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阴谋之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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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下次我再来找你.”那日在梧桐树下,琳千夜松开拉着我手臂的手,淡淡说道,然后转身离去,留我忿然站在原地.
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口中的下次,居然成为改变我在西晋生活的一根导火线,
秋色完全笼罩晋宫的一个黄昏,我翘着腿毫无形象可言地半躺在清凉亭上看书,偶尔抬起头来看看眼前的碧绿的小池,池中各色金鱼畅游,偶尔一些小小的动静便会惊得它们四处逃窜,意趣盎然.
又是一次抬头,正当我悠悠地想收回目光时,恰巧和池对岸的另一束冷冽的目光对上,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盈盈落入我的眼帘.我合上书,起身就想走,谁知还没走迈出凉亭几步,那袭白衣忽而掠至我眼前,将前面的路挡住.
“哟,琳大人还会凌波微步呀,好厉害好厉害.”我皮笑肉不笑地奉承了一句,料他也听不懂,接下去说道:“不过能不能不要挡路,女彦想回去休息了.”
手被另一双修长的手拉住,我被扯回了凉亭中.
“你到底想做什么?”急于想摆脱这个煞星,我有些气急败坏地抬起头怒瞪着他.
“谨代赵王、梁王之意,请你协助……诛贾后——”他挑了挑下巴,缓缓说出让我心惊胆颤的话:“我们需要司马家的一位人内应,四位公主中,就属你最为合适你.”
我被惊得目瞪口呆,背脊慢慢泛起寒意——这个人竟然毫不忌讳地当这我的面说出谋反的话,他不知道我是西晋的哀献皇女么?不知道我是司马皇族的女嗣么?
“不可能.”震惊过后,我未想太多,毫无不犹豫便拒绝了.
“为何?”
我避而不答,反问道:“那么,为什么是选择我?还有,我凭什么要帮你?你就不怕我去告密么?”
“你的眼睛……”他忽然凑到我眼前,笔挺的鼻梁差点就抵着我,那双漂亮的眼睛流露出些许得意:我看得到啊……你眼睛里东西.从七年前就看到了,你也怨恨你的母亲吧?”
我不敢与他直视,故做漫不经心地转开眼神,淡淡道:“那是你眼花了.”
“那好,你知不知道,现在贾后干政,已引起司马氏宗室诸王的强烈不满和反对,右军将军赵王司马伦、孙秀已经‘因众怨谋而欲废后’了?”
“哦,这样啊.”我一脸平静,琳千夜,真是遗憾啊,这些历史我都知道,我还知道他们不仅做了,而且成功了.所以,你休想看到我震惊的表情.
我的反应果然出乎琳千夜的意料,他有些冲动地抓住我的肩膀,声音也蓦然变得激动了:”那你知不知道,贾后一旦被废,贾家和郭家的势力也会土崩瓦解,到时,你以为你还能得到谁的庇护,你以为你还能继续当你的皇女么?”
“谢谢琳大人关心.”我不着痕迹地将他扶在我肩膀上的手拨开,平静地朗声道:”可惜得很,女彦不想谋害生母,也不想干预政事,更不稀罕当这个什么皇女!”
我不再与他纠缠,转身准备离开凉亭.末了,我脚步顿了顿,道:
“不过,你放心吧,用不着我做内应,那个女人迟早会垮台.”我冷笑一声,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毕竟,中国的历史,可只有一个武则天.”
琳千夜,最重要的原因,你永远也不可能知道——
你不可能知道,历史上,这位哀献皇女在八岁时就已经因病亡故了,被我莫名其妙地附身到她身上来,已经是与历史相矛盾.你不可能知道,我不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人,所以一举一动都必须多加小心,因为是皇室的成员,站于政治的舞台上,更应对一切袖手旁观.你不可能知道,我的身后,是已经定格了几千年的华夏历史,哪怕是小小的举动可能扭转历史,我怎么可能还来干预政事?
打死我也不可能!
“等等——”我尚未迈出几步,身后的白衣男子低低地唤了一声,我没打算回头,继续向前走去,谁知手腕却又被抓住,整个身子向后倾去……
“靠!”我低低骂了一声,转过身就想问:你烦不——”
话还没说完,眼前白衣男子便伸手揽过我的颈项,将我抵在凉亭的红柱上.随后,两片冰凉不带任何感情的唇覆上了我.
