧说了一个消息:
“昨天夜里,东宫那边出了事.听说是行刺太子,不过看样子更像是丢了什么东西.”
我的手顿时在半空中僵住了片刻,随后若无其事的向下探去,衔起一片递到口中,点点头,说: “哦,这样啊.”
琳千夜,毫无疑问,那个人,就是你吧?
……
“皇女殿下,实在是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我无奈地望着跪在我脚跟前不住磕头的小姑娘,不过是踢球不小心踢到我的头上来嘛,我都已经说了三遍不要紧了,她还是吓得浑身发抖,拼命道歉,我心中大汗,难道我是夜叉吗,哪有那么可怕?还是快点安慰安慰她吧,现在可是我要讨好她,不然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幼女呢.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我换上和蔼可亲的大姐姐表情,俯身将小丫头的下巴抬起,哟哟——很清秀的姑娘呢,就是脏兮兮了点.不过看她的装扮,而且自称”我”,应该不是侍女身份的人呢.
“我叫司马凌园.”小姑娘抬起因恐惧而满是泪痕的小脸蛋,有点怯生生地回答,眼睛还是不敢直视我.
姓司马?——我顿时恍然大悟,看样子这个小姑娘是哪个没什么地位的妃子生下的女嗣,因为贾后专横后宫,所以不仅没有公主的封号,连待遇都是和侍女差不多,在后宫之中不知有多少这样的皇室血脉被遗弃呢.
我的怜惜之心顿起,拍了拍小凌园的脸蛋,哄道:”乖啊,不哭了,姐姐教你唱歌好不好?姐姐很会唱歌呢,一定比你娘唱得还好听,要不要听呀”
小凌园不敢说话,巴眨着的眼睛流露出好奇的神色.
然而大话说完,我却有些犯难了,该唱什么歌好呢?难道要唱流行歌给小姑娘听吗?小小年级听这些情情爱爱的也不合适.可是小时候唱的儿歌都忘得差不多了.
对了!我灵机一闪,想当年我在二十一世纪时,灰色童谣可是在校园广为传唱,任谁都会哼上几句,在古代肯定也很讨小朋友欢心吧?思虑至此,我在脑海中挑了一首较为熟悉的,开口念唱起来:
“星期天的早晨雾茫茫
捡破烂的老头排成行
哨子一吹
冲向垃圾堆
破鞋子破袜子满天飞……”
没听过这么怪异的歌,小凌园开始捂住小嘴努力抑制着笑,最后终于按捺不住笑出声来,露出白白的小齿.看到那明朗的笑颜,我也越发起劲,唱着唱着还拍起手来,
“你唱的什么污七八糟的东西?”正当我拍着手唱得正欢时,一袭白衣皱着眉从梧桐树后走出,我眯着眼抬起头逆光望去,低头俯视着我的人顺着光,一片阴影投射下来,正好笼罩在我身上.
来者何人?琳同学是也.
既然碰面了,焉有不打招呼之理?我拍拍屁股站起来,伸出手指了指他的胸口,道:“你呀,受伤了就不要乱跑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家伙昨夜可是受伤了呢.
然而面对我的好意关心,受恩者却是略略一侧身,躲开我的手指,眉宇掠过一丝掩饰不住的厌恶:“不要碰我.”
我的手指僵在那里,一张脸顿时跨下.
大概觉得有些过分,琳千夜的眼神和缓了些,轻轻开口:“我有事想和你说”
我定定地望着他的眼睛,随后转开眼神,淡淡地说:“可是我不是很想听.”
“由不得你听不听.”手臂怔然被他握住,琳千夜的眼中露出冷冽的光,拉住我便要离开:“跟我来.”
“你给我放开.”我蓦地提高声调,一旁的小凌园顿时吓得跌坐在地上,巴眨着眼望着凶神恶煞的我,我换上副笑脸回过头，哄道:“凌园乖,先到别处去玩,姐姐和哥哥说完话就去找你玩.”
小凌园圆溜溜的眼珠子在我们两人之间转了转,点点头,起身跑开了.
目送那小小的身影离开,我转过头,腾腾的怒火在胸腔中燃烧着,“叫我不要碰你,凭什么你就可以碰我?”又强调一遍:“放开!”
“你!”手臂的力道瞬间加重,眼前白衣男子的神色越发阴冷,我同样毫不示弱地回视过去,继续说:“我听不听是我的自由,我有权利维护我自己的人身自由权.人身自由权!你懂么?”
对视几秒,琳千夜的眼神忽然从我脸上移开,向我身后飘过去,仿佛看到了什么,嘴角浮上一丝莫名的冷笑.而我赶紧趁此空当将手臂抽出,远远跳离了几步,满脸警觉地望着眼前的白衣男子.
“那么,我下次再来找你.”琳千夜淡淡地对我说道,然而眼神却是若有似无地望向我的身后,缓缓开口:“我说过的,由不得你听不听.”
说罢,他转身而去.我站在原地望着那袭在风中飞扬的长发,真是恨不得手中生出把剪子来冲上去剪了.
话说回来,他到底看到什么了?——我疑惑地转过身,然而除了已经一路小跑开的小凌园,四下梧桐叶飘零,空旷无人,莫非是见鬼了?
“在这里呀.”头顶上飘来懒洋洋的招呼声,我抬起头循声望去,顿时漫天的梧桐叶飘洒而下,洋洋洒洒地朝我掉下来.
司马遹环胸横坐在梧桐树干上,脸上满是恶作剧的微笑,饶有兴致地低头望着忙不迭地整理头饰的我.
趁其不备,我一抬腿朝眼前的树身踹去,树身一晃,原本悠闲坐在枝干上的司马遹身子一斜,衣袖飞扬从枝干上摔了下来,我得意地斜了他一眼,拍拍手道:“哼,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司马遹颇为无辜地耸了耸肩,拍拍衣袖拂去尘屑站了起来,向我走来:“女彦知道皇兄刚刚去做什么了么?”
我撇了撇嘴,嘲笑道:“你不是躲在树上偷听得很高兴么?”
“去见你未来的夫君哪.”他伸手揩了揩我的鼻子,俯身靠着树身坐了下来,顺带一把拉过我,优雅地牵(毋宁说是扯)着我在他身畔坐下.
一提和亲的事我就心烦,要嫁给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而且婚后又是险恶的宫廷生活,还不如呆在晋宫安全来着,可是到现在还没想到逃婚的办法,真是郁闷死了.
避开那个闹心的事不谈,我将话题引到身畔慵懒的太子殿下身上,问出了颇让我好奇的问题: “那天……就是在那个花园里,你知道我就是你妹妹?”
司马遹勾了勾嘴角,点点头.
“知道竟然还做出那样的事”虽然在意料之中,但我还是颇为诧异,瞪眼望着身畔那张俊朗的脸,道:“你可真是……”
“有什么关系么?”他淡淡地说道,侧头过来,长睫毛掩映下的眸子宛若一泓春水,波澜不惊地望着我.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梧桐树之争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