什么意思?!——我的脑袋顿时混乱成一团,他这么做究竟是想怎么样?他在想什么?
忽而眼珠一转,我明白了琳千夜这个吻的全部意义所在.
大约三百米开外,一身锦绣红褂的贾后率着一群侍女,身后是巨大的遮阳宝扇,身旁陪伴着粉衣盛装的河东公主,正兴致盎然地观赏着菊花,缓缓向清凉亭这边踱步过来.
我被吓得差点昏眩过去,直下便想挣脱开眼前的人,怎奈手被琳千夜牢牢扣在身后,我又抓又挠也抽不出来.
“如何?不答应的话我便继续这样下去了.”覆盖着我的唇略略移开,琳千夜淡淡道.
我将下巴一移,不吭声.
“那好,继续.”
唇上再次传来冰凉的触觉,我的目光始终注视着贾后那个方向,眼泪差点就掉下来,幸而那边众人的眼睛都被另一处景致吸引,没有人注意到清凉亭这边发生的足以引起晋宫轰动的事.眼睁睁地望着那群红红绿绿的人慢慢走近,不能坐以待毙啊……我眼睛一闭,狠狠地对着琳千夜的唇咬了下去.
瞬间,淡淡的血腥味刺激着我的舌尖,那片唇终于如我所愿移开了.而与此同时,站在不远处的河东公主正好转过头来,看到了这一幕.
我拼尽全身气力将手腕抽出,直下便想一巴掌向眼前的白衣男子煽去,又恐引起贾后那边的注意,只得舔舔唇上的血腥,看也不看一眼琳千夜便转身跑出清凉亭,向清陵宫奔去.
跑……不停跑……我用尽所有力气向前跑去,眼中只剩下漫长的仿佛永远不到尽头的低檐飞廊.待到终于迈进清陵宫的门槛时,我一俯身蹲下,屈辱的眼泪终于溢满了眼眶.
太过分了……真是太过分了……无论是在二十一世纪,还是这个遥远的时空,这都是我的初吻.我的初吻啊……竟然是被这样胁迫着,带着阴谋与目的和一个我一点也不喜欢的人……
我将脸埋在手中,起先只是低低啜泣着,最后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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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食用过早膳,我闷闷不乐地倚在床栏上练习刺绣,然后飞了几针,眼前便不自觉地浮上昨天黄昏在清凉亭发生的事,手一抖,针便刺破皮肤扎进血肉里,泌出红色的珠子来.
“皇女”门外有侍女低低地唤着:“河东公主驾临,请您到殿上去.”
我正心烦意乱着,一扬手,不耐烦地吩咐道:“说我身体不适,不便迎见.”
“可是……”门外的声音有些犹豫,隐隐透出哭腔来.我这才感到有些怪异,放下手中的刺绣去开了门.
“怎么了?”我奇怪地望着站在门外瑟缩的侍女,好不诧异:“你干吗哭啊?”
走到清陵殿上,紧张恐怖的气息迎面扑来,我这才明白那位侍女眼眶红红的原因了.
我的侍女秋晴,就是曾经和始平公主的侍女争吵的那位姑娘,躺在红色的地毯上,一见我过来,脸上立刻露出欣喜的神色,嗫嚅道:皇女……”我看向她,顿时心中一惊,只见那曾经秀气白皙的脸上,被抓出了好几道血痕,其中有两条明显便是利器所伤,鲜血潺潺地从伤口泌出,顺着她白皙的脖子淌下,渗透进红色的毯子里,融为一色了.
我顺着她的身子望过去,一双蓝底白纹的绣鞋死死踩在她的手上,再顺着那双绣鞋望上去,公主那张涂抹得过分的脸略带嚣张地向我望来——我的眼神一暗,来者不善哪.
换上波澜不惊的表情,我淡淡地行了礼,抬了抬下巴指指秋晴,道:“不知这小妮子犯了什么事,劳驾姐姐亲临清陵宫?”
“呐——” 河东公主一抬手,一支缀着硕大夜明珠的金钗在空中划了个弧度,滚落在我的脚边.
涂抹得过度艳红的嘴角微微上翘,河东公主扬高声音道:“昨日我一位贴身侍女带着这小贱人到我宣华宫观赏,今早我在梳妆就发现少了这么一支钗了.我身边的侍女都说这丫头手脚不干净,我本来也是不信,结果派人去一搜,就在这小贱人的床头给找着了.”话音刚落,那双穿着绣鞋的脚又加重了力道,秋晴按捺不住呻吟出声来,口中申辩着:
“奴婢真的没有,奴婢不敢哪”
“还敢叫?!” 河东公主的眼神更加狠厉,转而抬起头望着我,带着几分狞笑开口道:“妹妹可不会介意我教训这个小贱人吧?”
此番情景顿时让我明白了几分,秋晴这丫头本性善良,性格又胆小,借她一百个胆也不会偷到宣华宫去.而且这个身为公主,金银珠宝数不胜数,哪会在意这么一支不甚起眼的金钗?
敢情是栽赃嫁祸吧?——那么,这河东公主是要借题发挥了,而且发挥的对象,除了我这妹妹,还会有谁?
思虑至此,那日与始平公主的事在我脑海中浮现出来,我眉毛一扬,转过身冷冷道:
“这个小丫头平日就放肆无礼,想不到竟丢脸丢到宣华宫去了”我缓缓走到秋晴身边,蹲下来将她的下巴抬起,抬手便一巴掌煽了过去.
“皇女,奴婢真的没有偷……真的没有啊”被我煽了一巴掌的秋晴顿时放声大哭,伸手扯住了我的裙脚,我一狠心抬脚一踢,抽出身站到了一旁.
“那我就把这丫头交给姐姐了,姐姐尽管处置.”我向河东公主俯了俯身,道:“妹妹稍后送另一支钗到宣华宫去,算是向姐姐赔罪了.”
河东公主的脸上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愤恨,也无心再与秋晴计较,待看到那双绣鞋从秋晴手上移开时,我嘴角终于不露痕迹地微微向上扬了扬.
“对了——” 河东公主脸上忽然换上笑意,走上前来拉住我,盈盈笑道:“其实姐姐到这来也不尽是为这小贱人的事,我有些事儿想和妹妹说呢.”
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我诧异地抬头看了看她,却听她继续说道:“妹妹可否让姐姐到房里去谈谈?”
“啊……那是当然,当然.”我实在是搞不清这河东公主到底想做什么,只得连声应允着.
河东公主牵过我的手,转过头对随性而来的侍女吩咐道:你们在这等着,我等等就出来.”说罢,拉着我就朝房内走去.
走进房内,我疑惑地转过头,却见河东公主轻轻掩上门,转过身,抡起胳膊便是一个巴掌向我煽来.
我哪里料得到她来这么一下,猝不及防便被煽倒跌坐在地上.
“七年了……你还不死心啊?!”河东公主眼里腾腾燃烧着怒火,抬手又是一下:“你好大的胆哪,母后的男人你都敢碰?!啊?!他你都敢碰!”
我被这女人两巴掌打得头晕眼花,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天啊——这哪里还是一个公主,和街头的凶悍的泼妇有什么差别?
卸掉平日里冷冽不可侵犯的面具,河东公主此刻在我面前显得歇斯底里,仿佛积蓄了许久的怒气一瞬间爆发,抬手将我推到了床上,抓起枕头拼命朝我砸来,口中恨恨地念着:
“你也敢碰他?你竟然敢碰他?你凭什么?凭什么!”
枕头一下一下地朝我砸来,我除了闪躲,始终没有还手,任由这个女人发泄着,待到终于停下时,我才微微舒了一口气,谁知她伸手抓过我的头发,一把将我扯到了她面前,眼睛定定地瞪着我,冷笑道:
“你就要嫁到西苔去了,所以终于开始勾引他是了么?”
我被打得昏昏沉沉,连回答的气力都没有,却听她继续冷笑道:“你信不信,我可以让你嫁到那里都不可能!”
说罢,她手一松,我又跌坐回床上.河东公主起身拉开门,冷冷地抛下一句:“不要妄想到母后那边告状,自小就是你蛮横残暴,我温顺贤良,你认为母后会相信你么?’
朱红色的格子门被掩上,我的嘴角终于缓缓泌出一丝血来.
终于忍过去了……差点忍不住还手呢……
话说回来,这哀献皇女和她这个大姐小时候到底有什么过节?似乎和那个琳千夜有关呢,看来待会要找落茵问问看……
这样想着,我缓缓闭上眼,昏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阴谋之吻
